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巫夷人家>第32章 遭遇绑架

  山寨的夏日夜晚,风声呜咽,凉意十足。

  这一个夜晚,也不知是不是被诺阿千南和栎侍者搅动了心绪,阿苏南睡的很不安稳。

  夜半时分,他抓住被角翻了一个身,大概是觉着有些冷,又把两只胳膊缩回被里。然后,莫名其妙的,一个激灵忽然醒了,紧跟着就听到有人在屋外讲话,是阿爸阿妈的声音。

  声音太小,侧起耳朵也只能隐隐听到“神庙”“南仔”几个字,之后就是两个人打开房门走下楼梯的脚步声……

  黑天黑地的,他们这是要去哪里?……阿苏南急了,翻身下床,追了出去。

  在他的身后,熟睡中的诺阿亚也突然坐起,他揉揉眼睛,梦游一样下床,走出房间。

  只有床上的阿苏措,睡的象一头无忧无虑的快乐猪。

  ……

  阿苏南走下楼梯,除了风灯光亮下的一小块地方,四周全都陷落于黑暗之中,哪里还有阿爸阿妈的影子?

  他有心想要推算阿爸阿妈离开的方向,可脑子仿佛生了锈,运转严重不畅,正当他非常费劲地跟脑子较着劲,身后又响起脚步声,却是黑头仔跟了下来。黑头仔貌似比他还要迷糊,两只小崽一起迷迷登登地站在楼前,一个对着黑暗发呆,另一个不停地揉眼睛。

  这时候,巷子深处响起脚步声,黑暗中慢慢走出来一个人,黑衣黑裤黑头巾,瘸着左腿,躬着后背,黑黑的头巾蒙住半张脸。

  阿苏南还在想这人做啥看起来很眼熟,黑头仔已经冲着来入飞奔而去,一边跑还一边叫:“阿妈阿妈你弄个来啦。”

  这一幕怪怪的,阿苏南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不幸脑子不甚灵光,只能遵从本心开口道:“小黑小黑你认错人了……”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正在背台词的怪异感觉。

  背台词的可不只他一个,就见诺阿亚抱住来人大腿,回过头,呆滞着一张脸:“她是我阿妈呀,弄个会认错。”

  黑头巾笑笑:“他没认错。连巫士都敢揍,阿妈再不来,怕是你要上了天。”

  这人语调中带着点戏谑调侃的意味,只嗓音暗哑干裂,十成十是个男人,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少年,一个还处于变嗓期的少年。

  讲完话,他抬起头看向阿苏南,夜色浓稠,这人又半张脸都隐在头巾下更加看不真切,只他露在头巾外面的那只眼睛,却非常奇异的带着一丝亮光,明亮,却也寒意十足。

  阿苏南给他看了个透心凉,觉着好似有把尖刀直插心口,一个寒战之后困住脑子的迷雾倏然四散,灵台陡然清明。然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掉转身子拔腿就往家里逃,边逃边叫“救命”,可惜紧跟着身体往前一扑,就此失去了知觉。

  诺阿亚愣愣地看着他倒下,然后,他也顺着这人的大腿缓缓倒地。

  黑衣少年却看向旁边铁匠家的木楼,哼了一声:“下来吧,这可是你自个儿撞上来的。”

  正在窗口偷窥的朗阿蛮马上发现手脚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好似都变成了提线木偶,站起身,僵手僵脚地出屋、下楼、打开院门,一直走到少年面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却没有一分一毫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接下去,黑衣少年左臂抄起诺阿亚,右胳膊夹上阿苏南,背后还跟着一个木偶般的朗阿蛮,消失在黑夜里。

  *—*—*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苏南被颠醒过来。

  起始还有点搞不清状况,只觉得头昏脑胀浑身酸痛,身体却处于腾云驾雾般的高速运行当中,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正趴在一辆高速行驶的摩托车上,而车轮下面却布满了数不清的石头和洼荡,只是……

  太他娘的颠了!传说中的拖拉机都没有弄个颠!

  最要命的是,他还是以匍匐前倾的姿式被“绑”在车上的,双腿下面的“座驾”却比钢铁都要坚硬,每颠一下就刮擦一下,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简直要命。

  这姿式太痛苦了,阿苏南发出一声呜咽,试图挪动身体,结果又是一次剧烈的起伏震荡,小伢崽被颠了个七昏八素,半天缓不过劲。大脑倒是因此清醒了,记起自家门口那个奇怪恐怖的黑头巾少年,还有少年眼中的一线冷光。

  他这是……被绑架了?

  顶着刀刮一样的冷风阿苏南睁开眼睛,悄悄环顾左右,发现四周黑黝黝,只有一星幽光在前方不远处跟他们同步移动,看起来就像一星鬼火,而借着幽光,隐隐绰绰可以瞄到身旁一闪而过的树影……

  果然是被绑架了!

  这下子连大腿上火燎一般的痛楚都不算一回事儿了,而他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却不幸又一次陷入混乱:做啥会有人想要绑架他?家里明明没有钱的……好吧,可能有人以为阿苏家挣了钱,但他敢对朗玛神发誓,家里挣的那点钱全都花在了牛犊子身上!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明显是在林子里面,能够找到法子安然回家吗?……

  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事情,阿苏南突然觉得手臂一紧,心里一惊,随即恍然:难怪总觉得背上死沉死沉的,原来是背着一个人,而胸口下边也是暖烘烘的,该不会还有一个人吧?

  “嘘,不要动。”背上的人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是朗阿蛮的声音。

  背后是朗阿蛮,前面这个又是谁?难道是……诺阿亚?

  阿苏南简直都要抓狂了,明明他是个乖乖崽啊,做啥总是跟这些熊孩子搅在一起,还要遭弄个多的罪啊啊啊!

  就像是在回应“遭罪”两个字,身下的混账座骑猛地一个飞跃,“拖拉机”立时变身成为“云宵飞车”,不,比云宵飞车还要糟糕,在一片“噼噼啪啪”的声响中,阿苏南只觉得天旋地转同时还被无数枝叶劈头盖脸一顿痛殴,抽的他和两个小伙伴一起嗷嗷直叫,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命伏低身子,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混乱中前面的“鬼火”突然转身,座骑收势不住一下子撞到他跟前,他一伸胳膊抓住“座骑”的长嘴把它整一只给拎了起来,三只小崽遭受池鱼之灾,一阵天翻地覆之后全数摔落地上,痛的呲牙咧嘴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鬼火”少年却是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只把手中的长嘴生物往地上重重一拍,然后一脚踩它尾巴上,森然道:“你要是再敢弄断一根树枝,毁掉一片树叶,信不信我就砍了你的爪子拔了你的皮,不要以为离了你我就把他们弄不回去!”

  这混账东西把阿苏南几个整治得死去活来,面对发了狠话的少年却立时认怂,趴地上一动都不敢动。而借着少年斗笠上的奇异光源,阿苏南他们也终于看清了座骑的尊容,三个小家伙吓的一起失声,像三只小动物一样挤作一堆,哆哆嗦嗦不自禁地打起抖来……

  额滴个朗玛神哟,原来他们一直都骑在树蜥背上!

  *—*—*

  阿苏南他们是夜半时分被绑出寨子的,此后一直都由树蜥托着赶路,等到三个人最后踏上实地,已经是第二天黄昏。其间绝大多数时间阿苏南都是在昏睡,只被痛醒冻醒饿醒若干次。

  而最后这一次,阿苏南是被凉水给呛醒的。

  这一天半夜的旅程着实是艰苦,阿苏南身子本就不壮,再加上没吃没喝,到达时整个人都几近虚脱了,若不是被水呛到都不知还要昏睡多久。

  “把他头抬高一点……喂,你会不会啊,不会我来。”

  阿苏南一边咳一边听着耳边的叫喊声,稍后,后脑勺上多出两只小爪子,死命用力要把他的脑袋往上托,若不是实在使不出力气,他都想跳起来给他一巴掌—— 看清楚了,这个是脑袋,下面还连着个脖子,这是想把他脑袋从脖子上面折下来吗?

  幸而后背上还有一只手,帮着把他的上身抬高了一些,总算是不是太难受了。

  随后,一个湿漉漉的物事抵到唇边,阿苏南下意识张开嘴,一股甘冽的清水流进双唇,他嗓子早就干到冒烟,这会子凉水入口,只觉得传说中的甘露也不过如此了。

  阿苏南大口大口地咽着水,恨不得把整个竹筒都吸进肚里,旁边有人却是心疼不已,忍不住嚷嚷起来:“喂,喂,你慢点慢点啊,水都给你喝光了……”后来貌似急眼了,把竹筒从他嘴边移了开去。

  阿苏南一怒睁眼,对面的小黑脑袋立马怂了,可怜巴巴地眨巴眨巴眼睛,又一脸委屈地把水筒放回到他嘴边,嘟哝着解释:“只有一筒水,我们都只喝了两口……”

  抱着阿苏南的人打断他:“我不渴,我那份都给他。”

  阿苏南用足了十成十的意志力,才在一连咽下三口清水之后,费劲地偏开脑袋,哑着嗓子说:“我喝够了,你们喝吧。”

  黑头仔刚才全副心思都在竹筒上面,到得此时方才醒神,大惊小怪跳起来:“哇,南仔你醒啦!哇哇,你不晓得你一直睡一直睡,我刚刚都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吗?”

  阿苏南哭笑不得,小盆友你的反射弧还可以再长一点吗?还有,你可不可以不要弄个实诚啊!

  三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喝完一筒清水,阿苏南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坐起身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很小很小的屋子,除了泥地就是四壁,没有窗,也看不到门,唯一的光源,是墙上一道二指宽的缝隙。外面尚且不甚明亮,屋子里就更加昏暗,好在他们的眼睛都适应了黑暗,借着一点点光亮也能够看清楚四周情形。

  诺阿小黑坐他边上,说不出的沮丧:“我们在地下,这里啥都没有,啥都看不到。”

  这话其实不太准确,这间屋子不是“在地下”,而是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地下部份墙面是灰泥,地上部份的墙壁则是木条,那道二指宽的缝隙正好就位于地上地下的分界线处。

  小黑同学沮丧了半分钟,其后满血复活,跳起身奔到墙边用双手攀住木条,双脚踩在墙上的洼洞里,冲着缝隙外面张望,还信心满满的说:“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来放哨,你们睡觉吧。”

  阿苏南和朗阿蛮都没搭理他,两个人跟上去学着他的姿式攀好,一起冲着外面张望。

  缝隙与地表持平,透过缝隙,视线所及是一大片坑洼不平乱糟糟长着野草的开阔地,除了正在草丛里面蹦跶的几只虫子,一个活物都看不到。得亏他们年纪还小,几个人都没有泄气,一直趴在墙上东张西望,诺阿小黑还自得其乐地点评起草地里的小虫子,如此过了一阵子,期盼中的响动声终于出现了。

  声响来自草地的另外一端,一群人正由远处走过来。这群人人数不算多,距离尚远也看不清样貌,只看到一个个都很消瘦,有几个还瘸着腿,最奇特的是,这些人竟然全都半裸着身体,好似只在关健部位做了一点点遮掩——之所以说是“好似”,是因为眼睛所见太过惊悚,三个伢崽都不敢确定,有心要等到走近一点再确认吧,可人群压根没往他们这边来,没多久就拐弯走掉了。

  阿苏南目瞪口呆,要晓得朗阿寨也是个穷寨子,寨子里最穷的几户人家,一年到头饱饭都吃不上几顿。但再是贫寒,总归也有一身衣服,就算补丁缀着补丁,也没见有谁裸|奔的。

  他们该不会是到了野人部落吧?话说,巫夷有野人吗?……

  片刻过后。

  诺阿亚:“他们都不说话。”

  阿苏南:“还没有穿衣服。”

  朗阿蛮:“他们的背篓很沉。”

  ……

  三只小崽滑到地上,背靠泥墙排排坐。

  过了一会儿,诺阿亚弱弱的问:“你们说他们会不是是奴隶?”

  朗阿蛮果断摇头:“我们夷家没有奴隶,宁阳才有奴隶。”

  诺阿亚没被说服:“有的,我小时候阿朵骂我,说我再不听话就让坏人抓我去做奴隶。”

  阿苏南:“……”

  朗阿蛮断然道:“风凌少君讲说没有!”

  风凌少君就是灭绝师太,少君都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巫二代却不买账:“我阿妈也是少君!”

  朗阿蛮:“你阿妈又没讲说有奴隶。”

  阿苏南:“……”

  没过多久,三个小孩子就顾不上奴隶不奴隶了,无它,一直都没人给他们送吃食。事实上,一直都没有人靠近过他们的小屋,就算那个装满水的竹筒,都不知是何人何时放进来的,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