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骞山庄的占地面积与规模在华国来讲,都是数一数二的豪华度假胜地,里面不仅提供商务会议、休闲娱乐、户外拓展等一站式度假新体验,其中更是包括了马术和高尔夫球等高级俱乐部。

  商家在龙城的很多领域都有所涉猎,博骞山庄内也占有一定股份。

  马是灵兽,而且象征着马到功成的非凡意义。

  商家三兄弟每人从小在这座马场里养着独属于自己的马驹,当男孩们成长为优秀的男人之后,这些马驹也一并成长为良驹。

  如今马术俱乐部的经营并不乐观,国内许多俱乐部属于亏损状态,纵使如此,商靳沉私人的马厩里仍旧供养着五匹良驹,包括驯马师每年的工资,喂养精细饲料、打扫马厩等零碎的钱,并不在少数。

  可他好像偏有那种爱花钱养个小玩意的瘾,跟别的有钱人喜欢包养许多小情儿似的,有时候并不是喜欢的情绪占主导,而是一种另类彰显地位的方式。

  徐舒意怀疑,商三搞不好能一口气在外面养十几个贴心的美男美女。

  搞不好他在龙城的其他别墅里,其实早都住着不同的人。

  商牧洄纵马一跃,身形敏捷如翱翔的猎鹰,据说好马奔驰不用挥动鞭子,尤其与主人处久了有心灵感应,达到人马合一,足以让骑马的人身心得到极限般的自由与畅快。

  徐舒意站在围栏外,看着商牧洄肆意驰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潇洒不羁。

  羡慕肯定是有的。

  谁说男人没有嫉妒心呢?

  其实男人的嫉妒比女人更加猛烈而隐晦,也更血腥与残忍。

  他在商家寄人篱下的这些年,难道就从来没有怨天尤人,或者是嫉妒三位少爷的时候?

  肯定是有一点的。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徐舒意从骨子里终究是个会自主产生野心的男人,但他有自己的底线和道德约束,不会让阴暗的负面情绪主控本我。

  然而当位高权重的少爷们挥金如土,肆意人生的同时,他难免也会有那么一丝伴读小书童,或者跑腿小厮的低微感。

  最近这种感觉,也不知道因何事,或者何人的原因,变得愈发深刻起来。

  马蹄健步如飞的声响逐渐在他耳畔震响,扯回徐舒意不断飘远的思绪。

  “是不是觉得无聊了?”商牧洄的声音清如洪钟,从丹田发力似的底韵十足。

  徐舒意连忙摇头。

  商牧洄在三兄弟中长相最为正派,又因为职业的特殊性,言谈举止之间颇有些威慑感。

  这令徐舒意对他既害怕,又敬佩,真心实意愿意拿他当作大哥看待。

  虽说当初商牧洄是第一个表明态度的,他说自己不喜欢娇滴滴的男人。

  第一个pass掉徐舒意。

  徐舒意之后在庭院里,每次见他却不会觉得尴尬,而且也总是下意识纠正自己那些略显阴柔的部分,包括动作与说话习惯,抬头挺胸,努力摒除掉可怜兮兮部分。

  商家的三个男人成熟了。

  他现在也很成熟。

  曾经遭受过的虐待和冷眼伤害,早已经能很好地隐藏起来了,再不会使他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懦弱的人。

  商牧洄朗声说,“小意,你光是一旁看着多没意思,商家马厩里养着那么多的马匹,去挑一匹来,我陪你练一会儿。”

  徐舒意道,“不用了大哥,我哪里会骑这个,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看大哥你骑马的姿态,真是英明威武,感觉大哥您开飞机的姿势也一定最帅气。”

  商牧洄笑了,“假如别人说这种话,我一定要严苛教训,不过从小意的嘴里说出来,居然令人有点飘飘然了。”

  大手在打理漂亮的马鬃间来回抚摸,“老三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没把这个教会你。”

  那只大手蓦得伸了出栏杆,“来,我带你骑一圈。”

  那掌心间纹路分明,指腹间带着薄薄的枪茧,精干又不失风度。

  徐舒意的答案依旧是拒绝。

  他倒不是怕两个男人将马匹压垮了,反而,他是不想在大哥眼前露怯。

  商牧洄收回空落落的大手,也没强逼着谁,更没有流露出在航空公司的严肃表情,自己又纵马在草场上猛跑了几圈。

  等他再次跑回到徐舒意面前,手里提着的马鞭象征性地在栏杆间敲了敲。

  “小意,等有机会还是要邀请你到澳大利亚的草原去玩玩,在那里骑马更是无拘无束,没有这些烦人的栏杆,你的胆子可能会更大一些。”

  徐舒意跟着兴致勃勃的商牧洄,两人预备到俱乐部的更衣室换装。

  徐舒意道,“大哥,你先进去把骑马装换下来,我帮你到前台先把护具什么的退掉。”

  商牧洄拒绝,“没事,这种小事你不用操心,俱乐部的人自己会去退,不用你来来回回地跑。”

  又说,“早晨吃你做得蟹粉馄饨真是太香了,现在感觉有点饿,我记得你喜欢吃粤菜,咱们中午别回家了,在山庄定一桌吃完再走。”

  商牧洄爽爽利利的,从不拖泥带水。

  徐舒意不好驳他的雅兴,说,“那得让我请客,大哥你回家必须得给我这个机会,我也想给你接风洗尘。”

  商牧洄说好。

  “商大哥!!商大哥!”俱乐部大厅的空旷里立刻窜出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唤。

  便见文清含远远地挥手示意。

  说起来商文两家的父辈熟悉,小辈的并不怎么来往,也就是文小少爷钟情于商靳沉,于是看见商家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无比亲热。

  商靳沉也跟着一起来的,文小少爷出现的地方,他不来才是奇怪。

  商靳沉哂笑,“刚才哭得像只猴子,现在怎么不哭了?”

  文清含立刻挽住他的手臂,面含嗔怪说,“我要是每件事都跟三哥置气,这辈子可能完全过不上好日子了。”

  商靳沉由着他胡乱解释。

  商牧洄笑,“阴魂不散也没见过你这样的,怎么小意刚说要单独请我一人吃饭,你立刻带着文少爷出现了?”

  商靳沉举双手,“我能抵挡得了一千颗子弹,我也抵挡不了一滴眼泪吧。”

  “胡说,三哥你胡说!”文清含抡起小沙包拳头,直往商靳沉的胸口捶打,“我顶多哭了那么点点儿而已,你再没完没了笑话我,我可要生气不理你了。”

  “求之不得。”

  商靳沉睨了一眼。

  徐舒意神色淡淡的,冰冰的,好像没理解这些对话的含义,有点茫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商靳沉道,“反正来都来了,大哥你也别脱骑装,我去换上一套,咱们兄弟俩今天在跑马场上好好较量几下。”

  商牧洄要拒绝,“你知道我刚才跑了多少圈?你哥我的腰好,可不是这么浪费的。”

  商靳沉道,“可别胡扯了,咱老爷子说你每天在天上飞,腰板子训练得跟上了防弹钢化板一样,蒙着眼睛全世界随便任我行。”

  文清含居然认真了,避开徐舒意的位置,凑到商牧洄身边,高山仰止般望着威武的男人,“真的吗?商大哥你好厉害啊,我能知道你究竟驾驶的是国外哪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吗?”

  噗哈哈哈!!

  商靳沉在此刻绝对是非常餍足的,逗孩子谁不快乐,逗傻子也是一样的。

  他把文清含往徐舒意身边推了一把,丢开两人,边走边解袖口。

  “你们俩倒是可以打个赌,看看我和大哥究竟谁能赢到最后。”

  跑马场上狂奔的身影此刻变作了两人,能看出来兄弟俩的骑技不相上下,一阵功夫便在碧绿的草场间化作两只飞翔的白鸽。

  文清含道,“真没意思。”

  “太阳好晒啊,把我都快晒脱皮了。”

  右脚的皮靴踢了踢栏杆间的木条,“你去给我拿个喝的。”

  徐舒意见过他没大没小的样子,知道小少爷率性而为,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寻思再三,“想喝点什么?”

  文清含说,“你自己不会看着挑吗?”

  得知商靳沉来了山庄,山庄的总负责人赶紧带着几个得力的服务员过来,看见空旷的草场中央两个人影正在争先恐后,而站在围栏外边的两个都挺面生的,应该是生意上的伙伴。

  服务员一来,手里端着红茶茶具和托盘糕点。

  文清含不耐烦地挥手,“你们怎么能让人在这里吃东西呢,难道你们都闻不见四处的马粪味嘛,脏死了,快拿走。”

  徐舒意发现这居然是个套路话,刚才自己若是心软去买了饮料,八成也会被狠狠奚落。

  总经理见状,嘱咐几人快点把吃的喝的拿走。

  文清含无理取闹起来,“怎么又全部拿走了?我一早晨什么也没吃,被三哥欺负得厉害,现在特别饿。”

  在场的人都有点默然无语,尤其他的话茶言茶语,很容易叫人往不良画面上牵引。

  总经理愈发小心翼翼,像直对面的是商总夫人般卑躬屈膝,“那......那烦请这位少爷,咱们去宴会厅休息片刻,我们这边最近新请的法国米其林大厨......”

  “啊,谁要吃法国菜啊,难吃死了。”文清含从始至终没有放弃刁难别人。

  不过在徐舒意眼前,反倒更像是一种炫耀。

  恃宠而骄后的夸张与耀武扬威。

  至于是给谁看的?

  那肯定不是毫不相干的某些人。

  徐舒意思忖,这个时候替别人解围,差不多等于往自己身上吸引火力。

  文清含再多为难两句,没趣了自己会腻,所以他立刻想到了新的方式方法。

  对总经理说,“我想骑马,不过我不想骑你们这里随便的品种,我想骑三哥的上等赛马。”

  总经理立刻面露难色,眨巴着眼看向徐舒意,虽说并不认识,不过还是抱着希望恳求他出来阻止一下。

  文清含道,“闹了半天,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三哥是谁?就是商靳沉呀,你们也真是太缺乏想象力了。”

  不断催促,“快一点,我记得三哥说他有一匹纯白的弗里斯兰马,已经训练好几年了,快去把它牵过来,让我骑一骑。”

  总经理哪里敢得罪贵人的客人,犹豫再三还是将商靳沉的白马牵了过来。

  弗里斯兰马天生优雅、高贵,而且驯良,在驯马师的牵引下仿佛一座流动的雪山,在苍天碧草的衬托下愈发神圣高雅。

  文清含换了骑装,在驯马师的协助下蹬鞍上马,因他的身高并不怎么占优势,所以骑在高大的马身上颇有一点小孩子玩家家酒的游戏感。

  文清含大约自己也觉察出这一点,十分不愉快地扯动马缰绳,含着气恼道,“我在港城的骑马俱乐部也是有自己的马匹,你们这样紧盯着我做什么,弄得我好像个什么也不会的猴子。”

  驯马师一直紧抓着衔铁环,生怕马儿认生会误伤了他。

  文清含瞧商家两兄弟在更加空旷的草场策马扬鞭,而他只能憋憋屈屈地在调.教圈骑乘,又瞧徐舒意一旁冷静地打量自己的一举一动。

  完全是属于被轻视的感觉,不高兴极了,提着马鞭朝驯马师吼道,“松开,快给我松开!”一副你不照办,当心赏你鞭子的感觉。

  可能是他来回拿起鞭子,身体摇来晃去的令马匹感到了不安,白马开始明显躁动起来,驯马师不停地安抚也不管用。

  徐舒意一直在外圈观察,所以发现得也很及时,能清楚看到文清含的身体在马背上并不固定,甚至摇摆得厉害。

  不由担忧他的安危,径自从栏杆间翻身过去,准备帮忙搀扶文少爷先下马。

  文清含见他来了,不知哪里来的怒火,手里的马鞭直接敲在马头上,彻底激怒了马匹。

  受到非主人用皮鞭警示后,白马的躁动更甚,直接四蹄乱踩乱弹,不断转圈摇头。

  文清含慌不择路,在最不该的部分猛地扯动马的缰绳。

  白马无法挣脱约束,兽性大发,双蹄直接离开地面,挥开驯马师的手,咴咴嘶鸣着立起,彻底失去控制。

  冲上去帮忙的徐舒意毫无防备,被马头一甩,直接被抗得倒退几步,后腰更是撞在栏杆的硬粗木头间,疼得人当即倒抽两口凉气。

  文清含在马背间叫得更凄惨,看来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光知道瞎喊瞎嚷,弄得人心慌乱。

  徐舒意和驯马师又扑上去摁住白马,白马见威胁并没有消失,竟直接再次扬起半身,用马蹄去踩踏毫无危险意识的人。

  只在一个刹那间。

  徐舒意身边冲过来一个人,将他从马蹄的践踏之下抱了一把,两人狠狠滚到一旁。

  而商靳沉则扑向马头,眼神稳准狠,一把扯住乱跑的马缰绳,朝白马喝道,“西西莉亚!!你想吃鞭子吗!!!给我安静一点!”

  一旁摔得头晕眼花的驯马师也翻身而起,跟着商靳沉,包括后续赶来的几个人一同将发飙的白马制服。

  徐舒意的腰疼得厉害,不过商牧洄在翻滚的时候一直抱着他的头部,避免弄伤。

  白马在一众人的威吓下逐渐恢复安静,从马鞍上被解开文少爷哭得眼泪横流,双脚落地后直接抱住了商靳沉,哭哭啼啼喊,“三哥,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幸亏你来救我!”

  商牧洄问徐舒意怎么样,徐舒意惨白无力地摇摇头说,没事,地是软的不疼。

  商牧洄扯住他的胳膊要拉他起身时,感觉徐舒意明显躲闪了他。

  不由担心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徐舒意换了个姿势,从地面勉强起身,回复说没事,我自己是骨科医生,难道我能不清楚自己的状况?

  商牧洄严肃地瞪了另外一个方向一眼,略有点不满道,“没事就好,今天这个地方太晦气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徐舒意自然不会说去看一眼文小少爷的蠢想法,有商靳沉舍生忘死地护着,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尤其摔了后背,心脏也麻麻得疼,索性不打招呼,跟着大哥走了。

  白马被驯马师牵回马厩狠狠教训去了。

  商靳沉则在更衣室外等着文清含。

  文清含换回便装,一脸的楚楚可怜,看见商靳沉的身影后,准备再扑过来求安慰。

  商靳沉眼底微暗,将他拒绝在半米之外,颇为严肃道,“没有金刚钻不要揽瓷器活,这个道理你几岁了,居然还不懂?”

  文清含立刻跺脚哭道,“还不赖你!你光顾着自己玩,让我傻站在一旁,腿都站酸了,嘴巴都渴死了,也没人管我。”

  商靳沉道,“下次在出主意之前,先三思而后行一下。”

  文清含从小可没被人教训过,愈发朝商靳沉发小脾气说,“但凡你要是对我好一点,多理理我,我也不会没事找事!”

  说着挽起袖子,“你看我的手腕都拧了,现在疼死了,你都不心疼我!”

  商靳沉才懒得看他,可对方将手腕一露,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是一块全球限量版男表。

  是他在南岛度假时,一眼看中买给徐舒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