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早，春节小长假结束没几天，何晏就要返校上课了。有了整个寒假的朝夕相处，现在即使每天可以见面，但周一到周四要一个人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也让何晏适应了一阵。高考结束就好了，何晏每天在教室看着离高考还剩多少天的倒计时牌，都会觉得自己离属于他俩的生活又更近一步了。
生活一旦有了标定的日期就会过得格外快，高三剩余的日子在何晏每天的倒计时里很快就到底了。不知道别人的高考承载了多少期望和梦想，何晏的未来早就规划好了。6月何晏结束最后一门考试，走出考场就在乌泱泱的人群中一眼看见等着他出来的严沐晨。
严沐晨的头发染成酒红色，他固执地认为红色会带来好运，经历了除夕夜惊魂后他希望何晏新的一年可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不仅去求了平安符，买了开光的红绳子，索性把之前的暗夜蓝发色改成了酒红色。
“感觉怎么样？”严沐晨递给何晏一瓶冰冻的百事可乐。
“正常发挥。”何晏接过可乐，虽然夏日的等待让冰化掉不少，但喝进嘴里依然清凉感十足。刚才一出来远远地看见人群中那抹耀眼的红色，就想跑过去抱住他。今天门口太多陪考的家长，为了不要太惊世骇俗，何晏才生生把这个念想压了下去。
其实严沐晨并不在意何晏考得如何，对于严沐晨而言，高考更像一个时间节点。他没有何晏一定要考出一个好成绩，出人头地的思想包袱，他只是觉得不管何晏生理年龄多少岁，只有高考结束，才真正是个大人了。对于严沐晨而言不管何晏考得如何，都不影响他们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生活。
何晏也并不在乎自己考得如何，因为以他的成绩，是绝对可以考上自己想上的那所学校。高考一结束，他就继续每天去“夜色”上班的生活，既想早点把欠严沐晨的钱还清，也想把开学要交的学费挣出来。
高考分数出来了，果然发挥稳定，就跟严沐晨之前了解的一样，本地可以上个二本。严沐晨把事先做好的功课都拿出来，把几所何晏能上的二本学校中不错的专业都挑出来，准备让何晏自己选一个喜欢的。
“我想报海城职业技术学院。”何晏听完严沐晨关于几个二本院校的讲解后给出自己的答案。
“为什么？”严沐晨不解。
“我要学调酒，以后就在‘夜色’当调酒师。”
“海城职业技术学院只有大专文凭，你明明可以上一个本科的。即使你想学调酒，可以课余时间报个培训班，也可以毕业后再学。为什么要放弃本科文凭？”前几天还觉得自己完全不会在乎何晏考得如何，上什么大学的严沐晨，这会“老父亲心理”上身，突然就恨铁不成钢起来。别人都往更高更好的大学跑，哪有明明可以上本科，还放弃去上专科的道理？
“我了解过了，培训班那种教的很浅，三四个月的培训根本学不到什么，想成为顶级的调酒师更不可能。海城职业技术学院虽然是大专，但是业内口碑很好。调酒专业会系统地学习各种酒文化，实操课的专业性很强，对各种调酒技术会有很深入和专业的训练，证书在业内含金量高。”
“我是可以先上一个二本，但是这四年对于我而言等于完全浪费掉了。我已经决定以后当一个调酒师，我很喜欢这个职业。没必要浪费四年时间去学一个我完全用不上的专业，就为得到一个大学文凭。”何晏给出自己的解释。
“我不同意。”严沐晨直接否定了何晏的想法。
“为什么？”何晏半年前就下定决心要干的事一直没说，就是想高考结束后给严沐晨一个惊喜，万万没想到等到的会是他的反对。
“如果你是为了我学调酒，完全没有必要，不管你选择什么工作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都不会妨碍我们在一起。我不同意是因为调酒师的就业面太窄了，你大学选了其他专业，不妨碍你学调酒。但你学了调酒，除了在酒吧，这个文凭和证书在其他行业是没有任何用处了，你不能把自己困死了。”严沐晨苦口婆心地解释，他知道何晏对调酒感兴趣，但也不至于好好的大学不上专门去学调酒。
“我想学调酒是因为你，但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我喜欢这个职业，对于我而言，我干调酒师和干其他工作没有任何区别。为什么我不选一个自己喜欢又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的工作？你开酒吧准备开一辈子，我干调酒师不可以干一辈子？”何晏反驳道，他不理解严沐晨的反对。对于他而言，调酒师就是他想干的事业。
“填志愿也还有几天才结束，你好好想想再决定。”严沐晨脑子乱乱的，先结束了这个话题。
两个人在一起大半年没想到第一次发生争执会是因为填志愿，何晏和严沐晨都觉得非常委屈。屋里的气氛莫名有点冷，双方都觉得自己没错。
晚上贺斯羽来 “夜色”找严沐晨，篮球队期末想找地方聚一下。本来手机上就可以找严沐晨订包厢的，想着正好高考结束有一段了过来问问情况，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坐在角落浑身负气压的严沐晨。
“你们俩这是吵架了？”贺斯羽坐到严沐晨对面，让服务生给他倒了杯冰水。
“不能是别的原因吗？”
“现在除了何晏大概没什么可以影响你情绪的事了。”贺斯羽笑道，严沐晨对什么都看得很淡，别人可能还会因为生意不好，顾客闹事心情不好，但严沐晨都不会。
“何晏要报海城职业技术学院学调酒。”
“嗯，有什么问题吗？”贺斯羽喝了一口水。
“我不同意。他明明可以上一个本科，为什么要上大专？”严沐晨满脸写着“我不理解”。
“你是觉得大专的文凭太低？”
“不是，我又不在乎他什么文凭，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连高中都没毕业哪。我是不想何晏因为我放弃本来可以更好的文凭。学调酒的就业面多窄啊？除了酒吧，其他地方都用不上。他现在心血来潮要学调酒，万一以后……”
“万一什么？万一你们分手了吗？”贺斯羽反问。
“差不多吧，就是不能才18岁就把自己框死了。”严沐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们会分手吗？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何晏。况且退一步说，就算会分手，海城酒吧就‘夜色’一家吗？全国就海城有酒吧吗？即使调酒师的就业面很窄，也不至于混不到一口饭吃吧。”
想到这，贺斯羽突然笑着摇摇头：“你们俩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啧，有话直说，不要兜圈子。”
“当局者迷，你自己就不走寻常路，特立独行。怎么到何晏身上就这么想不明白了？你当初执意要研究生退学时，没人劝过你吗？没人告诉你，都考上研究生了，为什么不读完，好歹有张研究生文凭。你当初怎么回答的？”
“你说，我要开酒吧，要研究生文凭干什么？多待一天都是浪费时间，有三年时间，不如多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贺斯羽复述当年严沐晨的原话。当初得知刚上研一的严沐晨要退学，劝他的不是一个两个，每个人都觉得惋惜，好不容易考上了，怎么说退学就退学了。
贺斯羽的话让严沐晨醍醐灌顶，也许关心则乱，发生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是坚持正确的事，怎么到何晏身上就绕不明白了。
“哎，我不是为他好吗……”严沐晨自己说得没有底气起来，他是为了何晏好，却忽视了，他觉得好的选择，并不是何晏喜欢和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