豆腐铺门口的告示一贴,有几个识字的就瞧见了什么事,不识字的就在打听,没一会儿,友佳酒楼的人就来了两个人,抬着一块小牌匾,上面遮着红布。人来了,苗三娘顺理成章便要出来招待,掀了红布便瞧见“西施豆腐”四个字。苗三娘有些不好意思,那两个人已是兴冲冲地决定将牌匾挂在哪儿了。

  不少不买豆腐的,也被这里的热闹给吸引了来,看了一会儿,问了几句才知晓,原来这小小的豆腐铺要同友佳酒楼合作了,而且听闻这些豆腐,都是牌匾底下那漂亮小姑娘做的。

  再看那姑娘梳着妇人发髻,和前些日子在门前卖豆腐的穿着差不多,这面容姣好更胜一筹,也忍不住惊叹,这户人家好福气,竟是有两个美人,这豆腐从美人手里做出来,又从美人手里卖出来,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西施豆腐了。

  这般想着,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多多少少带了两块豆腐走。这生意比往日要火热许多,没一会儿就卖空了。柱子连忙用一辆小车推着五十斤豆腐,跟着那两人去了酒楼。

  大伙儿都没想到豆腐能卖得这么快,苗三娘和冯青霜、二丫三人只能埋头在院子里做豆腐,打算多做二十斤,倒是不敢贪多,若是明天还能卖完,再继续加。有个老顾客来得晚了些,没买上豆腐,在门口叹息,冯婶便将原本留着午饭吃的两块豆腐卖给了她。

  人多,驴也一直在院子里不用运豆腐,豆腐很快便做得差不多了。吃完午饭,冯青霜便让柱子牵着驴车去收豆子,自己则去街上逛起商铺来。这生意越发好,全靠村子里收豆子也来不及,她得找两家店铺才成。

  镇上的粮食铺就这么几家,冯青霜跑了个遍,找了两家报价最低的,仍旧比村子里收的价格要高了一些。冯青霜并不是很满意,可再让柱子多跑几个村子收豆子,也不现实。

  接连几日,冯青霜卖了豆腐便在街头望着那两家店,想看看他们的豆子都是哪儿来的。苗三娘心疼她这样风吹日晒地站在那儿守着,便劝她:“贵就贵一些,他们也是要挣钱的,咱们少挣点就是了,你站在那儿得等到什么时候。”

  冯青霜笑着:“铺子里你们都忙得过来,我就去等两日,等铺子里忙不过来了,我就不去了。”

  倒是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冯青霜虽然没有看见有人运豆子来,倒是看见了有人运大米来。冯青霜等那人卸下车里的大米,赶着车走到街头,她赶紧追上去:“大哥,你这些米是从哪儿运来的?”

  那人转头看了一眼冯青霜,见她是个妇人,也不知她为何要问这个,倒是也没隐瞒:“我东家在县城里。”

  “你家可有豆子卖?”冯青霜追问着,那人摇了摇头:“我们家只有大米和面粉,豆子那些我家不卖。”冯青霜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递给那人:“大哥一路过来累了吧,前头有个茶寮,你拿着去喝完茶。”

  那人接过铜钱,拿起肩上的巾帕擦了擦汗,倒也不急着走了:“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想买豆子,可我们镇上的豆子都不便宜,不知县城里的是否会便宜些。”冯青霜本就打算继续打听,听他问了,也就说了。

  那人一直在县城里,自然比冯青霜知晓的清楚一些:“你若是买的少,兴许还镇子上的便宜些,若是买的多,像那些店家一样,县里的价格便能低一些,还能派人给你送来。”

  冯青霜眼睛亮了亮:“真的?这里去县里要多久?”

  那人回着话:“若是走着去,走走歇歇,大概要有三四个时辰,若是有个牛车驴车的,就会快许多。”冯青霜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连声道谢:“谢谢大哥,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快些回去罢。”

  那人抬起车走了。

  回到铺子,冯青霜将这事同苗三娘商量了一番:“我们明日多做一些豆腐,午后便过去,到县里看看,顺便玩一玩,第二日午饭前回来,你看怎么样?”

  苗三娘有些犹豫:“那人是卖大米的,他又不清楚豆子的价。或许,县里还嫌我们买的少,比镇上还贵呢。”冯青霜倒不在乎:“若是价格不合适,我们便回来再镇上买。你就当陪我去县里玩了一趟,可好?”

  苗三娘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她娘家便在县里,她是有些怕会遇上熟人,可转念一想,她这般长大,在家时便无人在意,更何况已经出嫁这般久,恐怕迎面撞见,也不会被人认出来。若是有人认出来,她便死不承认,决不能连累冯青霜一起被瞧不起。

  两人说定了,就开始做豆腐,这几日生意依旧火热,两人都打算每日都再多做几斤,友佳酒楼那边的反响也不错,对她们的豆腐很喜欢。

  苗三娘从锅里捞了一勺豆浆,放了一点糖,端给冯青霜。冯青霜喜欢喝咸豆浆,她喜欢喝甜豆浆,两人口味倒是很不一样,但冯青霜好商量,她给什么都会喝。若是早上,苗三娘会给她做一碗咸的,午后,她觉得甜甜的更好喝一些。

  冯青霜也已经习惯了,早上她就着咸豆浆吃包子或者饼子,午后又会喝一碗甜豆浆,比糖水好喝多了。冯青霜将碗放下,想到一个点子:“咱们铺子都空在那儿浪费着,不如以后你做些豆浆来卖,早上喝的人兴许不少,多的统统做成豆腐就成。”

  苗三娘一想,倒是可行:“那得再买个石碾子,再买一头驴才成,一头驴可忙不过来。”冯青霜连忙出去找柱子,叫他得了空,找个木匠,打两套桌椅放在铺子里。她倒是明白,铺子里不做早点,光喝豆浆,哪儿会有那么多人,兴许多是买一碗带回去喝的。

  第二日,冯青霜便站在铺子前,放了一小桶热腾腾的豆浆在边上,都不曾放糖的,若是放了糖,待会儿回锅便不能做豆腐了,也在边上放了几个碗。也有人买豆腐时会问上一嘴,冯青霜便兴奋地同他们推荐,遇着老客,还免费叫她尝一碗。

  这豆浆家里不会特意做,买一些回去倒是也新鲜。有几个住得近的,很快便跑回去,拿了罐子或是盆来的,买了一罐,带回去家里都能喝。

  一小桶豆浆卖完了,豆腐也卖得差不多了,冯青霜回院子去帮忙,待会儿还得去县里,没那么多时间,得抓紧时间才行。

  冯婶知晓她们要出门,卖完豆腐也来帮忙,四人忙得午饭也忘了吃,终于差不多都弄好了。冯青霜又嘱咐了二丫几句,让她明日先在前头帮冯婶卖豆腐豆浆,豆腐等她们回来再做。

  冯青霜将钥匙交给二丫,两人匆匆忙忙拉着驴套上车出门了。

  冯青霜头一回去县里,苗三娘虽然娘家在县里,可她也算不出来镇上去县里有多远,两个人路上都不敢耽搁,便一直没有停下,赶着驴往县里赶。

  “等再买一头驴,这头驴便不需这般累了。”苗三娘心疼地摸了摸驴的屁股。

  先前那人说的没错,她们大概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县里,时日还算早,两人便在街上逛了逛,看见有卖豆子的铺子便进去问,有几家店饶是量多,价格也没比镇上便宜。

  冯青霜便只拉着苗三娘在街上逛,看见卖首饰的店铺,拉着苗三娘进去。苗三娘不肯:“我们回去要置办不少东西,哪儿有闲钱买这个。”

  冯青霜才不听她的:“那些东西要置办,可也不差这点钱。咱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也没给你买件首饰,难得来县城一趟,就买一件罢。”

  苗三娘一听,既是为了成亲买的,那也舍得:“那得买两件,你一件我一件。”冯青霜点点头,她也喜欢这些东西,以前从不敢想。两人各自挑了一个银簪子,苗三娘方才还不肯,如今拿着两个簪子爱不释手,直呼这趟没有白来。

  天色也不早了,冯青霜便索性不再去管豆子的事,拉着她在县城里找起好玩的好吃的来,两人从这条街逛到那条街,从桥头走到桥尾,从黄昏走到黑夜。

  两人手拉着手,站在河边,看着河面上的星星点点,倒映着县城里的热闹。冯青霜侧头看着苗三娘:“三娘,等我挣到钱,我们搬到县里来。”

  苗三娘却摇了摇头:“我就想同你藏在镇子里,藏在村子里,不叫人抢走你。”冯青霜微微红着脸:“我去哪儿都不会被抢走的。”苗三娘看着她眼里映出的星光:“那我们届时找一个县城,搬过去。”

  冯青霜转头看了看四周:“你不喜欢这里吗?”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来过的最好的地方,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没有那么重的土腥味儿。

  苗三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们多看看别的县城,挑个最喜欢的不好吗?”冯青霜点着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又吹了一会儿风,便回了客栈。

  冯青霜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豆子的事,又想了一会儿两人牵着手走过那么多地方,睁开眼,苗三娘似乎已经睡着了。冯青霜眨巴着眼睛,就这般失神地看了一会儿,心里压不住的有些激动。冯青霜知道,自己的坏心思又起了。

  冯青霜闭上眼,自责了几句,又忍不住睁开眼。她想,苗三娘先前也亲过自己,她们都是夫妻了,亲一亲很是正常。

  冯青霜根本受不住这一丝一毫的蛊惑,自己才安慰了自己两句,便越发觉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方才的自责了。冯青霜慢慢起身靠了过去,偷偷在苗三娘额前亲了一下,抬起身后,又盯着苗三娘的唇不放。

  反正都亲过额头了,再亲一下嘴也没什么。

  冯青霜又小心地靠过去,在苗三娘的唇上亲了一下,十分满足地躺回自己的位置。还来不及窃喜,就见苗三娘睁开了眼睛,吓了冯青霜一大跳,正要说些道歉的话,苗三娘笑着看她,眼里没有丝毫埋怨:“想亲就亲,这么偷偷摸摸的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