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克制的等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会插手。
也没有立场插手。
“上车吗？”沈玉书从容地望着顾渊，问道。
顾渊身上刺骨的寒气被他直接无视。
车外站立的男人沉默良久，终究是拉开了后车座车门，抬腿坐上了后座。
沈玉书嚣张地伸手揉了揉副驾驶上苏茭的头，随后旋转方向盘，向订好的餐厅开去。
苏茭一声都不敢吭。
他左一眼右一眼的偷瞄两个任务对象。
要是顾渊下车后动手，他一定会拦住顾渊，让沈玉书先走的。
他叫505开痛觉屏蔽，被打就不会痛了。
苏茭握起拳头，软唇轻抿，清澈的眼里全是坚定。
【……】
505真的要跟不上苏茭的脑回路了。
【他们不会动手的。】它也不让苏茭思绪继续乱飞。
在苏茭的肩上，帮苏茭拉出任务面板，调出现有的数据。
【研究这个。】它提醒苏茭干正事。
【好哦。】苏茭注意力立刻被分散。
他调动着数据，把它们分类，试图找出世界意识的破绽。
505落在苏茭肩上，默默地望着苏茭的动作。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
505垂眼盯着苏茭的发旋。
先不提两个任务对象都是在苏茭不清楚自己想法的时候，将自己的情绪强加在苏茭身上，再说，两个人的进度都一样，亲了人还没有得到回应。
哪里敢五十步笑百步，互相嘲笑？
也就苏茭单纯，对这些小事莫名上心。
505望着苏茭仍旧有些凌乱的前额，模拟出透明的手掌，小心仔细的理着。
苏茭这边正低头查看数据呢，额头就像是轻撞上了一堵“空气墙”。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碎发被轻柔拨动，知道是505，眨了眨眼，没管，继续仔细研究手里的线索。
沈玉书收回望向苏茭的余光。
刚刚瞟见苏茭神色紧张，把担心他的情绪写在脸上。
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就不明白。
他的克制，从来都不是因为害怕顾渊。
他在乎的从来只有苏茭的态度。
*
车平稳地行驶着，拐进了庭院的侧门。
三人下车，由服务生领进包厢。
苏茭刚一坐下，面前的透明面板就突然弹出。
大屏幕上是两小时倒计时提醒。
505弹出的。
【我会在世界意识下手前，提前强制登出的。】505作着保证。
【知道了。】苏茭卷翘起睫毛垂下，杏眼里满是失落。
“茭茭，你在这里乖乖待一会，我们有些事情要处理。”顾渊起身，对沈玉书使了一个眼色。
沈玉书立即站起来，心照不宣地没有多问，跟上就走。
苏茭坐在原地，望着两个任务对象离去的背影。
被拉上的门阻隔了苏茭的视线。
“有突破了？”沈玉书见门被带上，立即开口。
两人也不走远，就在包厢外讨论着。
顾渊没有立即回答，眼神微动，像是在发呆。
随即，沈玉书就感到自己和顾渊被什么罩子包裹在里面了。
与周遭事物隔离开来。
“这是……”
“一点防窥的手段。”
顾渊对题外话不感兴趣。
“你已经猜到些了吧？”他直入正题，强忍着对面前情敌的敌意。
他没瞎。
知道沈玉书干了什么好事。
以他对苏茭的占有欲，现在心平气和地对话已经是极度控制自己之后的结果了。
并不打算再和沈玉书绕圈子打哑谜。
“我们要放弃自己的气运，全部赠予苏茭。”
这是顾渊刚刚得到的结论。
要不是自己的气运已经在上次捅刀子的时候用了一半，现在也不需要和沈玉书商量。
沈玉书听懂了顾渊这番不知所谓的话。
两人忍着嫌弃联手查了两三年，也让他知道了很多东西。
“我没有意见，不过，你知道怎么用？”
沈玉书知道顾渊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自己舍不得自己的气运。
可他一向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对这点类似“幸运光环”的东西毫不在乎。
“不知道。”顾渊回答的爽快。
“什么？”
“那你说个什么？!”沈玉书难以置信。
他不想在这里和顾渊废话，单手将风衣的扣子解开，准备回去。
苏茭的时间不多了，能和苏茭待一会是一会。
“站住。”
沈玉书停下动作，询问的眼神里带着暴戾。
“上次我成功了，那次……刚好是彻底认识到我喜欢他。”
“沈玉书！”顾渊狠戾的声音听起来却发虚，“这次的要求会更高！如果你不行，单凭我是不够的。”
沈玉书拉门把手的动作一顿。
“知道了。”
咔哒
门被带上。
顾渊望着眼前的房门，一点点走近。
后背靠在门上，低头颓然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
沈玉书侧身瞧着身旁苏茭的面容，温柔地和苏茭搭着话。
眼神却不自觉地放空。
他透过苏茭澄澈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六年前，懦弱的自己。
在他与苏茭第一次正式认识时，他就知道，自己对顾渊家的宝贝弟弟有着深厚的兴趣。
这是在无意听到苏茭声音后的正式见面。
他看着眼前男孩耀眼的光辉，有些羡慕，又有些不屑。
这种没心没肺的天真，是在爱意的浇灌和精心的保护下，才可能长出的。
他一向认为这种天真等于愚蠢，可又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说来也巧，他对外展示出性格也是温和的，不过是一个真一个假罢了，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灵魂的内里是多么腐臭不堪。
在邀请苏茭来家里的时候，他是满怀恶意的。
特意找爸妈在家的时间邀请，就是想要看看，天真的小兔子，在见到他腐臭的家庭的时，
是会满脸同情，还是惊慌失措地逃跑？
沈玉书的指尖发痒，恶劣地观察着苏茭的反应。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
苏茭竟然不是兔子，而是一只有娇气软刺的小玫瑰。
在他那永远争吵不休的父母面前，苏茭一改软糯的个性，而是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对失去理智的男女竖起尖刺。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苏茭竟然改善了他早已支离破碎的家庭。
苏茭看出了问题的根源，拜托自己父母背后操作，将一个大项目顺势让沈玉书爸爸的公司和妈妈的公司同时分别中标，两家公司合作完成项目。
这对曾经恩爱，却又无比要强的情侣被迫正视对方，一起合作，又在相处中，再次发现爱过的闪光点。
沈玉书一开始并不知情。
直到某天，他突然发现家里的餐桌上有了一束娇嫩的玫瑰。
“好看吗？”沈妈看到沈玉书盯着玫瑰花不放，问道。
不等沉默寡言的儿子回答，她就迫不及待地炫耀“你爸今天送的，还新鲜着呢！”
“管儿子觉得好不好看呢，我觉得好看就行。”沈爸哄着老婆开心。
“瞎说什么呢！”女人笑着说，眼里的笑意漫出来了。
……
苏茭认为自己会为此感到开心吗？
不愧是幼稚天真的玫瑰呢。
不过，这对男女不离婚自然是最好不过的，给他省去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