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锁扣声，在老旧的楼道里蔓延开来，随着突兀而笨重的推门声，顾晨沉重的步子踏进屋里。
顾晨没有换鞋，直奔他的房门而去。
忽而，客厅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知道回来了？”
沙哑又怪异的声音突然响起，说话人好像含了口沙砾，在阴暗的环境中令人不寒而栗。
听到这个声音后，顾晨脸色骤变，血色尽褪，面色瞬间煞白。
他紧紧盯着阴暗处，月光下，一抹枯槁瘦削的身影朝他缓缓而来。
出于本能的恐惧，顾晨唤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爸……”
顾青林脚步不停，眼底坠着病态的青紫，吐出的声调莫名的怪异，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很好，还知道我是你爸。”
顾青林：“这么长时间，你都去哪儿了？”
顾晨强自镇定，回答，“最近学习紧张，我……”顾晨紧张的咬住下唇，说道：“我去了同学家。”
“哦？都和同学干了些什么？”顾青林反问。
顾晨被那过于死气的目光盯的背后发凉，底气不足的说道：“学……学习。”
不知哪个字刺激到了顾青林，他突然毫无预兆的仰头大笑，癫狂道：“学习？哈哈哈！”
顾青林的神色犹如讨债的厉鬼，“你在外逍遥快活，留下你老子在高利贷手下东躲西藏。你个小畜生和你那个徒有其表的妈一个样儿，都她妈是忘恩负义的臭表子！”
震怒之下，顾青林猛地向前一冲，一把拽住顾晨的衣领，顾晨看到他指甲缝里夹着泥土，鼻尖还闻到一股难言的恶臭。
“我的好儿子，信息素值钱，这张脸更值钱。”
顾青林尖利的笑声不断砸在顾晨耳边，“你看，爸爸辛辛苦苦给你养这么大，如今你长大了，是不是该好好的报答报答我？嗯？
要不然，我就把你那些宝贝照片儿卖给那些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他们最喜欢你这种漂亮干净的Omega了。”
“爸，您不能这样。”顾晨央求着握住顾青林的手，呼吸紧迫，说道：“等我长大赚钱，我一定会帮你把那些债务还清……”
不待他说完，顾青林突然发力，顾晨直接被他摔到鞋柜边缘，腰后直直撞到尖锐的拐角，疼出顾晨一身冷汗。
顾青林全然不顾，已然理智尽失。他近乎低吼的说：“爸爸从来不相信什么以后。”
随即又裂出一抹诡谲的笑容，“这次爸爸输了好多钱，但只要晨晨的一管信息素，爸爸输的那些钱就都能还上了，晨晨不会不管爸爸的，对吧？”
“不行……”顾晨拼命摇头。
察觉到顾青林的用意，顾晨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瘦弱的身板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他一手挥开了拽着他衣领的顾青林，身子短暂的恢复自由。
顾晨扭头冲向房间……
只要拿到那些钱……
他就再也不要回到这里了……
可他终究低估了Omega和Alpha之间差距，更何况，顾青林那与生俱来的基因压制，以超出顾晨想象的速度朝他猛扑而去。
顾青林的信息素是烈酒，辛辣灼热的信息素，伴着铺天盖地的癫狂，朝着顾晨席卷而去。
顾晨仓惶的挪着床板，身后传来踹门声，顾青林每踹一下，连着墙壁都会跟着晃动。
冷汗顺流而下，顾晨的心俨然提到嗓子眼儿。
顾青林被逼急了，尖利的咒骂声混掺着震耳的踹门声，像阎王催命的符咒，不断的逼近顾晨的身后。
“臭表子，他妈的给你老子开门！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老子他妈养了你这么久，抽你一管信息素怎么了？他妈活该被你那个万人骑的妈扔垃圾堆，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现在不一定在哪个男人身下喘气呢，艹，小畜生还不给我开门？等我进去，看我扒你皮，艹！”
熟悉的心悸再次降临，顾晨眼前蓦然一黑，耳边的咒骂声也跟着模糊起来……
砰—
咣—
散发着恶臭的信息素，随着破败的门一同冲撞而来。
顾晨喘着粗气，眼前是望不到底的黑暗，心跳的速度早就突破了身体颠值，以上都是被信息素攻击的后遗症。
“跑啊，怎么不跑了？”顾青林恶狠狠的扯着顾晨的头发，说道：
“别怪爸爸心狠，都是你那个朝三暮四的妈惹得烂摊子。你妈跑了，这笔债自然由你还。”顾青林扯着顾晨的脖领子，把他按在地上，伸手去够床底下的医药箱。
顾晨刚刚恢复的视线依旧模糊，可他只是暼到一个角，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熟悉的注射器，阴冷的针管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光。
“不要……不要！”顾晨绝望的嘶吼着。
顾晨拼尽最后的力气，在顾青林的压制下费力挣扎着。
直至他的腰肢被顾青林顶住动弹不得，直到他的手臂再也提不起分毫，直到他的后颈被人大力扣住……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青林拿起注射器，等待着尖锐的针头刺破他脆弱的腺体。
一切都来不及了。
医生说过，如果他的腺体再被损坏，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顾晨绝望的挣扎，他还不想死……
他还没有履行给林琛当一辈子跟班的诺言……
他还没有陪林琛过完19岁的生日，还没有送给他人生中第一份礼物……
“啊！！” 一声足以刺穿灵魂的嘶吼，和着黑夜的恶意，宣告着一颗灵魂的陨落。
脊椎好像被人生生的掰开，每一滴流淌的血液，以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比剥骨抽筋、折骨蚀心都要痛上好多倍。
顾晨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感觉，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感知到生命力在体内快速的流逝。
他能感觉到，本就穷途末路的五脏六腑在哀嚎着悲歌，像在为他的生命送行……
他这次，好像真的快死了。
顾晨绝望的想着。
——
“人呢，查到了吗？”
林琛坐在车上，窗外凛冽的秋风卷起残破的落叶，吹散在车窗上，无端带起一股诀别的氛围。
“查到了，晨少爷回家了。” 小赵连忙给车子开火，直奔顾晨的家驶去。
没有一丝耽搁，车子停在顾晨家楼下。
风卷着残叶，撞在老旧的楼房上，凄厉的声响如哀嚎，莫名冲撞着林琛焦躁的心。
无名缘的心慌令林琛乱了脚步，胸腔像压着一块巨石，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凝固，隔绝……
房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林琛还未进去，就已经感受到熟悉的信息素气息。
但这股气息竟透露出深深得破败。气息也越来越淡，渐渐归于尘土……
这使得林琛心头没来由的一慌，长腿踹开碍事儿的门。
直到他走进去……
只见顾晨奄奄一息的躺在地板上，四周是散乱的医药箱，以及一管沾血的注射器。
而顾晨的手中还攥着一叠老旧的、布满折痕的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