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缸的品种很多，邵景回都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他想着到底是给寂越住的，自然要参考对方的意见。
可谁知他转头看向寂越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似乎是有些兴趣缺缺。
是不喜欢吗？
寂越自然不是不喜欢，作为海妖，对他而言最为舒适的居住环境自然就是大海。
如今没有大海，大鱼缸自然会比浴缸舒服很多。
只是……
这样就不能有意制造今天早晨的场景了。
虽然是初来人类世界，但寂越心中亦是清楚，被邵景回称为浴室的地方属于公用场所，而卧室是私人的地方。
邵景回并不会去自己的卧室，那以后鱼尾巴给谁看？
寂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露出了些许不满，但直接反驳似乎不太好。
毕竟，族里的长辈说过，人族喜欢漂亮乖顺的。
寂越对自己的容貌有着十足的相信，但乖顺，只能靠伪装。
但伪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见寂越许久都没有说话，邵景回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
周围还有人，一些话并不能如平时般说出，于是邵景回凑近了一些，直至嘴唇几近贴到寂越的侧脸。
“小海妖，你是不是忘记我早上和你说什么了？”
热气就这般接触到海妖过于敏感的耳朵上，那忽如其来的刺激几乎要让其中的伪装溃不成军。
差点让他变为原型。
寂越下意识地移开自己的视线，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邵景回早上说了什么。
也是，邵景回这个人不喜欢猜，又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倒不如把话直接说出来。
寂越也学着邵景回，轻声在他耳边道：“我不想换位置，我喜欢昨天的地方。”
喜欢浴室吗？
邵景回有些一言难尽。
“可是浴室不太方便，我进进出出的，要是再发生今早的事情该怎么办？”
“那有什么不好的吗？”寂越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低落，“你是不喜欢我的鱼尾巴吗？”
邵景回：“……”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
但这话说出来是真的很变态。
在外人眼里，两人就这般亲密地低语着，像是正处于热恋中的情侣。
销售见此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
而这一声，也是拉回了邵景回的思绪，他想，自己或许应该问问小海妖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伸手拉住了寂越的手，拉至另一处角落。
“小海妖，你先告诉我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邵景回斜斜地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等待着寂越的回复。
他不明白寂越为什么更喜欢那个只有鱼缸一半大的浴缸，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自己喜不喜欢他的尾巴。
人与人之间尚且需要沟通，人和海妖之间更是如此。
万一有什么文化差异，那是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我……”
寂越面上的神情有些许茫然无措，仿佛不知道邵景回为什么要这么问一般。
而心底却是在快速地思考着，邵景回需要什么样的答案。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邵景回倒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等待着。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邵景回以为是有关于“缪尔”的事情，正好寂越还没想好该说什么，他便打算先去接个电话。
说着，他转身离去，并未注意到那张再也无法伪装茫然的脸庞。
电话那一头到底是什么人？
海妖的心中再无法维持平静，此刻，他放弃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如果电话那头是邵景回的暧昧对象，那自己应该不能继续再慢慢试探了。
如深海般的眸底死死地盯着邵景回的背影，像是透露出某种势在必得的情绪。
此时，邵景回也看清楚了来电人是谁。
此人并非是那个游戏公司的朋友，而是施西。
说实在的，如果早知道是他打来的电话，邵景回就不会急着接这个电话了。
“什么事？”
施西听到这三个字，亦是无语了。
“大哥，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是一点儿也没看见是吧？”
“看见了，”邵景回，“但我忘记回你了。”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除非你说你是在陪你男朋友，否则你这个已读不回的行为就很过分。”
陪男朋友？
邵景回想起昨天的误会，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啊？那不是你男朋友？”施西似乎是愣了一下，并不愿意相信，“说真的你不喜欢？我记得我以前问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不就是这种？”
邵景回无意与施西聊这些很私人的八卦，更何况小海妖还在等着自己，不要浪费时间。
但在电话挂断之前，施西还是抢先说了一句：“寡了那么多年，喜欢就冲呗，错过了多可惜啊。”
邵景回莫名想起寂越说的那句话：“我是来当你老婆的。”
一瞬间，没谈过恋爱的人有些红了脸。
说完全不喜欢寂越那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性取向为男的人，且审美就在这一块上，邵景回觉得自己很难抵挡住诱惑。
只是他若是太过主动，很难判断寂越的意愿到底是怎么样的。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愿望”而答应的喜欢，那毫无意义。
不过，自己可以试探一番，若是不排斥……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邵景回的面色似乎是更红了。
这一切都落在了寂越的眼底。
他望着那刺目的红，眼底翻涌着的情绪愈发深了。
那一抹红色比今天早上看见自己鱼尾时的颜色还要深，所以，电话那一头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随着邵景回的靠近，过于明显的情绪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还是之前的茫然，只是如今的茫然之中，带上了几分无措。
“邵景回，你刚才是和谁打电话了？”
“和早上是一个人吗？”
两只手都握住了邵景回的手，那如水般的眼似乎要垂下泪来。
“是你喜欢的人吗？”
啊？
邵景回压根没反应过来这个跨度，连忙摇头道：“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喜欢的人。”
无论是那个游戏公司的朋友，亦或者是施西都和自己喜欢的类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是个颜控，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这句话寂越显然是不相信的，若是不喜欢，怎么可能脸红呢？
只是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自己似乎并不适合继续刨根问底。
可是，寂越知道自己内心依旧存在着那些并不适宜的冲动，它想要自己去把想要的答案问到。
“其实也算是我疏忽了，”邵景回却是主动道，“早上的电话是我游戏公司的朋友，我是想要问他一件有关你的事情。”
他之前的回避是担心寂越知道游戏里的事情平白无故地担惊受怕，毕竟这小海妖也不容易，邵景回并不想他来到现代以后还要因为生存问题而焦虑。
之后既然得知并无大碍，那这事情便也不能瞒着寂越。
“现在玩家都无法在游戏中选择你作为操控角色，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与你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有关，但情报还是要打探清楚些，以防有什么意外。”
是因为我？
寂越似乎是有些惊讶，不自觉地，唇角竟是缓缓上扬了些。
居然会因为这一点儿小事而开心？这笑容可比自己人工手造的要好看很多。
见此，邵景回也是笑了。
“至于刚才，是我另一个朋友，没聊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是以为是有关于你的事情才接的，不然也没必要去接。”
这样也算是解释完了，邵景回心想，如今也是轮到自己来问一个答案了。
“所以，小海妖，你可以告诉我刚才问题的答案了吗？”
邵景回似乎是凑近了一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寂越。
“如果你忘记了，我可以再提醒你一次。”
寂越当然没忘记自己邵景回方才问了什么。
他正欲开口，忽然对上了邵景回的追问。
“对了，我现在又多了一个问题，”邵景回伸手点了下寂越的眼角，“刚才问我是不是和喜欢的人打电话时，你为什么会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
这个问题是意料之外的，寂越并未想好答案。
只是他并没有躲过那只轻轻触碰着自己眼角的手。
毕竟，人类的温度很温暖。
寂越的眸色深了一些，闭上了眼眸，轻轻蹭了一下邵景回的指尖，感受着对方那一瞬间的僵硬。
“因为……”
海妖的声音极为好听，传说中他们的歌声能让大海中的旅客迷失了归家的心，只愿意留下去听海妖的歌声。
说话的声音似乎也不例外。
此时邵景回好似从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中听出了几分“引诱”的味道。
海妖顺着那近在咫尺的指尖轻轻往前移，感受到了邵景回愈发混乱的呼吸和心跳。
而且，面色较之方才似乎是更红了一些。
直到不能再近时，寂越才停下了靠近的脚步。
他想，自己或许可以稍微主动一些，毕竟邵景回并没有预想中那般对自己无感。
族中长辈所说的那些也不一定要全听，毕竟邵景回好像并不是很喜欢百依百顺的类型。
不然，他应该直接为没有拒绝的自己买下那个鱼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询问自己的意见。
于是他悄悄靠近的对方的耳垂，似乎是要说什么悄悄话。
可最终他却是偏了偏头，在青年俊逸的侧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寂越心想，这个答案应该足够完美了，但可以再补上一句。
在邵景回的眼底，那只海妖因为一个吻而绽放了笑容，可随后又因为红了脸而移开视线。
他听见对方说了一句话。
“因为我希望你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