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几件小衣,武楚雨觉得有些无聊,她想着给斯任也做些什么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被斯任也借花献佛了的帕子,既然她不用帕子,那就做别的,要说斯任也绝对能用到的,莫过于荷包。

  决定了以后,武楚雨又有了新的问题,这刺绣,她这从小习武的武三小姐可不会。武含雨那丫头就更加别指望了。武楚雨只得厚着脸皮去找任好儿。

  任好儿当然乐意得很,斯任也不会学,任馨也不学,寂寞了这么些年,终于来了个愿意学的。任好儿教得耐心仔细,武楚雨学的很快,过一会儿便能自己在那儿琢磨了。任好儿看着武楚雨绣,时不时指点几句,武楚雨很乖,任好儿说什么都认真听着。

  任好儿看着武楚雨挺着的大肚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楚楚,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现在还没有。”武楚雨也想了一会儿,的确没什么打算。要说留在这儿吧,可自己什么名分都没有,虽说这不是难事,但怎么说也要先在武家交代了,还得斯任也乐意,斯任也现在乐意,只怕知晓自己的心思后就不乐意了。

  “你那未婚夫会来接你?”不用任好儿说,武楚雨也知道定是斯任也告诉任好儿的。任好儿语气淡淡的,说话的时候还在绣着什么,一个问句倒说的不像问句。

  “大娘,你说我还会跟他走吗?”武楚雨抬头看了一下任好儿,又低头继续绣着。

  “不会么?”斯任也不好打发,绝对是遗传任好儿的。任好儿怎么说也比斯任也多活了二十年,要的从来不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果在几个月前,刚刚住在这里的时候,他来接我,我会跟他回去,然后什么都听他的。也许本就是上天的安排,或许是我的信晚到了几天,或许是他想了几天,其实都是情有可原不是,可是我,不会跟他走了。”

  武楚雨停下手中的活,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这里呆的越久,就越不想离开。其实林子峰来得算快,可那时自己便决定要在这儿生下孩子,也许只是因为孩子是斯任也的,也许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是斯家让自己依靠,让自己觉得踏实,比林子峰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还要踏实。

  “既然你不会跟他走,那你有想过去哪儿么?要不留在这儿,给我做个伴。”相处时间久了,任好儿是发自内心地喜欢武楚雨,武楚雨很坚强,坚强到有些任性,又很温柔,却不矫情,带足了武林中人的洒脱。也不知该庆幸她的家世,若不是这样,她不会摊上这样的事,但她也不会挺过来。

  任好儿早就将武楚雨当成半个女儿,不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时候会觉得愧疚,怎么说也是自家的孩子欺负了她,虽说那样的事都是双方不愿的。有时候会觉得欢喜,也因为这样,带给自己太多的惊喜,若是武楚雨要留在斯家一辈子,斯家也会愿意的。

  “我不跟他走,他跟我爹都不会罢休的,我留在这儿也只会拖累了你们。到时候我就躲着他们也能过很久了。”武楚雨知晓任好儿对自己的真心实意,也正因如此,自己对斯任也的心思更加难以启齿,这样,辜负的人会太多。

  “他们还能怎么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这样更加不能放你自己出去了。你就放心留在这儿,家里又不是没大人了。他们带来再多人,还能对我们大开杀戒不成?我们牵扯的人可不少,闹大了他们也捞不着好处。”

  任好儿拉着武楚雨的手,说得豪气万丈,既然淌了这趟水,怎么会清。孩子在斯家,就不会有安宁日,大不了争个鱼死网破。这也正是因为斯家多是任好儿说了算的,一般妇人,哪儿有如此底气。

  “大娘,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好。只是我出去走走也好。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世事无常。”武楚雨对世事无常的感悟的确太深,以至于她常常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她也实在不想拖累了斯家,如今这番已经够连累了。

  还说着话,斯任也便进来了。一脸兴奋,还未走近便连叫了几声“娘”,待进了屏风,见武楚雨坐在床边绣着绣,一脸的兴奋便换成了新奇。

  “怎么了,这么开心?”斯任也是个孝顺孩子,每次回来都会跟爹娘打个招呼,有时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没怎么,今天见着块好地,那主人有急事要卖了,我低价买回来了。”武楚雨听完便觉得,这世上只有这地与钱才能让斯任也开心,无奈地摇摇头。任好儿也弄不清斯任也是哪学来的爱财,可取之有道嘛,也就不曾干涉。

  “急事?这事没坑么?要是因着捡便宜失了大可不好。”斯家的事早就交予斯任也处理,斯任也做的不错,斯家的地是越来越多,可小心驶得万年船,问问总没错。

  “没有,这事前几天就知晓了,我都去查过了,因着那人兄弟在外地跑商翻了船,他要带着大量钱财赶去救场,这田他们也不怎么管,卖了他们也省心。地契都是在知县面前教的,差不了。”斯任也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缓了口气才慢慢说道,语气里难免会有些得意。

  “你在绣什么呢?要送给哪个情郎?”斯任也仍旧对武楚雨的刺绣充满了好奇,忍不住伸过头去看看,看着还不错,也算有个形状。

  “送给你啊,你收不收?”武楚雨连头也没抬,把手上的线拉平,摸了摸。然后抬起头来,朝着斯任也笑,脸颊上的酒窝深陷。武楚雨的酒窝很深,微笑也能看见。斯任也一直很喜欢武楚雨的酒窝。

  “为何不收,小娘子心意,怎么也要领的。”斯任也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调笑人的话张口就来。

  “那相公领了心意,可不能弃了妾身。”武楚雨低下头继续绣着,她知晓斯任也,这话说的都是玩玩罢了,想着心情便有些失落,却又有点点的开心与羞涩。

  “那是自然,如此俏娇娘子,我怎么辜负。”斯任也说话还不够,甚至伸出手轻浮得摸了下武楚雨的下巴,武楚雨当场便红透了脸。

  这厢调笑得开心,任好儿倒不说话了,转溜着眼珠子看着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两人一同回房,任好儿也不曾说什么,只是那手上的绣也没心思继续绣了。

  过了几日,那荷包不知换了几个,总算绣成个还叫人满意的。武楚雨当晚便拿出荷包给斯任也。斯任也接过荷包的时候还有些诧异,过了会儿又转过身来问武楚雨,“这真是给我的?”

  “你不要吗?那还给我。”武楚雨说着就要去夺那荷包,斯任也怎会让她得逞。

  “当然要,你都送给我了哪儿有拿回去的理。我还以为你前日只是同我说笑呢。”斯任也一脸笑嘻嘻的,拿着个荷包翻来翻去,喜欢得紧。

  “你可分得出那些话是说笑,那些话是真。”武楚雨不是在问斯任也,话说的轻,斯任也也听见了,只是不太懂武楚雨的意思,便没有接口,继续摸着自己的荷包,当即就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和铜板,小心翼翼得放进去,又把荷包放在胸前。

  “荷包是挂在腰带上的。哪儿有往怀里塞的。”武楚雨见斯任也丝毫没有要挂出来的意思,不禁在想,她是否是嫌弃。

  “欸,这样好看的荷包,挂在外面被人看去了多可惜。放怀里还不容易脏呢。”斯任也说着还拍了拍胸口荷包在的位置,心中踏实。

  “我看你是怕被人家割了荷包吧,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武楚雨很快便领悟过来斯任也的真正意图,十分无奈。

  “这也不假啊,钱丢了多可惜啊。重要的是这荷包,丢了上哪儿找个一样的。”斯任也嘴厉害,说起甜人话来也是头头是道。

  “你要真这样想就好了。”武楚雨不欲再与斯任也争辩,走去床边,将被子铺上。斯任也很快便跟了上来,还拿着个玉镯子。

  “诺,这个给你。”武楚雨一时有些呆愣,这铁公鸡也会送东西的么?而且这玉镯子色泽通透,想来价值不菲,她会舍得?

  “这是我娘的嫁妆,她给我,我也不能带。”斯任也面色轻松,武楚雨想着她对自己用不着的东西倒是大方得很,武楚雨接过玉镯子戴在手臂上,对着烛光看了看,喜欢得紧。

  “真好看。”斯任也的神色有些着迷。

  “谢谢。”武楚雨的神色则有些羞涩,烛光下,晕红有些朦胧。

  “我说镯子。”斯任也会说话没错,可总是不懂风情。

  “我知道!”武楚雨有些气愤,白了眼斯任也,跺着脚走向床边。

  “你就戴着了?”斯任也像是在说废话,武楚雨理也没理。

  “你戴着镯子多不方便呐,做事还搁着疼。”斯任也哪会是关心人的人,武楚雨知晓斯任也是心疼磕坏了镯子。

  “你给我就是我的了,我喜欢什么时候戴便什么时候戴。”武楚雨学着斯任也的语气。

  “那你得给我们孩子的。这要传下去的。”斯任也眼睛直盯着镯子,一时也不舍得分开。

  “你的意思是这镯子就让我放着看看?”武楚雨回头瞪着还在看镯子的斯任也。

  “没有没有,你随便处置,只要能留个全尸给我老斯家就行。”斯任也有点怕武楚雨会突然跳起来揍自己,虽然人家大着肚子,可那身武功还是在那儿摆着的。况且这话说满了就过了,本来多好的事儿,可不能弄僵了。

  “野人,要是生的是儿子,这镯子是不是就归我了?”

  “儿子不是要娶儿媳妇儿呢么,你要是忙,就把镯子给他自己管。”

  “你这也叫把镯子送给我了?”

  “那你在这里呆一辈子,你就能戴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