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九月底,马上就要国庆节放假,大大小小的作业已提前交齐,田恬闲得没事,今早又来到柳昭夕宿舍找人玩。

  “你干嘛不理我?”

  撒娇鬼利用床杆压腿,身体完全贴住大腿停顿许久,磨蹭过来坐在柳昭夕身边嘟囔:“你不是卸任了吗?还这么操心。”

  也不知柳家又收购了哪家公司,何止是柳相旬,连还是学生的柳昭夕都被拉过去观摩学习。要不是这次学生会交接出现失误,八成柳昭夕都不记得还有个叫田恬的人。

  “是不是,昭昭?”

  田恬伸手想去揪男生嘴角,谁知人轻飘飘闪过,连一个余光都不留,仅仅嗯声了事。

  从未受过这等待遇,田恬瞬间鼓嘴成河豚,冲着发送文件的柳昭夕张牙舞爪:“你干嘛!”

  “……”

  “你说话呀。”

  “……”

  “柳昭夕!!”

  被人三番五次的冷落,田恬没由得火大,他一个跨坐到柳昭夕大腿,率先对上男生略带厌倦的神色,田恬原本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而柳昭夕食指微推下滑镜框,侧目望向屏幕,刚接收导员发来的新一届各部门部长名单表,结果下秒脸被捏住。

  “柳昭夕,有什么东西比我重要。”

  田恬心生不满,势必要柳昭夕给个说法,他察觉身体后滑,刚抬臀稳定住重心,后腰瞬间被只手撑住。

  看吧,昭昭肯定不会无视他。

  小粉毛得意,勾住人脖子就要往上靠,全然不记得自己是“有夫之夫”的身份。

  他本以为柳昭夕会反手抱住他。

  结果紧接——

  “我在忙,有事等下说。”

  男生移开视线,语气算得上冷淡,双腿伸长放下来错愕的田恬,转头接着整理散落桌面的文件。

  动作迅速,眼神平静,却不曾再望过田恬一眼。

  瞬时,仅能听见纸张翻动的细微。

  “昭昭?”

  回应他的自是沉默。

  田恬受不了冷落,尤其对面是柳昭夕,他拇指陷入掌心暗自咬牙,极力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涩愤怒,再次深吸。

  “柳昭夕,你什么意思?”

  “什么。”

  虽在回应,可男生头也不抬,整理好的资料放置桌角,又抽出一摞新的人员名单,执笔打下第一个对钩。

  田恬按耐不住心中急躁,他几次深吸,目光飘到床栏、座椅,胃部如插入刀柄反复搅动,忽然翻涌的苦涩令田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要对我……”

  三个字如落千斤重,田恬数次深吸才勉强张口:“冷暴力,是吗?”

  他看着坐在桌边的柳昭夕,对方还是那副神情,不冷不热,听到田恬这句话,落纸的笔尖一顿,侧目望来。

  “你干嘛不讲话。”

  面前人攥紧手,鼓着嘴巴,恼怒神情后隐藏了惶恐与不安,却还故作镇定站在那。柳昭夕扫了眼田恬按住胃部的手指:“不舒服?”

  后者不应,歪头躺在床板,一动不动,过了会儿才轻着声音。

  “你还管我死活。”

  “咔哒。”

  文件夹闭合,被随手扔在一旁打乱原本整理好的纸张,田恬闭着眼,闻到阵熟悉香气。

  “起来。”

  田恬抬臂遮住眼眶,踢了下柳昭夕的小腿:“我不。”生怕人过来拉他,田恬一个翻身滚进里侧,卷起铺好的夏凉被角。

  几番动作下来,他宽松上衣掀起,露出一小截莹白劲瘦侧腰,留有的暗红色指印,令想要妥协的柳昭夕黑了脸。

  他两步向前,抬手抽起被子,却忽略侧躺的田恬重心不稳,在扯开被子的同时,连人带惊呼一同滚下床。索性柳昭夕反应更快,膝盖顶住田恬的尾椎,方便他脚尖点地稳住身形。

  一系列动作发生极快,就在短短三秒内结束,田恬完全靠的是肌肉反应。

  两人四目相对,看清粉发男生眼底的水光,柳昭夕一愣。他来不及去哄,田恬已翻身坐起,向来波光潋滟的凤眼冰冷成片,嘴角却勾起弧度,淡淡的。

  跟当年柳昭夕裹着风雪,从血水里捞出人后的神情一模一样。不过那时对方视他为光,为救赎,勾住他的脖子呜咽,还会在推进急救室的瞬间小声喊着昭夕哥,可惜眼下场景转换。

  方才被顶住的后腰隐隐作痛,田恬强忍住按揉的手,甩开柳昭夕伸来的胳膊,却在迈开第一步时,肩膀传来的力度带得他踉跄,后仰坐在柳昭夕怀里。

  “你他妈的放……”

  “又跟谁学的粗话!”

  暴怒随着挤压落下,田恬被人单手按住下颚动弹不得,他甚至发不出一个字,来回挣扎只是越陷越深。

  柳昭夕用的巧劲,田恬甩不开,双腿还搭在座椅扶手,身下紧挨着对方胯部,这种堪称羞耻的姿势,使得田恬眼眶通红,一声不吭啐向柳昭夕手腕,在人愣神的瞬间得以逃脱。

  ——咚!!

  速度之快,连柳昭夕张口道歉的时间都没有,挂在门后的吊坠噼啪,其中一颗受不住崩掉,直直打在柳昭夕的电脑屏幕。

  转了个圈,停了。

  这都是什么事……

  柳昭夕双手抹脸僵在椅子上,心中同样憋着无名火,却完全发泄不出来,脑袋里充斥的烦躁几乎快要让他爆炸。

  东家食,西家宿,田恬这是要脚踏两只船,又逼他当三?

  真行。

  真行啊。

  他冷笑几声,起身来到洗漱间,水龙头开到最大,却不是冲洗被田恬啐过的那只手。

  柳昭夕头痛欲裂。

  五官哪还有先前温润模样,向来平静的神色此刻被嫉妒与愤怒吞噬得一干二净,他猛地将脸浸泡在水里,直到最后一丝氧气耗尽肺泡快要憋得爆炸才拔出来。

  水滴滴答答落在衣襟、洗手台上,柳昭夕甩开眼镜,视线略微模糊,他盯着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原本笔挺的背一点点弯下,凸出的蝴蝶骨振翅欲飞。

  他抵住虎口,经过方才动作,几乎闻不到属于田恬的香气,可柳昭夕还如同自虐般,压得鼻尖通红才缓缓移开手指,自下而上盯住镜中落水狗般却还在咬牙硬撑的人。

  他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