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茭听完这陈年往事，也不由得有些唏嘘。
遭受无妄之灾的人最是无辜，他们本应有着大好的前程的。
他抿了抿唇，蹙眉，“这么说来，易家的那些动静是昨天见的仙门弟子弄出来的？”
“也不一定。”乌寒淡淡道。
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四年前，不经意瞥见的阴翳疯狂的眼神。
如若他看的没错，那天程延葬礼，易长风的失态并不像是对友人的惋惜，反倒像是失去了挚爱的满目仇恨。
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呢……
乌寒可不想自己和苏茭成为下一个亡魂，他攥紧苏茭的手，并没有放松对四周的警惕。
忽然，一道明显做过伪装的苍老声音从识海中响起：“怎么，你小子也担心你爱人出事？”
乌寒的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警告过你，不要随意探查我的想法。”
“这还用探查？”凌屹不背这冤枉债，“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老夫我就是想当不知道也难啊……”
“你想岔了。”乌寒冷漠反驳，“我和茭茭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他是我的家人，如果你继续编排，我们的合作恐怕就要终止了。”
凌屹不怒反笑，他看着面前的毛头小子，眉头一挑，立刻换了个态度。
现下是捞好处的时候：“小子，记住你说的话。”
凌屹做出承诺：“我以后不会多说你们一句，但你若是破了戒，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乌寒此时正心烦意乱——他在为两人入宗门的事艰难谋划，见这老头子主动要闭嘴，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成交。”他答应的爽快。
凌屹见此，满意的捋了捋白色长须，和乌寒签完契约就立刻消失不见。
乌寒也把注意力收回，静静望着苏茭，给他递过手帕。
倒霉的苏茭刚刚又被随机抽到了吐血大礼包，正在马车里轻声咳嗽，不过他正在努力一次多咳出些血来，好把200ml的任务血量一口气吐完。
“505，我这要病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505嗡嗡的计算这个时间修士的精神力水平，不一会就给出答案，【你筑基后就不会有一命呜呼的风险了。
【至于不再咳血，恐怕就得等到元婴才行。】
“那还好。”苏茭没再继续担心，筑基之后，死不了就行。
他有自信，只要自己活着，就可以完成保护乌寒哥哥的任务。
颠簸的马车碾过最后一颗石子，在村口的大榕树前停了下来。
“到了，孩子们，下来吧。”
“好。”
“谢谢爷爷。”
乌寒和苏茭下马车，拜别老人，进了苏家村。
苏秀才和苏母早就接到了消息，两人都在大门口往外瞧，一眼就看见了刚下车的苏茭和乌寒。
因为要参加族内丧礼的缘故，他们此次没有陪着两个孩子进城，而是让大一点的苏清带着一起去了。
谁知苏茭和乌寒被查出了仙缘，竟是要去修仙了。
两人又是骄傲又是难过，得知被选中的消息后一夜没睡好，早早的就站在门口，等二人回家。
“小寒和小茭回来了啊，快进屋吧。”苏母急忙上前，给两个孩子披上大衣，招呼人进来。
一旁站着的苏父颔首，朝两个孩子招呼。
四人一同进屋歇息。
村口的风大，苏茭刚刚还被吹的有些冷，如今又是披风，又是炭火，正好暖暖和和的。
“阿娘待我最好了。”他惯会嘴甜哄长辈开心，慰贴的话一股脑的往外冒。
苏母沈月却难得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坐下。
下一瞬。
泪珠如线珠子一般掉下。
“阿娘？”
苏茭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长辈的眼泪。
源于母亲对孩子的不舍。
他正手足无措之时，身后乌寒安静地递过来一张白净的帕子，苏茭急忙接了，将帕子攥在手心。
缓了缓，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将手帕举高，靠近沈月，轻轻擦着母亲的眼泪。
苏母的爱子心切，厚重的心绪无以言表，只能通过轻飘飘的泪珠来发泄。
“阿娘……”
苏茭擦着眼泪，母子连心，情绪被带动起来，也觉得难过，话里带着哭腔。
不一会，他也开始掉小珍珠。
旁边的苏父和乌寒默契地保持沉默，并没有打扰两人。
只是苏父也已悄然红了眼眶。
母子俩很是大哭了一场，直到苏茭体虚的病症发作，边哭边困倦的睁不开眼，苏母才缓过神来，带着苏茭去睡觉。
“此去仙门，小茭是和你一道的吧？”苏父望着自己的养子、得意门生，沙哑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几岁。
“是。”乌寒拱手冲老师行礼，弯下腰来，态度很是恭敬。
苏父摆摆手，让乌寒好好坐着，他的话语诚恳，“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
他拿起早就备好的两个木盒，交给乌寒，“这个是你的，另一个是小茭的。”
说着，显得有些愧疚，“苏茭还小，不知世事，你比他稳重许多，我知你和他向来亲近，因此恳求你替他保管包袱。”
“你也知道……他的病……”
苏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勉强笑道：“我家小寒和小茭有仙缘，必能逢凶化吉……”
乌寒郑重地接过木盒，保证道：“我会照顾好茭茭的。”
这是要将苏茭护到底的意思了。
苏父望着乌寒，一时竟是出了泪花，呐呐无言。
苏茭和乌寒在苏家歇了一夜，第二日又和苏澄、苏清待了一日。
凡人寿数短暂，朝生暮死，这一别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是以他们离开时，村中的玩伴们都自发前来，和他们俩告别。
苏茭本来听乌寒说四年之后，便有机会回家，并没有过多的伤感，被这一送，又被带着掉了些眼泪，到这个时候，他也明白回家的话多半是哥哥给自己的安慰了。
【茭茭，你需要止泪丸吗？】
505瞧着苏茭微肿的眼眶，有些担忧，用冰凉的机械壳蹭着苏茭的眼尾，试图消肿。
被它这么一打岔，苏茭的情绪被打断，也哭不出来了。
顺势这么离开也好，他带着哭腔，拉了拉乌寒衣袖：“乌寒哥哥，我们走吧。”
乌寒正等他这句话呢，闻言立刻和围着的人道别，带着苏茭起身进了马车。
这回的马车不似之前一般简陋了，盖在马车上的布料结实，是苏父苏母特意找人加固了的。
“小寒、小茭，坐稳了吗？”
粗犷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正是苏茭的亲伯叔。
“我们坐稳了。”苏茭抽抽噎噎的应着。
“好嘞！”
马鞭声响起，骏马奔驰，尘土飞扬，携着三人去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