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一等货色>第8章 遗嘱内容

  迟寄受惊般挣脱游判的钳制,表情有些仓皇。

  “怎么,我说对了?”游判逼近他,不肯放过他的狼狈。

  “我没有杀慎泽。”迟寄瑟缩着,求救般躲在新朋友身后。

  游判见状不爽,一掌伸过去,恨不得永远将迟寄从男人的背后拔出来。结果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挡住了。

  游判危险地盯着男人。

  男人这次没有退让,坚定地维护迟寄:“这位先生,我想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在两人相持力量时,迟寄躲在男人身后,无辜可怜,当得是好一朵受人庇护的菟丝花。

  之前勾引人的时候主动献媚,一旦对自己不利,又能快速找到别的靠山加以对峙,深情呵护或弃之敝履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游判痛恨这人的卑劣,眼神化为刀刃捅向他,想要刨出他的心脏,看上面是不是印着一张得意的笑脸。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虽然明知迟寄在算计他,但他只能束手无策。

  手上泄愤般加重了力道。

  与他相抗的男人渐渐露出不堪重负的表情。

  “老大——!”正在这时,李船冲了过来,立刻抱住游判劝架,“可不能打市民啊!”

  游判霎时收起动作,换上从容的表情整理过外套,冲着迟寄深深一瞥,便带着李船离开。

  车上,他让李船自己选了餐厅,两人算着时间吃完饭,晚上如约踏入群特宫。

  一听他的名字,侍应生便将两人领入卡座,按照吩咐把布兰琪带了过来。

  散发香味的裙摆在他身边坐下,游判才懒洋洋地投去一瞥。这一眼却看愣了他。

  李船也发现了异常,正在朝他疯狂使眼色。游判没空搭理他,只是专心地打量着这位女郎。

  看到布兰琪的第一眼,游判顿时便想到了迟寄。虽然长相并不一致,但两人有一双太过雷同的眼睛。女郎一颦一笑宛转留情,让人不自觉陷进她的目光,只盯着一双眼睛看时,就恍惚正在跟迟寄本人对话。

  只是看得久了,会发现两人间微末的区别,女郎显然精心训练过眼神,每一眼都拿捏着尺寸,是一种批量生产的人工之美。

  迟寄却不然。他任由自己的五官发挥本身的美丽,桃花眼情浓时不刻意收回,眼波越界时不费心收敛,与其说他生长着美丽,不如说他在令美丽驱动他的行为,让人忘记清醒,让人容易沉沦。

  比起女郎保留底线的工作状态,迟寄的放肆失体毫无原则,他构建了一个似爱非爱的暧昧巅峰,让人深陷,又让人愤怒。不过他正需要这种愤怒,因为只有愤怒的人才会真正地为爱发狂。

  疯子的手段没有底线,但美丽的疯子总比凡俗惊艳。

  “两位帅哥第一次来吧。”布兰琪甜美的嗓音打断了游判的遥思。

  他笑着看向对方:“如果知道这里有这样美丽的女郎,我肯定早就来了。”

  布兰琪掩唇低笑:“帅哥就别打趣我了,你看看酒水单吗?”

  游判首肯,将酒水单浏览一遍后笑称:“你家酒水价格在银港市能排上前二了。”

  布兰琪喂了他一颗草莓:“帅哥懂行呀,那你也知道的,群特宫在夜店里的地位,来这里消费的都是大人物,咱们虽然价格高,品质也很好呀~”

  游判随手点了一瓶香槟,状若无意地问:“大人物常来店里,你肯定见过不少吧?”

  布兰琪道:“我来这里上班不久,比起店里其她的姐姐还是差得远了,不过有名望的人也见过几个的。”

  游判见她落入话套,顺势问:“都有谁?说来听听?”

  他诱导布兰琪主动提出来,才能让她没有戒备地畅所欲言。

  只见布兰琪使了个神秘的眼神:“最近有一位轰动全市的人物,曾经是我的常客。”

  游判十分配合地露出好奇的表情:“哦?是谁?”

  布兰琪压低声音道:“慎泽,你知道他吧。”

  “知道啊。”游判不动声色地递给李船一个眼神,对方放在桌下的手机开始录音,“新闻天天播报他的自杀案。”

  这时酒开了上来,布兰琪给两人分别斟上,自己边喝边说:“他有段时间经常来找我,一周能来三四次,他长得帅又有钱,我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自杀。”

  游判啧啧叹道:“有的人只是看起来光鲜罢了,谁知道日子到底过得好不好?说不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豪门恩怨啊......感情纠葛啊......”

  布兰琪闻言果然动容:“哎我想起来了,慎泽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好像是有点不开心......他那时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忽然,布兰琪止住话头,笑意盈盈地盯着游判看。

  这些夜店里的人精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游判回以微笑,等着她的条件。

  布兰琪果然说:“帅哥,你今晚难道就光顾着八卦,不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吗?”

  李船心道完了,这女郎已经察觉出他们在打探消息,但如果他们就此曝光刑警身份,恐怕在这个对警察十分敏感的地方就更难套出话了。

  他用眼神疯狂地询问游判怎么办。对方却泰然自若,手指在酒水单上若有所指地缓慢游走。

  布兰琪心领神会,目光跟着他的指尖移动,随着价格的上涨,她的笑容越来越明媚。

  随后,她轻启红唇:“就这个。”

  游判低头一看,故作惊讶:“你还真是敢开口。”

  “帅哥取自己感兴趣的,我取我感兴趣的。”布兰琪往他身上一贴,“准备开几瓶?”

  游判看着她的酒杯:“那要看你能喝几瓶。”

  布兰琪豪迈一笑,抬手召来侍应生。

  游判这酒可不会白开,因为他有话在先,布兰琪想要多赚钱只能拼命喝酒,几瓶下肚,酒仙也会醉了。

  游判就趁着这时开口:“慎泽第一次见你时说什么了?”

  “他啊......”布兰琪摇摇晃晃,被酒精吞噬完全部的戒备,倒在游判身上放声畅言,“我从没见过有钱人的眼神可以那么忧郁,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对我说......说......”

  “你好像他。”

  游判闻言一震。

  果然,慎泽和他们一样,在看到布兰琪时也想到了迟寄。

  布兰琪半醉半醒,看着游判困惑道:“你说慎泽那种人也会为情所困吗?从那天起,他就经常过来,只点我一个人,会开很多的酒,会和我说许多的话,但是我知道,他看到的人不是我。”

  突然,布兰琪大笑起来,一头仰倒在沙发上:“我不懂书法的呀,慎泽。”

  ......

  “我不懂了,老大。”

  回到车上,两人的心情都复杂不堪。

  李船将夜店的内容整理成笔记:“慎泽这是把布兰琪当成迟寄的替身了吗?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很爱迟寄?那两人感情应该不错啊,迟寄不存在因爱生恨吧?”

  他写完笔记,顺手拿起账单,一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卧槽,四个零!什么黑店啊喝几瓶酒十几万?!!”

  游判把账单抽走:“别看了,当心吐血。”

  李船怨念地盯着他:“老大,我现在可要开始憎恨资本阶级了哈。”

  游判的背景不是什么秘密,和他亲近的几个同事都知道他是个大少爷。

  “不过这种方法可比审讯省事儿多了,又要走程序,知情人还不一定说实话。哎呀,还是有钱才好办事儿啊——”

  游判趁红灯间隙抽了一下他的脑袋,“收起你的嘲讽。”

  李船不耍宝了,正经思考起来:“可是又很奇怪啊,迟寄明明都和慎泽结婚了,这本人都在自己家住着,干嘛大费周章还要去夜店找个替身啊?”

  “老大,你怎么看,我现在觉得迟寄的嫌疑越来越小了。”

  “就因为布兰琪的话?”

  “不止。”李船坐直身体道,“我这几天查账单发现了,近两年以来,慎泽大多数消费都是给迟寄买东西,金额超出你的想象,他对迟寄出手大方,没不良嗜好,又喜欢迟寄,就算是迟寄想要谋财,我觉得慎泽会对他有求必应的,有必要冒险杀人吗?”

  游判的思绪也在不停地拉扯着,他在说服李船的同时也像在说服自己:“或许他内心贪婪,非要慎泽的全部家产不可?”

  李船反驳道:“他跟慎泽在一起想要什么没有?反正我觉得这种杀人动机说不通,就算他想要钱,但慎泽已经给他钱了啊。”

  忽的,游判想起在咖啡厅和齐英海碰面的那次,在提及遗嘱时,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李船,立刻给慎泽的信托人打个电话。”

  “现在?”李船震惊。

  “就是现在,开免提,快点。”

  游判的命令不容拒绝,李船立刻拨通了齐英海的电话。

  “喂,李警官?”

  “是我。”游判率先开口,“齐先生,我有个事想问你。”

  “您说。”那边窸窸窣窣的,像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游判直问:“关于慎泽遗嘱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细节漏掉没说?”

  “恩......”齐英海在电话那头沉思。

  游判只好提醒他:“上次我们在咖啡店见面时,提起立遗嘱,你好像还有话说?”

  “哦!对了!”齐英海果然想起来,“那事儿其实跟你们的问题没啥关系,我觉得对案件也不重要,毕竟是慎先生的私事,所以我当时没特意提起。是这样的——”

  “慎先生去世前曾找过我,他说他想要立遗嘱,让我帮忙整理下资产。慎先生年轻,还远没到立遗嘱的时候,我当时以为他就随口说说,没当回事儿,你们问话的时候也就忽略了这点。”

  游判忙问:“他打算立什么遗嘱?”

  “唉。”齐英海的声音百感交集,“说起来也很唏嘘的,其实他心中的遗嘱和继承法差不多,都想把自己的全部资产留给他的先生迟寄,只是遗嘱里多了条内容,由他合法继承的慎家的财产也要给迟寄,也就是说,他遗嘱的数目要比迟寄先生继承的数目更多一些金额。”

  “好。”游判深呼吸一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事儿迟寄本人知道吗?”

  “知道啊。”齐英海说,“他是在家跟我讨论遗嘱的事情的,说这些话的时候,迟寄先生就在他身边。”

  挂断电话,车内沉默得诡异。

  半晌,李船才恍惚着开口:“老大......我真的震惊了,慎泽就这么无私?”

  游判尚且维持着冷静:“或许他立遗嘱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快死掉。”

  “可要是迟寄真的想杀人谋财也不应该啊,他可以等慎泽立完遗嘱再动手,还能多得好大一笔钱呢。”

  “所以——”游判目色深沉,“我们之前的怀疑恐怕真的出错了,迟寄并没有杀害慎泽。”

  ......

  游判揣着复杂的思绪回到家中,却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的脑中不停重现自己一直以来如何将迟寄视作杀人犯对待,白天的时候如何恐吓了对方,迟寄又是怎样一遍一遍地试图阐述自己的清白......

  他先入为主地怀疑他,将他的无辜视作卑劣的作秀,不断加重对他的欺凌。

  就算他勾引人时的放荡不假,但他也的确值得自己一声抱歉。

  次日中午,游判提着一大包外卖,站在了迟寄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