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俩口自驾游回来后,邵明统需要外出谈事情,邵白薇就把车钥匙给了他,所以这几天她都是坐傅浅宁的车上下班。

  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傅浅宁穿上外套,拿过包就已经准备下班了,桌上的玫瑰还包着透明塑封袋。

  稍稍思索了一下,她将玫瑰从桌上拿起,放入包里,玫瑰根茎很长,完全放进去后,留一个花苞在外面。

  从部门出来,正巧碰到小齐从邵白薇的办公室出来。

  “傅总。”

  “邵总下班了吗?”

  “还没。”小齐说,“她在打电话,可能要一会儿。您有事找她吗?”

  傅浅宁嗯了声,“你下班吧。”

  下班时间,人都陆陆续续出来,走廊里说话的声音有些吵,傅浅宁转头看了眼,径直往前走。

  走到尽头窗前停下,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等电梯的人陆续下去了,整层楼安静下来。

  太阳逐渐落下,对面的大楼玻璃反着光,有些刺眼。

  咔嗒。

  身后传来细微的门把手拧动的声音。

  紧接着是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脚步声,傅浅宁转身,邵白薇刚从办公室出来,低头锁门。

  听到身旁有人走来的声音,邵白薇偏头,在看到是傅浅宁时动作顿了下,说:“你怎么还没走。”

  电话耽误了些时间,没见傅浅宁给她发消息,还以为等不及已经走了。

  “等你下班。”

  身后是窗外大楼折射出的夕阳,傅浅宁逆着光朝她走来,周身像是裹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邵白薇很快挪开目光,飞速把办公室的门上锁,手刚落下,就被人握住。

  那只手凉凉的,对比自己刚从温室出来,她不知道在通风的走廊里站了多久,邵白薇下意识说:“你手很冰。”

  她只是陈述,没有别的意思,话音刚落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瞬间松开了,如同惊弓之鸟缩了回去。

  傅浅宁脸上少见的,有那么些难为情,“我下次注意。”

  邵白薇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眼,把手揣回外套口袋里,径直往电梯口走。

  背影还挺酷。

  电梯刚下去,等上来还要好一会儿。

  两人并肩站在电梯门前,邵白薇揣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过了几秒钟,掏出来一个小东西。

  巴掌大小,粉嫩嫩的,甜甜圈形状,中间是一个可爱的卡通立体小黄鸡。

  她把小黄鸡递给傅浅宁。

  “?”当事人有些疑惑,将信将疑接过,握在手里很快明白这是什么。

  迷你暖手宝,硅胶材质,软软的。

  傅浅宁一下就笑了出来,她还以为刚才某人是嫌弃她呢,抬眼在电梯门反光镜与之对上视线,那人很快又移开了目光,一脸高冷样。

  她往旁边稍稍挪了一些,肩与肩之间距离挨得更近了。

  回到公寓,邵白薇最关心的是白天叶兰锦的脚伤,上了楼忙不迭往二老暂住的1207走。

  傅浅宁原本是想跟去看看,想了想便作罢了,径直回了自己家。

  “妈!”邵白薇推门就朝里喊,匆匆脱了鞋走进去。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在客厅看电视的叶兰锦回道,她一条腿架在凳子上,脚踝包裹着一圈厚厚的纱布,手里还抱着吃了一半的水果拼盘。

  “你脚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包了草药才这样,晚上睡前就可以取掉了。”叶兰锦边说边往她身后看了看,“就你一个回来啊?”

  “不然还有谁?”邵白薇说。

  “我不是给你发了信息吗?”

  邵白薇掏出手机一看,半小时前给她发消息,让她邀请傅浅宁到家里吃晚饭。

  那时候应该在打电话,没有注意到消息。

  见她应该是看到了,叶兰锦继续说:“我让你爸买了菜,一会妍妍也来,你去把宁宁喊来。”

  “宁宁?”邵白薇好笑道:“你什么时候和人家那么熟了,宁宁都叫上了。”

  “一回生,二回熟么。”叶兰锦把手里的果盘放到茶几上,又瞟了眼厨房颠锅颠得热火朝天的丈夫,“你爸应该快做好菜了,你去把人叫过来,我给妍妍打电话。”

  得了命令,邵白薇没再说什么,到傅浅宁家敲门。

  打开门时,屋里的人已经脱下外套,换上一身舒适的居家服。

  邵白薇摸了摸鼻子,说:“我妈让你过去吃饭。”

  对方倒也没推辞,很快应下,“那我换一套衣服。”

  她下意识上下看了傅浅宁一眼,深色的t恤配一条格子长裤,是在家里很舒适的休闲打扮,于是说:“有什么好换的,就这样可以了。”

  傅浅宁稍稍思索了下,回道:“也行,毕竟‘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邵白薇看了她一眼,愈发觉得傅某人脸皮开始变厚了,不搭话,转身留下一句:“快点。”

  她往前走,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随后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傅浅宁追上来与她并肩走。

  跟变戏法似的,抬手时手心里多了她的暖手宝,摊开手掌一眼就看到黄色的3d立体卡通图案,说:“你的小黄鸡很暖和。”

  “……”邵白薇默了默,有些无语:“人家是小鹦鹉。”

  说着,她伸手要去把暖手宝拿过来,谁知刚要触碰到,对方瞬间收拢手指半握成拳,要去拿小黄鸡成了握住傅浅宁的手。

  她要收回手,可对方的手指先一步张开,穿过她的指

  间,弯曲扣住她的指节。

  “干嘛,把小鹦鹉还我。”邵白薇说。

  “你不是送我了吗?”

  “网上百来块钱自己买一个去。”

  “自己买的哪有你送的好。”

  “要点脸,傅浅宁。”

  “就不要,给你了。”

  “幼稚鬼。”

  两人拌着嘴走到1207门前,邵白薇抬手要去推门,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被傅浅宁握着没有收回来。

  虽然轻松就能抽离,邵白薇却没有这么做,偏头看向傅浅宁,又抬了抬下巴,一脸高傲道:“松手。”

  瞧见某人做出这样的表情,傅浅宁心里就自动关联出一个成语:虚张声势。

  不由得想要逗一逗她:“除非你亲我一下。”

  邵白薇啐她:“亲你个大头。”傅浅宁故意把额头凑过去,“头也行。”

  “……穿件衣服吧你。”

  两人说着话,门忽然就开了,叶兰锦站在门口。

  “我就说怎么隐约听到有人在门口说话,到了也不进来,在门口说什么呢?亲什么?还穿衣服?”叶兰锦一脸疑惑且目光单纯问。

  正‘打情骂俏’呢,冷不丁冒出来家长,气氛急转直下,两人心里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心虚。

  “没什么,我说她穿衣服显年轻。”邵白薇顺嘴说完发现不对劲,自己说的是什么啊。

  “我还有‘不穿衣服’的时候吗?”另一个当事人都绷不住笑了出来,仗着妈妈在某人不敢张牙舞爪。

  “……我说你穿这身衣服显年轻!”邵白薇打补丁,用眼神警告她不许再胡说。

  叶兰锦不清楚两人之间的暗涌,上下打量了一遍,说:“确实,这身衣服好看,可比你白天那身看起来舒服多了,料子也软……好了好了,不站外面说了,快进屋。”

  两人进了屋,傅浅宁亲昵地挽住叶兰锦的胳膊,主动关心:“叶阿姨,脚伤敷了药有好点吗?”

  “好多了,白天回来时还疼得厉害,走路都不敢用力,现在你瞧,都能下地走了。”

  “还是得小心呢,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瞧见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邵白薇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在这之前还是简妍,到底记不记得谁才是你女儿啊???

  一桌子晚饭都是邵明统张罗的,作为专业厨师,做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不在话下。

  “明叔做的菜还是那么好吃!”简妍馋得都快流口水了,一开餐就夹了一块烧排骨,连连称赞。

  “喜欢吃就好,做了很多,尽管敞开吃。”邵明统乐呵乐呵的,给妻子夹了一块扣肉。

  “宁宁,这道扣肉可是你叔叔的拿手菜,尝尝。”说着,叶兰锦给她夹了一块扣肉。

  扣肉切得薄,是标准的三层肉,肥瘦均匀看起来很有食欲,不爱吃肥肉的傅浅宁给出了极高的评价,被夸奖的当事厨师也开心得直笑。

  在一旁的邵白薇酸溜溜的,说:“妈,到底谁才是你女儿啊,你怎么不给我夹?”

  “这不是你坐得远吗?”叶兰锦嗔道,“好好好,给你夹给你夹……”

  一顿饭吃得倒也融洽,桌上叶兰锦主动问起了傅浅宁的事,都是一些很平常的问题,哪里人,家里几个兄弟姐妹云云。

  吃过饭,邵明统主动担起洗碗的任务,傅浅宁想要帮忙却被叶兰锦拦了下来。

  “难得今天家里这么热闹。”叶兰锦笑眯眯道:“宁宁,你会打麻将吗?”

  傅浅宁一脸茫然,“我不会。”

  “但是可以学。”

  公寓的杂物间就有某位租户搬走后留下的一套手搓麻将,叶兰锦心痒痒很久了,以前在国内基本有时间就会打几圈麻将,出国之后牌友很少,想凑齐一桌麻将并不算容易。

  这不,酒足饭饱,想要玩点乐子。

  邵白薇玩得不精,但教人入个门没问题,傅浅宁就坐在她身边观摩。

  “拿到牌之后先排好顺序,胡牌的规则是……”

  玩了两三局之后,傅浅宁已经明白了麻将规则,正式上桌。

  因着没有筹码,玩得都很随意,能赢一把也非常开心。

  尤其是已经连胡三把的叶兰锦,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今天手气真好,遇到宁宁这样把把给我放炮的,这要玩钱你不得输惨喽,还是得多打几圈才熟练。”

  “没事阿姨,开心嘛。”

  简妍:“……”

  邵白薇:“……”

  连着三把没胡,还没清完牌就结束的两人可一点都不开心。

  打到差不多十点钟,还是邵白薇觉得困了,实在打不动才结束的牌局。

  三人从1207出来,简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唉,可算打完了,一晚上我就胡了一把。”

  “我也才胡了两把。”邵白薇说。

  “我一把都没有胡。”傅浅宁帮腔。

  “那可不。”简妍吹胡子瞪眼,“净给你未来婆婆放炮了,你能胡就怪了,你个炮王。”

  邵白薇纠正她:“喂喂喂,什么未来婆婆,别胡说。”

  “啊?”简妍愣了下,看着邵白薇有那么点点不可置信,很快情绪转变成恨铁不成钢,“原来是未来丈母娘!?邵白薇你行不行啊,亏我对你寄予厚望。”

  “???滚啊!”邵白薇抬腿要脚她,简妍嘻嘻哈哈躲开了,往前跑了几步,“嘻嘻,我下楼睡觉,才不和你们计较。”

  皮完了就跑。

  邵白薇回到房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澡的中途想起来一件事,洗过澡后头发也没有吹,先回了房间。

  她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找出来一个充电线,怕自己忘了放在桌上这才去吹头发。

  现在天气冷,邵白薇晚上已经很少待在阳台了,这回本着碰碰运气,看傅浅宁会不会也在外面。

  拉开阳台门走出来,隔壁阳台没开灯,只有屋内亮着灯,还被白色纱窗挡住了。

  转身想回屋,余光瞟到阳台摆放的盆栽,其中一个光秃秃的盆里直挺挺插着一支玫瑰,特别引人注目。

  她走过去,隔着几米的距离看清楚了,并不是玫瑰盆栽,是一支玫瑰,叶子和根茎的刺都修剪干净了。

  邵白薇好笑了下,她见过有人种花种菜的,头一次看到有人把带土花盆当花瓶插。

  这画面诡异又滑稽。

  安静的夜里忽然响起推拉门滑动的声音,邵白薇目光从玫瑰移开,同样刚洗完澡的傅浅宁走了出来。

  “这是你弄的?”邵白薇指着盆里的单株玫瑰问。

  “嗯,我想放土里应该能保存久一点。”傅浅宁走到栏杆边缘,一只手托着下巴问她:“你在等我吗?”

  邵白薇已经无力吐槽某人的自信,从口袋里拿出充电线,递给她。

  傅浅宁接过,盯着看了看,一时间分不出是什么作用。

  “这是充什么的?”她问。

  邵白薇转身就往屋里走,临关门前留下一句:“小鹦鹉。”

  傅浅宁闻言笑了下,看着那扇闭合的阳台门,夜色下的笑容更浓烈了。

  “还说不是送我的。”

  她知道不是送她的,是自己厚着脸皮‘要’来的,邵白薇却是真给了。

  在室外站久了有些冷,傅浅宁瑟缩了下转身打算回屋里。

  余光暼到了什么,动作一顿,快步走到另一盆盆栽前。

  盆也是一盆土,光秃秃的,但仔细看能看到土中央冒出来一株很小很小的芽儿。

  那么脆弱,好像风一吹就能刮走。

  却在冬夜里不惧寒风,破土而生。

  她蓦地笑了出来,抬头看一望无际的夜空,紧攥着手中的充电线,心情豁然开朗。

  努力没有白费,深情也从未被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