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

  “轰!”

  “……”

  杜悠然捏着袋子,静静看着天雷,温辞下巴搭在她肩上,看着她木然的表情,小声说:“玄王大人,我吃了你的零食,你不会生气吧?”

  “不是崽吃的?”杜悠然问。

  是呀。

  温辞笑眯眯地说:“零食在我肚子里,崽崽也在肚子里,所以是崽吃了零食。”

  杜悠然点头,将纸做的零食袋子折成飞机。

  她举起纸飞机,温辞凑过来在飞机尖尖上哈了口气,杜悠然便抬手,轻轻丢出去。

  九重塔之高,仿佛上青天。

  纸飞机乘风直上,一路飘向雷云。雷云沉沉,紫色的雷让人望而生畏,只见那有些歪扭的纸飞机飘来飘去,一下子撞在一朵紫色的余电上,瞬间灰飞烟灭。

  “环保。”杜悠然点头,称赞。

  温辞:“……哪里学到的?”

  杜悠然不说话,对温辞挑眉,温辞连忙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许诺出去的时候给她买好多好吃的。

  “我在山中听广播,了解了一些山下之事。”不知道是不是要回灵首村的原因,杜悠然心情很好,给温辞挑着拣着讲了一些山上的故事。

  讲不听话的猴子和更不听话的阴灵,讲山神祭,祭灵首时会吃到很多好吃的。

  “灵首祭?”温辞好奇地问杜悠然,“跟山神祭差不多?”

  杜悠然点点头,说山神祭时全村村民一同参加,而灵首祭普通村民回去后,东村众妖和山中有修为的灵物妖兽会在灵首山集合。

  “灵首村供奉的灵犀展吸取天地灵气,十年可用一次,每当那时候便由灵首观观主做主分给山中众妖。”杜悠然托着下巴说,“轮到我的时候,我会给他们添点灵气。”

  温辞点头,心想这就是灵首村众妖重要尊敬她的原因。

  不过……

  “原来灵首观一直都有?”温辞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专门为了你建造的。”

  杜悠然面不改色的说:“现在是我的。”

  “也是你的。”

  温辞莞尔,靠在她肩上。

  旁边一直盯着雷劫的胡萋萋咬了咬手指,看看汹涌震撼好像一秒就能将世间撕碎的雷云,看看与美人相伴的杜悠然,看看靠着女朋友的温辞,看看轰然坠地仿佛要吞噬万物的雷劫。

  “……”

  果然在雷劫面前谈恋爱才是真本事!

  正如外界传言,天机门不收平凡之辈,景辰天赋绝佳,紫色天雷一共降下九道。他勤于修炼,又有杜悠然压阵,雷劫平安无事度过。

  等到雷云散去,支撑不住的景辰手指一松,强撑着往九重塔飞,刚跨出一步,整个人直线般往下掉。

  一直盯着他度雷劫的办事处众人心惊肉跳,连忙出飞去云海中捞人。

  杜悠然撤去在温辞耳边的灵力,牵着她的手起身,说:“回家。”

  温辞点点头。

  她们俩跟胡萋萋告别,回家收拾东西,却不想在仙域华府中,发现不想看到的人,而且那人明显是冲着温辞别墅的方向去。

  杜悠然皱起眉头,冷漠地说:“他还没死心?”

  温辞也有些不开心,她明明跟管家交代过,不要让陌生人随便打扰她。

  但是钟家看起来有钱有势,物业管家这边也难做。

  “我们现在就走吧!”温辞忽然对杜悠然说。

  “既然他这么想来这里找我们,就把这里让给他,我们去柳城。”温辞摸了摸袖袍里的嗯嗯,挨个数过去,都在。

  “让他守着去。”

  杜悠然见温辞眼中露出坏笑,嘴角不由跟着挑起。

  “好。”

  这个时候就要夸一夸戴玲珑礼物送的好,温辞把买的东西都堆在储物戒中,她们随时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两个人直接扭头往外走,温辞拿出手机给沈枫联系。

  得她们要来柳城的沈枫激动地跳起来,连忙将地址发给她们,问她们什么时候能到,坐哪趟飞机他好去接机。

  “我们坐玄王航线,大概七点到。”温辞说,“不知道这个时间上门会不会打扰老爷子?”

  “不会,我家老爷子一直盼着你们来做客,我马上跟老爷子说一声!”沈枫一边举着手机单腿跳穿衣服,他看了一眼时间,有些着急。

  “

  好的,谢谢。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找到第六个七星珠,到时一起还给你们。”温辞说完,听到对面“乓”地响,她跟杜悠然对视一眼,连忙问,“怎么了?”

  “没事!我很好!”

  听到他们找到第六颗珠子惊得摔在地上,摔得两眼昏花沈枫揉了揉额头,假装无事发生。

  真是……牛批!她们怎么找到的?

  挂了电话沈枫立刻跟老爷子联系,听到第六颗七星珠被找到的消息,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吩咐家中自己子弟备礼招待贵客。

  沈家老爷子问沈枫,“你知不知道两位客人有什么喜好?”

  不止对沈家,七星珠对整个玄门来讲是无价之宝,虽然对方按公平交易只要金钱,但是对沈家来说,七星珠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传家之宝,区区两千多万,未免太打发人。

  “喜好……”沈枫想到那两个整日黏在一起的背影,一句喜好女差点脱口而出。

  “嗯?”沈老爷子没听到他的声音,追问。

  “嗯,具体的喜好不清楚,我只知道杜小姐喜欢吃。”沈枫挠挠头。

  在得知七星珠被人找到后,沈老爷子就让人打听过她二人的资料,当他放下电话,眼神逐渐深沉,想到埋在记忆中的卦象,他眼皮一抖。

  “阳鱼啊……”

  柳城多情,像妩媚的女子行走在烟雨中。

  堆着残荷的湖畔,梅花灼灼盛开,像落雪中唯一鲜艳的颜色。

  断桥的柳附着一抹苍白,杜悠然和温辞落地时,天空中飘着散漫的小雪。

  不同于望城大雪纷飞,这里的雪仿佛带着一丝薄情的温柔,将春日的水光潋滟夏日的山色空蒙秋日的江枫渔火一同埋在记忆中。

  唯有眼前冰肌傲骨的城掩着多情眉目,迎接远客。

  水乡挂着红灯笼,年味儿已近。温辞走走停停,买了一袋栗子递给杜悠然。

  卖栗子的阿妈看了看温辞的露在外面的眼睛,小笑着说:“闺女真漂亮。”

  温辞笑着道谢,忽然听她又问:“几个月啦?”

  不止温辞,连杜悠然都惊讶地睁眼,一起看向她。

  坐在炉火边的阿妈笑着摆摆手,“一看就看出来了

  ,姑娘仔细肚皮仔细的紧。”

  有吗?

  温辞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竖起手指,这下轮到阿妈疑惑,看着她们牵着手往前走。

  六个月啦,可看不出来!

  温辞在心里啧啧感叹高手在民间,发现杜悠然手臂夹着栗子袋,不剥也不吃。

  “留着肚子。”杜悠然懒洋洋地说,问温辞:“崽崽想吃栗子?”

  她拿出一枚栗子剥开,塞到温辞口中。

  软糯甜甜的栗子被问问热热的舌尖抵着,温辞眉眼弯弯,笑道:“崽崽说谢谢妈妈。”

  杜悠然弹去袖上残渣,声音轻沉:“乖孩子。”

  沈家在柳城极富盛名,占地极大的庄园占据烟雨城市的中心,杜悠然敲开门口,立刻有热情的一直等着的沈家人带着她们往里走。

  庄园四处挂着红灯笼,园子里亮堂堂,一片小溪流水,怪石嶙峋,别有趣味。

  等进了招待客人的园子,闻到扑鼻的饭香都,温辞才反应过来,杜悠然所说的留肚子是什么意思?

  玄王也很懂人情世故,尤其是可以吃的人情世故。

  她们俩一进门儿,沈家家主带着一众弟子,上前向杜悠然温辞行礼。

  “贵客前来,沈家蓬荜生辉,请二位上坐!”沈老爷子极为热情地说。

  “不必。”杜悠然说不必,就是真不必。她带着温辞随便挑了两个位置坐下,沈老爷子便坐在二人对面。

  沈家家门大,规矩多,桌上只有沈老爷子坐着,其他人弟子站在他身后作陪,温辞看到了沈枫,对着他笑了笑。

  沈枫旁边年轻的弟子们看到温辞和杜悠然的容貌,不由红了脸。

  杜悠然和温辞从办事处出来了换衣服,没有穿标志性的道袍。

  今天同样看转播的沈枫想到杜悠然和温辞的身份,想到景辰对杜悠然三礼,很想把师兄弟们都脑袋压下去,看不得,看不得!

  沈枫一扭头,发现自己的师姐妹们同样盯着杜悠然温辞不移眼,心里叹了口气。

  看吧看吧,这是你们看得到得不得的人。

  “先讲正事。”杜悠然说,她将手指放在桌上,再抬手,六枚透明的珠子依次排列在桌上。

  温辞口袋里的杜嗯嗯抬起头,念念不舍盯着珠子,被温辞伸出手戳回兜里。

  这是嗯嗯得不到的珠子!

  “好啊!”沈老爷子一看到回来的珠子,望珠心喜,连忙叫人将珠子收起来。

  “感谢二位出手相助,如果不是两位,沈家的七星珠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不过老朽还有一个不情之情。”沈老爷子笑眯眯地说,“如若今后二位能发现最后一枚七星珠,劳烦二位通知沈家一声。”

  沈老爷子挥挥手,沈枫连忙举起早已备好的托盘端过来放在桌上。

  温辞口袋里的杜嗯嗯,再次兴奋地冒出小脑袋。

  “小小心意,还望笑纳。”沈老爷子说,“对比七星珠的价值,区区两千万配不上沈家的谢意。”

  杜悠然感受到红布下的灵石蕴含的灵气,点点头,将灵石收进储物袋中。

  杜嗯嗯顺着温辞的手臂爬过来,蹲在杜悠然的腿上,仰起头黑豆眼睛盯着她。

  “……”

  杜悠然掏出一枚灵石塞给她,随后勾起筷子,“吃饭?”

  话题转的生硬,温辞听了只想笑,嗯,玄王懂人情世故,但不多。

  沈家老爷子哈哈大笑,让弟子斟茶倒酒,被杜悠然拒绝了。

  吃饭是认真地,柳城美食华国有名,尤其沈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杜悠然吃得眼睛发亮,温辞同样赞不绝口。

  她们两绝对是沈家有史以来最好接待的客人,不需要话题,不需要让菜,沈老爷子身后帮忙上菜端菜的众人好不影响她们吃饭的速度。

  等到杜悠然放下筷子,满意地饮茶,沈老爷子才跟她搭话,问她现在住在哪里,从事什么工作,要不要在柳城游玩一段时间。

  “小枫最近没工作,让他带二位在柳城转转,他从小在城中乱窜,什么好吃好玩的,懂得比我这种老人家多,既然来了好好玩。”沈老爷子笑着说。

  沈枫同样期待,玄王!偶像!

  “不必。”杜悠然放下茶杯,吃饱喝足的她眼中的冷散了散,慢声道,“年已近,着急回家,不便久留。”

  回家?

  两个字在沈老爷子心中一转,他立刻点头,笑着说:“可否留下地址,以后两家多多走动结

  个善缘,我们柳城特产多,让沈枫给大家给二位贵客送些年货过去。”

  “客气。”杜悠然说。

  沈老爷子见她没有拒绝,脸上笑容更深,还想留她们住一晚,这次被杜悠然拒了。

  她们两好像就是来吃个饭,说走的时候沈老爷子起身,带领一众沈家主家子弟送行,年轻的弟子看到杜悠然手搭在温辞肩上,两人瞬间消失,不由睁大眼。

  “好强的灵力。”

  “爷爷您怎么不多留几句?”有人问。

  沈老爷子摇摇头,他们沈家精于测算,自然知道,万事不可强求。

  离开沈家的杜悠然和温辞在路上慢悠悠走着遛食。

  柳城的夜色风情曼妙,温辞笑着问杜悠然,“玄王大人,今天日带着你的小娇妻去哪里住啊?”

  杜悠然:“?”

  何妻?

  娇何?

  “玄王大人,不会因为今天吃了你一袋零食,就想让我露宿街头吧?我肚子里可还有你的崽崽呢!”温辞故意说。

  她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下,温辞连忙说:“崽崽也在问妈妈我们今天睡在哪里呀?”

  杜悠然抬起头,看着飘雪的天空,冷静地说:“上天。”

  温辞:“?”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上天的意思,一眨眼杜悠然已经带着她飞到云端。

  像曾经温辞和杜悠然回望城的家一样,这次回杜悠然从小生活的地方,她们再次卧于云间。

  脚下是漫漫人间烟火,天上是绵绵繁星,朦胧的雪花擦着鼻尖飘落,朦朦胧胧,懒懒散散。

  温辞感觉自己像在雪花球中。

  杜嗯嗯爬出来,变大后趴下,瘫成热乎乎的鼠饼。点点的雪落在它鼻子上,杜嗯嗯耸耸小尖鼻子,张开嘴接了几片雪花,随后嫌弃的摇摇头。

  温嗯嗯跟着跑出来,窝在温辞的脖颈处。杜悠然抬手罩开结界,雪花落在结界边缘,滑落。

  温辞仰着头,看着落下的雪,雪花像落在脸上一般。

  杜悠然的身体很热,嗯嗯们很暖,她数着雪,花眼皮越来越沉。杜悠然揽着她,温柔地说:“睡吧,醒来就到家了。”

  “嗯……”温辞合上眼。

  *

  连绵的山一望无际,在冬雪中更显浩荡深远,像隐世高人独居的世界。

  温辞蹲下来捧起雪,开心地往天空撒去,心里想只有这种仙风道骨的地方,才能养出玄王这般仙风道骨的人来。

  以后还要加一个温小辞。

  “要背吗?”杜悠然问温辞,她没有直接落在山顶,而是落在通往灵首观山道的中央,她想带温辞走一走她曾经走过的路,看一眼她曾看过的风景。

  “不用,我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我了!”温辞语气有些骄傲,勾出脖颈中的墨玉给她看。

  杜悠然轻笑,“好。”

  山中的风景四季不同,百看不厌。温辞想起到曾经来灵首村远眺的山林,想到那片红如火的枫海,想到在山中漫步懒洋洋的金虎。

  就在她心里想着时,忽然听到一声虎啸从山中而来。

  温辞嘴角的笑刚刚扬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闯入心头。

  杜悠然和温辞同时停下脚步。

  “叽!”

  熟悉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温辞连忙抬起头,只闻嗯声,不见其鼠。

  随即越来越嘈杂的叽声响起。

  “叽叽!!”

  “叽叽叽!”

  “叽——”

  老大!

  是老大!

  我们的老大回来啦!

  山间草野,空谷叽响,回荡不绝。

  温辞抬起头,脸上笑容温柔,准备和温嗯嗯们打招呼。

  直到一声响亮的“叽”靠近,下一瞬间,漫漫的白横冲直撞,海浪般涌来,呼啸冲击,踏过山,跃过林,爪下飞雪纷飞,扬在毛后,令辞恐惧。

  温辞:“……”

  好,好多!

  好多温嗯嗯!

  “叽叽叽~”

  我们的老大回来喽~

  “叽叽叽~”

  阴灵的日子好过喽~

  “叽叽叽!”

  鼠们不用劈柴喽~

  菜地谁爱种谁种喽~

  百多只白团拥着温辞往山上走,喜笑颜开,远远看去,温辞像站在一朵云上。

  能听懂嗯嗯话们的温辞连忙说:“不可

  以哦,工作还是要做的,以后我也拜托大家啦!”

  “叽?”

  一只嗯嗯连忙指向杜悠然——的口袋,让阳灵做!

  “叽?”

  杜嗯嗯从温辞口袋里露出脑袋,黑豆眼无辜地看向身下鼠们。

  “叽!”

  你怎么在我们老大口袋里!鼠鼠我都没有坐过老大的口袋!

  “叽叽。”

  杜恩恩伸出粉色爪爪,揪出另一只温嗯嗯的尾巴给它们看。

  可是有温嗯嗯坐过呀。

  那一刻温辞感到了狂风暴雨即将来袭,她连忙压下手,义正辞严:“嗯嗯之间不可以打架,打架的鼠没有礼物!温嗯嗯一号呢,它回来之后没有传达我的意思吗?”

  温嗯嗯一号假装羞愧地低下头。

  杜悠然嗤笑,心想,不但不会转达你的意见,反而会挑事生非。

  听到她嘲笑声的温嗯嗯齐齐转头,鼠毛炸起。

  天呐!她下山这才多久,为什么修为更高了!让鼠恐惧!

  温嗡嗡们又看向温辞,对比老大和山霸之间的差距,怂了怂,心想来日方长。

  未来灵首山山主之位,必将是它们老大!

  两人群鼠说说笑笑——基本上只有温辞跟鼠,不多久踏上灵首观。

  灰扑扑的大门已经被新的红木门取代,门前挂着红灯笼,门上已经贴着对联。

  新瓦新墙前一只威风堂堂的金虎坐着,猫猫坐,厚厚的足掌按在一尘不染的地上,耳朵动来动去。

  “好久不见。”温辞一见虎,眼睛顿时亮起来,一路小跑过去抱住它的脑袋,撸虎头。

  山神虎低下头蹭温辞,好奇地看向她的肚子,鼻尖耸动,歪了歪脑袋。

  “吼?”

  “这里有小宝宝。”温辞摸摸它的耳朵解释。

  虎很感兴趣地起身,绕着温辞转了一圈,顶着她的腰让她进观。

  温辞回头看了眼杜悠然,杜悠然一路揣着手爬山,被这群温嗯嗯挡在她和温辞之间也不生气,反而嘴角挂着笑。

  看到温辞的目光,杜悠然伸手,示意她开门。

  “回家。”

  温辞笑着说,伸手。她脚底下一

  群嗯嗯排排站,黑色的爪爪放在门上,帮她一起推门。

  “吱——”

  厚重的门打开,清香伴着灯火裹住温辞,她睁大眼,走入灵首观,走进杜悠然从小生活的地方。

  靠墙放着的莲缸有一尾鱼跃起,金色的尾巴一闪而过,欣然开放的莲花不因季节受扰,兀自温婉。

  “胡萋萋她们准备的,我以前不养这东西。”

  杜悠然说,踏入门中,这时她忽然皱眉,看向天空。

  转来转去,好奇而激动的温辞扭头,看她一直盯着天空,连忙跟着一起抬头。

  “怎么啦?”

  天上有什么?

  “天道。”杜悠然手中出现三枚铜钱,丢在地上,她惊讶道,“灵首观残留的天道意识不见了。”

  “咦?”温辞走过来,看着她,“那是不是说明我的封印也没办法解开了?”

  “不,你已经解开一部分。”杜悠然说,抬手摸摸她的脸,“会有办法。”

  说得对!

  温辞对杜悠然笑了笑,让她带自己四处逛逛。

  杜悠然微微一笑,瞥向天空。而温辞转过头,抬手摸了摸胸前墨玉,两人的笑同时淡了些,再与对方相看时,又是温柔笑意。

  杜悠然看过何倾财画的图纸,心中有大概印象,但这是她第一次在灵首观修缮后回来看到实物,心中同样好奇。

  山中很黑,观内却很亮,换新装的观内到处都是亮堂堂,原本灰扑扑的观被何倾财从头到脚改装,一路走过去颇有种一步一花一步一树的乐趣。

  许是为了映照年气,通往杜悠然卧房的路上,一排横梁挂着花灯,花灯落下昏黄的光芒,落在温辞脸上,灯下美人笑容温柔,让人想看无数遍。

  温辞手指绕过一串花穗,回眸浅笑。

  “玄王大人家大业大,我以后就跟着大人享福啦。”

  “嗯。”杜悠然耳朵有些红,看向远处,“许你母凭崽贵。”

  温辞“噗嗤”一笑,扑上来捏她手臂,“说什么!你竟然不是真心爱我?”

  杜悠然移开眼,淡定地说:“爱你。”

  花灯静静照,亮堂堂的廊下两人手牵手,温辞靠过来,轻笑。

  “我也爱你。”

  温辞在山上一住就是好久,东冬去春来,她仿佛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

  好的是有她封印解除一部分,不用担心崽崽的口粮,她的肚子渐渐鼓起来,但比起正常人类怀孕的肚子,看起来就像吃胖了一些。

  这天,杜悠然和温辞照例坐在廊下玩游戏,累了看天空。

  夕阳沉落,观外桃花隐隐约约,杜嗯嗯跋山涉水,奉命摘来桃花。

  “谢谢。”温辞轻笑,随手将桃花枝戴在杜嗯嗯头上。

  美美的杜嗯嗯开心地顺着温辞腿爬下来,就被扑上来的温嗯嗯抢花。

  杜悠然托着下巴看鼠打架,忽然,远山“轰”的一声巨响,杜悠然和温辞同时起身。

  原本绚烂的天空一瞬间阴沉,黑色的魔气不知何时涌来,铺天盖地,比之前来的无数次还要凶猛!

  天地变色。

  已经将办事处搬到连山市的戴玲珑等人立刻起身。

  等了数月,他们终于再次现身!

  “通知所有人,集合!”

  杜悠然和温辞对视一眼,走出灵首观,二人身后,鼠们冲上前,尤其阴灵看着魔气,口水几乎落下。

  “吼!”金虎怒吼,大地中,同样传来一声清吟鸣,银白色巨兽踩着黑雾而来。

  温辞惊讶地看着她:“这是……”

  “我只听说飞龙在天,没想到今日见到爬虫。”落在灵首观外的胡萋萋脸色难看还不忘讥讽。

  还真让她复活了?

  云端,忽然出现一个女人,她看着被办事处重重包围的山林,冷漠一笑。

  “去。”

  “为了母亲!”佘兰叶吼叫,脚下血色阵法出现,几乎将天空映出红色。

  黑色的魔气蒸腾,火一般在大地燃烧,人间瞬间化作地狱。

  戴玲珑咬紧牙关,意识到这次比起以前更加严峻,放下命令,让所有人竭尽全力出手,务必守住家园。

  “记住,这是为了我们自己!”

  “是。”

  杜悠然和温辞对视,白色的镰瞬间出现在杜悠然掌心,两人脚下,双鱼阵法展开,杜悠然跃然云上,攻向银龙。

  银色的龙踉跄

  的躲避,身上瞬间喷出鲜血,落在阵法中。

  “?”

  杜悠然怀疑地看向银龙,云上女人微微一笑,抬手。

  以灵首山为中心,方圆千里忽然亮起大阵,一股奇异的力量裹挟着魔气冲向阴阳双鱼图,像是把饭喂进温辞嘴边。

  温辞:“?”

  灵首山一顿时出现三个阵法,环环相扣,同运同转。

  血色阵法中,银白色的龙狰狞的在空中拧动,发出痛苦的哀嚎。

  “吼!”

  金色的虎怒吼,身上金光阵阵,驱散想要扑上来的魔气,然而魔气孜孜不倦,想要把它拖向银龙处。

  佘兰叶龙尾陷在阵法中,忽然间,黑色的魔气从阵法冲出,长鞭一般抽在银龙身上,那原本银鳞闪闪的身体顿时染上黑色,佘兰叶金色的眼睛瞬间变红,向着杜悠然嘶吼。

  杜悠然手持雪镰,独立云端,云下,灵首山山顶,温辞席地而坐,她仰起头,黑发长发在风中对视。

  阴阳双鱼以她为中心旋转,和银龙分庭抗礼。

  那人不愧是传说年代活到至今的修士,阴阳双鱼为维护天地而存,生生不息,周围魔气被阴阳双鱼吞噬转化为灵气,但有她的阵法,银龙在跟杜悠然争夺灵气化为己用。

  “吼!”

  杜悠然飞起,雪白镰刀划过银龙龙角,只听“咔”一声,被斩断的龙角飞出,在空中飞散。

  “伪龙。”杜悠然嗤笑,她提高声音,不知说与谁人听。

  “你以白蛇为底,魔气为柴,阴阳双鱼为火,灵首山山神为钥,妄图扭转生死,让千万年前的龙女复活。”杜悠然镰刀撞在银龙脸上,银龙不堪受力,怒吼地栽下。

  “痴心妄想!”

  “母亲……”佘兰叶的灵魂在魔气中灼烧,那种被撕裂被碾碎的痛苦比她第一次饮下龙血,巨痛整整三天三夜还要可怕!

  她无法忍受这种深入灵魂的痛痛楚,神魂落泪,被禁锢在龙身中一遍遍呼唤母亲。

  “无知小鱼儿,且看我成功便是。”虚空中的声音落下,声若鸿雷,威镇寰宇。

  她勾起唇角,低声道:“可惜,你看不到。”

  “轰!”

  山野间,魔焰腾

  燃烧,仿佛熊熊大火架锅下烤,草木在黑焰中瞬间枯萎,像黑夜中张牙舞爪的黑魂在飓风中晃动。

  “去吧,叶儿。”女人放下手,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温声道。

  “吃了她们,化为真龙,让我看你飞龙在天!”

  她猛地举起手,佘兰叶发现自己不受控制的腾飞。

  无数条黑色的锁链紧紧扣着龙的身体,像困着小虫的蛛丝,束缚着她,控制着她,侵蚀着她。

  “母亲!”佘兰叶怒吼。

  温辞抬起头,怒视层层黑云。

  “杜悠然!”

  金色的虎跃过温辞头顶,张开翅膀向杜悠然飞去。

  苍茫山野已经变成一片死地,毫无生机,一道道灵光刺破黑暗,落在大地。

  黑色火焰在大地燃烧,熊熊怒火在众修士眼中腾飞他们和魔气厮杀。

  一只巨兽出现,护住露出破绽的戴玲珑,撕碎魔气。

  “吼叔。”戴玲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立刻投入战斗。

  主战场,银龙咆哮,一次又一次撞向杜悠然。

  “如果天地破碎能换回她,这天不必存在!”女人苍老的声音狰狞,落下手,灵力按在银龙头顶。

  “莫猖狂,若非你有用,我此刻必杀你。”

  “呵,可笑。”杜悠然看着在她传输送力量后在空中痛苦扭动的银龙,仿佛看到被禁锢在龙体内被灼烧的灵魂。

  杜悠然愣住,忽然看向大地阵法。

  “她才是阵眼。”杜悠然忽然说,白镰气势汹汹,冲向女人,阻止她的动作。

  “她的痛苦是魔气的来源,她成龙那刻,神魂湮灭!”

  “你想要的,只是一具没有神魂的躯壳!”

  “唰——”

  白色灵力如冷厉的月光,横扫而去,女人抬手,挡住她一击。

  女人语气淡淡:“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必是你的对手。”杜悠然缓慢道,她低头看了眼大地中支撑双鱼阵法的温辞,眼神逐渐坚定。

  她垂下手,忽然一笑。

  “你以为,我是谁?”

  温辞脚下,双鱼图一颤,阳鱼瞬间消散。

  空中,一道银

  光像刺破乌云的阳光,冲向龙身。

  “杜悠然?”

  温辞瞳孔紧缩,连忙从地上坐起来,茫然中带着一丝恐惧,这时她身边忽然落下一人。

  景辰身形狼狈,嘴角沾着一点血,他对温辞道:“温大人,杜大人提前跟我交代,我现在要带你走。”

  他的目光落在温辞肚子上,一扫而过。

  “天机门护山大阵有白鹿青崖两位仙尊神力,可庇佑您。”

  温辞冷声道:“不。”

  像是感受到她的怒火,疾驰在魔焰中的温嗯嗯们瞬间幻化巨像,无数魔气纷纷向它涌来。

  “你以为我是谁!”温辞抬起眼睫,朱色瞳孔因怒气闪闪发亮。

  她脖颈处,黑色的丝带无风自解,缠绕在她手腕,化作黑色长绫。

  那些凶猛摄人的魔焰是敌人凶猛的武器,却在靠近她时俯首称臣。

  山野间燃烧的魔气忽然停滞,正在同魔气战斗的众修士发现魔气变了!

  它们不再凶猛地攻击,反而如潮水般褪去,涌向灵首山。

  云端的女人一顿,立刻看向温辞。

  黑色魔气滚滚而来,在空中凝实为黑色桥梁。被魔焰拱卫,仿佛身拖名贵珍裙踏着名利场而来的女子眼中含怒,紧紧盯着她。

  一尾早已残破的墨玉从她颈肩飞出,“啪”

  破碎。

  虚空中,缓慢运转的天道停住,裂纹缓缓蒙上仅存的碎片。

  “把她,还给我!”

  “吼!”

  金虎怒吼,追着魔焰而来的巨兽一同怒吼,景辰捻去嘴角鲜血,握紧手中剑。

  “好,很好。”女人抬手,数条灵力构成的丝线从她手中飞出,控制身下银龙迎战。

  银龙灵海中,杜悠然看着被魔气层层包裹的蓝衣女子,冷声道:“她一直利用你,何不回头?”

  “不……母亲,我要成龙,杀了你们,报仇……我要报仇!”佘兰叶以被心魔缠身,她的神魂已然黯淡,那些魔气像攀附大树的蛀虫,即将掏空树身。

  纯白的灵力冲向女人,竭力剥夺她身上的魔气,佘兰叶的灵智清醒片刻,含泪的眸抬起,“我好痛……”

  “母亲。”

  “佘华秋未死。”杜悠然忽然道。

  佘兰叶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杜悠然重复道:“佘华秋未死,他一直在等你。”

  “回头吧。”

  “不!”

  “不可能!”佘兰叶的脸像两张拼接的面具,一半痛苦一半茫然,“母亲不会骗我!是你!是你杀了我哥哥!”

  “啊——”

  女人脚下的龙身失去灵气供养,阵法开始汲取周围魔气,银龙的身体鳞片渐渐变成黑色。

  “啧。”

  女人一直平静的表情变了,低声道:“果然,假的就是假的。”

  她眼中怒气一闪而过,被她操控的龙在魔气中翻腾,口吐黑焰,直冲温辞。

  悬挂在温辞腕上的黑绫有意识般飞起,迎着黑焰撞在一起。

  黑焰下温辞的眼眸明亮,熠熠生辉。

  “她一直骗你,你成龙那刻,就是身死魂消之时。”杜悠然转身,“你哥哥确实未死,你好自为之。”

  “吼……哈!”

  被黑焰包裹的佘兰叶喉咙里的声音渐渐被龙吟掩盖,她眼神逐渐呆滞,看着虚空……

  “温辞。”

  杜悠然落在温辞身边,同她一起战斗。

  “够了!”女人冷声道,“我本给你们痛快,这是你们逼我的!”

  “来战。”

  杜悠然双眸冷漠,无惧无畏,唯有握着温辞的手温热。

  “吼!”

  银龙翻滚,在女人的控制下再次撞来,灵首山只剩黑白两色。

  大地战斗愈演愈烈,直到一声破碎声响起。

  没有人知道那到声音从何处传来,所有人耳中只有清晰的“噼啪”声,

  所有人人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空。

  黑暗的穹宇,不知何时显现金色残片,它们如同鱼鳞一片一片顽强地贴着虚空。而那些金鳞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道裂纹。

  “天道……”戴玲珑喃喃,仿佛想起曾经,何倾财在望城办事处描绘的画面。

  天道破碎,如雨落下,消散人间。

  何倾财的声音还未在戴玲珑脑海中消散,忽然——

  “啪!”

  那一刻,金色的鳞脱落,坠向人间。

  “不——”

  无数修士眼神惊恐,心如死灰。

  天道……残存的天道,碎了!

  天道不存,玄门将毁!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天机门,感应天道变化的天机门门主强行出关,一跃千里,出手落向银龙身上女人。

  女人惊愕地睁大眼,化作残影。

  “分身?”天机门门主皱眉。

  一道金雨落在她脚下,女人立即回头。

  灵首山,数千修士注视眼前这幕。

  金色的雨划破苍穹,在修士们惊惶的目光中向着灵首山落下。

  “流星雨?”

  大地上,不知多少人惊讶地抬起手,指着天空大喊。

  杜悠然和温辞对视,牵住彼此的手,阴阳鱼旋转,杜悠然低头,吻在温辞嘴角。

  怒吼而来的银龙眸中血色粼粼,张开大嘴。

  天空中,金雨如柱,撞向盘旋而起的黑白双龙,双龙游在金雨中,仿佛在金色海中嬉戏。

  人间,千万人抬眸,傻傻的看着黑色苍穹,看着两条交缠的龙被金雨笼罩。

  “妈妈,那是什么?”

  城市中,有贴着窗户看的稚童伸出手指,指着窗外问。

  “怎么啦,妈妈看——”被孩子叫到女人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僵硬,睁大双眼,愣愣的看着窗外天空。

  “啪。”

  她手里的手机落在地上。

  “龙……”

  “龙?!”

  不同的角落,不知多少同样的事上演。

  “呵。”

  遥远的方向,女人冷笑,看着黑白双龙撞开银龙,飞向漫天金芒。

  她咬着牙,冷冷瞥向苍穹,眼中的痛苦绝望交杂,化作死气笼罩,就在此刻,天空中,淡淡流光飞过。

  本已绝望的修士们猛地睁开眼,喃喃道:“那是?”

  “……”

  站在黑暗大地的无数修士仰起头,瞳孔注视着流光。

  先是一点金芒,随即大片大片的金光出现,蔓延开来,将整个世界笼罩,一闪而过

  ,消散在云层中。

  “天道……”女人手指一颤,心向被锋利的手指捏住,千疮百孔!

  “天道!”

  数千名修士怆然涕下,是天道!

  完好的天道!

  天道重生了!

  胡萋萋摸了把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不知说什么。

  无数人的幻想,无数年的幻想,就在眼前,她绞尽脑汁,想表达此刻的心情,半天后扭头看向战场中央,喃喃。

  “杜大人和温大人呢?”

  景辰收剑,办事处众人回神,立刻赶去战场中央。

  天道新生,灵气化雨纷纷洋洋落下。

  大地万物生长,地壳中灵脉徐徐而生,虚空中残破的秘境缓慢修补,运转。

  苍茫山林里,得雨的走兽眼神渐渐清明,草木晃着茎叶,伸了个懒腰。

  灵首山脚下,金色的茧包裹中,一只小小的手伸出来,软软地抓住银龙双角。

  龙体中,被禁锢啃噬的神魂震颤。

  佘兰叶瞪大眼。

  她身上,银黑色鳞片被冲刷般剥落,化为灰烬,洁白的鳞片片片生长,它的头顶,原本修长的龙角褪去,长出小小的角。

  天空中,黑白双龙没入天道,两条小小的鱼回归本体,杜悠然睁开眼,笑着抬手,接住一个浮在空中的小团子。

  杜悠然转身,眼神温柔。

  “看。”

  温辞眼睛红起来,接过她怀中的粉团。

  小小的婴儿手里捏着一条小白蛟,在温辞怀里蹬蹬腿,还没妈妈拇指长的小手虚虚握着,在空中晃来晃去。

  她闭着眼,哼哼唧唧。

  “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