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江柚白渐渐从死寂一般的沉睡中恢复了一点意识。

  眼前昏黑一片, 江柚白的意识浮浮沉沉着,她强撑着一丝清明,想清醒过来, 又很快因为镇静剂的药效,意识不断被拖下去。

  她朦胧中想,楼怀澈给她扎的镇静剂, 药效也太猛了吧。

  等江柚白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在基地的房间里。

  她坐在一个柔软的椅子上,正对着楼怀澈的背影。

  房间里没有开灯,基地的房间原本四面都是白色的墙壁,现在被楼怀澈调成了透明模式, 因此还能清晰视物。

  天边流云万许,挡住了一轮月亮, 只剩下另一个上弦月隐隐约约地隐藏在浮絮中。

  月色凄清地照下来,楼怀澈靠在窗边, 抬起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手边放着一杯红酒。

  江柚白想开口叫住楼怀澈, 却发觉自己嗓子似乎哑了, 一星半点的声儿都发不出来。

  似乎是被注射了什么药,导致了短暂的失声。

  江柚白:“!”

  这要怎么开口表白?

  她心里许多念头一路雷光带闪电噼里啪啦滚滚冒出来,千言万语汇成了一个念头——

  完了!

  江柚白努力动了动身体, 发现自己不仅浑身无力, 手还被人捆在了一起, 好在还能动弹。

  江柚白提着一口气, 抬起腿踢了踢椅子腿, 发出响动,示意楼怀澈她醒来了。

  楼怀澈听见动静, 慢慢转过了头。

  月下观美人,别有一番风情。

  澄澈的银辉下,Omega穿着一件黑色的吊带裙,缓缓转过身,身段窈窕玲珑。

  月色洒落在她的肩上、眉眼间,照亮了楼怀澈冶容上一层如冰似雪的冷漠。

  她手捏住酒杯的杯口抬起,微微晃了晃,一点酒液洒了出来,低落在地板上。

  楼怀澈抬腿,双腿笔直纤长,她身姿摇曳着朝江柚白走近两步,隔了五六步的距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江柚白。

  江柚白终于看清她的神情,心中警铃大作,喉咙一紧,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脊梁骨一路蹿到了大脑。

  楼怀澈身上,虽然没有杀气,却弥漫着她骨子里透出来的疯魔癫狂。

  楼怀澈不对劲儿。

  她现在的处境,也非常不对劲儿。

  江柚白的视线落在了窗边,窗下零零散散倒了四五瓶红酒,看来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楼怀澈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按楼怀澈的酒量和酒品,失手杀了她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江柚白嘴唇微张,依旧发不出一丝声音:“……”

  楼怀澈看着她现在有些急切的样子,歪着头看向她,眼底一片迷蒙的冷淡:“殿下,怎么了?”

  信息素的味道忽然在房间里弥漫开,浓度迅速飙升,密密地包裹住江柚白,明目张胆地引诱着江柚白,意图将她拖到情热期。

  江柚白不安地动了动。

  楼怀澈见状,低低地笑了出来,夜里出没的鬼魅一般。

  因为喝了酒,她的声音低哑,像是悠扬低沉的提琴,一股说不出的诱人和魅惑。

  楼怀澈的身形有些摇晃,她将手里的酒喝完,杯子被她随手砸在了地上。

  喝完酒,楼怀澈步伐虚浮地走过来,走到江柚白身边的时候,颇有些狼狈踉跄的味道。

  雪肤黑发的美人挑起江柚白的下巴,带着一身浓郁的雪松气息,缠绕在江柚白身上,不死不休。

  “殿下。”楼怀澈神情里带着同江柚白七分像的倨傲,她喝醉了酒,下意识开始模仿江柚白的姿态。

  楼怀澈抬起头,动作缱绻温柔地抚摸着江柚白的眉眼,声音却冷厉了起来:“殿下,现在怎么好生狼狈呀——”

  她拖长了声音,娇滴滴地笑着,愈笑愈疯,眼里带着得愿以偿的喜悦,似乎对江柚白此刻的处境期待已久。

  楼怀澈嗤笑着冷哼,美人眉目间一片冷意和柔媚,锐利的疯魔和动人的活色生香奇异地杂糅在她身上,令她显得愈发绝色。

  江柚白眨了眨眼,清茶的气息慢慢挤在了充满雪松味道的房间里。

  她被信息素引诱,已经进入了情热期了。

  江柚白在情热期向来比楼怀澈冷静许多,即使进入了情热期,神情也依旧维持着她惯来的模样,清雅闲淡,从容不迫。

  楼怀澈似乎被她这副样子激怒了,指尖顺着她的面庞慢慢往下划,忽然伸手掐住了江柚白的脖颈。

  月色下,她眼底燃烧的火焰似清辉一般,如她这个人,冷淡、疏离,带着一身的疯魔和恶欲。

  “殿下,殿下。”楼怀澈掐着江柚白的脖颈,手上慢慢收力,喃喃自语着,“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你怎么能一直这个样子?”

  她看上去疯得不行了,理智全无,掐着江柚白脖子的手实际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江柚白只觉得有些疼。

  她动了动,心里升起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

  眼下两人之间,虽然乍一看楼怀澈是那个居高临下的人,但真正狼狈不堪的人,是楼怀澈。

  江柚白心里微微一颤,一丝窒息的疼很快充斥在她的胸口。

  她的犹豫不决、缄口不言,伤害到了楼怀澈。

  江柚白蹙眉,仰起头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楼怀澈眼前,脑中闪过过去许多次的对话。

  池若说的、宁允泽说的、还有楼怀澈看向她时阴郁的神色。

  她终于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楼怀澈看向她古怪的眼神又是为了什么。

  但似乎有些迟了。

  楼怀澈抽了抽嘴角,慢慢露出一个惨笑:“江柚白,我好恨你。”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两人离得非常近,江柚白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每个字都像一声惊雷,落在了江柚白心里的某个角落里。

  楼怀澈恨她。

  楼怀澈不是真的恨她,她只是因为江柚白伤心。

  江柚白张了张嘴,想和楼怀澈说话,依旧发不出一声声音。

  她有点急,还有点生气。

  楼怀澈好歹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啊!

  楼怀澈拍了拍她的脸:“想说话?”

  江柚白点了点头。

  美人身上带着酒气,眼神迷离,隐约泛着一层水光,她冷笑了一声,眼尾殷红,漫不经心地继续拍了拍江柚白的脸:“我不想听,殿下这张嘴硬得很,吐不出来什么好话。”

  江柚白:“!”

  她没有想在这个时候还嘴硬啊!楼怀澈给了她一针前她还在想怎么制造氛围给她补一个告白呢!

  早知道就不管什么人前人后什么仪式感了,先开口告诉楼怀澈再说,就是个人终端上打字告诉楼怀澈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楼怀澈不再管江柚白,她磨了磨牙,摆着江柚白的脖子,露出Alpha脆弱的腺体,危险地眯起了眼。

  随后,美人低下了头,用了全身的力气咬在了江柚白的腺体处。

  江柚白疼得眼冒白光,身上一丝力气没有,压根没法挣扎。

  楼怀澈不管她,泄愤地撕咬着江柚白的腺体,恨不得咬死面前的Alpha。

  江柚白怎么能一直这样!怎么可以!

  她们两个之间如此相似,如此契合,江柚白这只披着艳皮的伥鬼先用相似的疯骨引诱了她,在她深陷其中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抽身离开,毫不留情。

  凭什么。

  杀了她,干脆杀了她。

  心底有个疯狂的念头涌上来,顷刻间将楼怀澈的理智淹没了。

  杀了她,杀了她以后,这个人就只能是她的了。

  楼怀澈松口,脑袋向下动了动。忽然轻轻吻上了江柚白的动脉。

  Alpha的脉搏跳动着,速度有些快。

  这个Alpha此刻任人宰割,弱点都暴露她的眼下,她只要拿一把刀,轻轻一划,或者干脆自己撕咬开这根血管,这个令她难过的人就会彻底死去。

  楼怀澈抬起头,认真地打量起来江柚白。

  明媚妖艳的Alpha和她对视,那双点漆清亮的眼眸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地让她着迷,一如既往地让她心动不已。

  楼怀澈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将头埋在了江柚白的怀里,咬紧牙将泪意逼退。

  她舍不得让江柚白死。

  再恨这个人,再痛恨这个人的置身事外、无情无义的样子,楼怀澈也舍不得让她死。

  美人伏在怀里,微微颤抖着,江柚白垂下眼,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江柚白,看看你做的好事。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楼怀澈埋在江柚白的怀里,尽管努力逼退眼泪,仍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江柚白应该是不爱她的,但是她也舍不得杀江柚白。

  两相矛盾之下,楼怀澈拿江柚白没有一点办法。

  她只能默默垂泪,心里面逼着自己接受这件事,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没关系,起码江柚白是喜欢她的。

  即使不是喜欢她这个人,江柚白也该是喜欢楼怀澈身上和她相同的一面的。

  她们是同类,同类之间的相互喜欢,也足够了。

  时间一点一点又过去了许久。

  楼怀澈伏在江柚白的怀里,忽然察觉到江柚白在轻轻拍着她。

  应该是药效过去了,江柚白身上恢复了力气,随随便便就挣脱了她拿丝巾随手捆的结。

  那她也差不多可以开口说话了。

  楼怀澈闭上眼,不愿去看江柚白此时的神情,也不想听她的声音,去面对那个她心底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楼、小姐。”

  因为药效的原因,江柚白还没找准发声的位置和力度,清润的声音有些迟滞。

  楼怀澈抽了抽鼻子,抱住江柚白的腰肢,将头埋得更深了。

  “别说话,殿下,别说话。”

  她声音发颤,一向冷淡疏离的楼怀澈,语气第一次带上了哀求的味道。

  别说话,别告诉我那个我不愿意听的结果。

  江柚白沉默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总算重新照准了发声的力度,她温柔地问楼怀澈:“楼小姐,你把我捆起来,就为了咬我两口?”

  楼怀澈喝了酒,本来就有些意识模糊,全凭本能做事,听了这句话,愈发生气,委屈地喊了一声:“你管我!”

  “我爱你。”

  江柚白慢慢抚摸着楼怀澈一头的发丝,声音清晰、有力:“楼怀澈,江柚白爱你。”

  楼怀澈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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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江柚白:幸好喝醉了没直接给我一刀,虎口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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