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青坐在床边逐字逐句地默读着手上的合同，沈柏辉叹了口气。他看向窗户，天空中弥漫着灰白色的云层，屋外也变得闷热。仿佛这个世界被笼罩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里。
他伸手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忍不住打断他。“你看够了吗？看够了就给我吧。”
“不是，我再看看，我怕你被骗。”他的眼睛盯着合同上的文字，压根不愿抬起头。沈柏辉蹲在地上翻动着袋子里的东西，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沈柏辉神神秘秘地走到床边，他将双手背在身后。见许子青的注意力还在合同身上，他轻咳一声试图吸引许子青的注意。见许子青没有理会自己，他忍不住开口和许子青说话，但语气依然那么平缓。“子青，我给你买了个礼物，你猜我给你买什么了？”
“什么？”许子青将合同整理好，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沈柏辉挑起眉梢，微勾唇角。“猜。”
“猜不出来，你就直接告诉我得了。”说着许子青跳下床，试图偷看一眼沈柏辉手上的东西，还没等看到就被沈柏辉拦住。“先等一会儿，别着急啊。”
许子青坐回床上，两条腿轻轻地晃动着。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腿，小声嘟囔道：“也没有很想知道是什么。”
沈柏辉将手上的盒子扔在床上，许子青低下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红色正方形的盒子，上面还印着金店的名字，即使不打开看也知道里面是首饰。
许子青捡起盒子，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盒子内放着一条红绳手链，红绳上还带着几颗小小的金珠。看起来有些朴素，沈柏辉轻咳一下，连忙解释。
“等我有钱了再给你买个大点的珠子。我听他们说戴上这个保平安，会万事顺利。”他走上前蹲在地上，动作轻柔地为许子青戴上。他细碎的头发半遮住眉毛，一双眼眸深邃。
“挺好的。”许子青抚摸着胳膊上的红绳，嘴角微微的上扬。沈柏辉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换洗衣物往外走去。“我去洗个澡，你去不去啊？”
许子青摇了摇头。“在宿舍洗过了，懒，明天再洗吧。”
九零年代洗澡都是用公共澡堂，有些有孩子的人家会烧水，随后将水倒在一个红色的大盆内，随后往里放一个小黄鸭。大人一般在公共浴室或单位的澡堂内洗澡。
沈柏辉拎着衣服往洗浴中心的方向走去。曲安县虽说是县城，可发展的很好，用那句话来说就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澡堂内雾气腾腾，里面水流的哗哗声与聊天声不断。沈柏辉匆匆地洗了个澡，洗完澡沈柏辉立马换个件衣服。
回到酒店沈柏辉往楼道内走，上楼前不自觉地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孙航带着一个小姑娘站在前台和前台的女生交流着。
沈柏辉转过身往楼上走去。“这小子可真不是什么好人，真该死。”沈柏辉小声嘟囔着。楼道内依然安静，皮鞋与地板接触发出响声，响声在楼道内回荡着。
沈柏辉拧动钥匙，用手轻轻地将门打开。“我回来了。”沈柏辉因为急着回来，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水滴顺着头发丝留下。
“你终于回来了。”许子青靠在床头抱着一大袋薯片吃，他看见沈柏辉回来了将薯片放到床头柜上跑过去。
沈柏辉将鞋脱下来摆正，他抬起头看了眼床头柜开封的薯片。“薯片好吃吗？要是好吃我下次还给你买这个味的。”
“挺好吃的。哥，我想回学校。”
沈柏辉站起身径直走向桌子，他坐在椅子上，拿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再陪我几天，好不容易给你请了三天假。再加上周六周日一共五天。我带你出去玩玩，你也好好陪着我。”
他唿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杯水。“那不回学校好吗？”
沈柏辉立刻反驳道：“那不陪陪我好吗？我忙了以后可真就不能去看你了，珍惜现在的时光好吗？”
许子青拿起自己的外套站在门口，沈柏辉这才注意到许子青不知何时已经把衣服穿好了。“出去走走吧。”
“行啊，你要去哪？”
“哪里都行。”
沈柏辉拉着许子青的胳膊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他紧紧地拉着许子青，生怕他走丢了一样。
“哥，那边有一个卖东西的，咱们两个去看看呗。”说着许子青指了指路边的一个摊子。
沈柏辉看过去，路边有一个女生摆着摊，前面堆满了饮料。“走，给你买一瓶。”
许子青抿了抿唇。“哎呀，这样不好吧？咱们两个一见面就花你的钱。”说着他拽住沈柏辉的胳膊晃了晃。“行了，哪次不是花的我钱？你生活费就那点，我还能花你钱啊？”
许子青停下脚步，拉起沈柏辉的手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反驳。“那我的生活费也是你给的，你花我的生活费是可以的。”
沈柏辉沉思片刻开口道：“但是我给你了，那就是你的。”
许子青拉着沈柏辉来到小摊前。“姐姐，来两瓶橘子汽水。”许子青声音甜腻，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六毛钱。”摊子前的姐姐拿起开瓶器干净利落地将瓶盖打开，随后拿起吸管插进瓶子中。
沈柏辉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付了款，许子青将其中一瓶递给沈柏辉。“给你。”
沈柏辉摇了摇头，将钱包放回口袋中。“我不爱喝小孩儿的这些东西，你喝吧。”
许子青站在大街上，他看着沈柏辉的背影，而沈柏辉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他。“走啊，停这干什么？你还吃点啥？”
“哥，别总这样行不行？从你照顾我那年开始，你就这样。你才十九，不是三十九。”许子青抬起头，眼角泛红。
沈柏辉见状连忙接过许子青手中的饮料。“哪有啊，哥不爱喝甜的。齁甜齁甜那玩意儿不爱喝。你别多想啊。行了别哭了，好了别哭了，三二一把眼泪收回去。”
“那你得喝。”
沈柏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好好好，我喝。你怎么动不动就哭呢？眼泪掉下来的真快。”
许子青撅了噘嘴，他侧过脸愣了一下，他和李桂芝四目相对。明明只过了几秒钟可许子青觉得仿佛过了几分钟般煎熬。
“沈哥。”许子青立马躲到沈柏辉的身后，而沈柏辉舔了舔后槽牙，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柏辉，挺巧啊，在这遇到你了。”李桂芝嘴角轻微上扬。
“我们两个先走了，拜拜。”沈柏辉拉起许子青的胳膊，李桂芝立马将二人拦下。“柏辉，帮帮我好吗？”
沈柏辉眉头微皱，眼神中带着不耐，但语气平静。“又什么事啊？”
李桂芝一把抓住沈柏辉的胳膊，用恳求的语气开口。“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你弟弟，不迁户口什么的了，就帮忙照看几天。实在不行我给你钱。”
沈柏辉轻轻地推了一下李桂芝。“弟弟？可是他也没拿我当哥哥啊？我也没认他当弟弟。”
李桂芝不松手，反而把他的胳膊抓的更紧了。周围的人全向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找个地方说，这街上都是人。”
“就在这说吧。”李桂芝松开手站在他前面。沈柏辉点了点头，他靠在冰冷的墙上，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他将烟盒打开，不紧不慢地开口。“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沈柏辉将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他吐了口烟雾，两根手指夹着那根烟。他看向李桂芝，等待着她的回答。
李桂芝抿了抿唇，她的样子卑微，若不是沈柏辉经历过那些事情，估计早就同意了。“就是，我们想出去打工，但是带着他不方便。所以想着让你帮忙养他几年。”
“换个理由，这个理由在过年的时候就用过了。”沈柏辉语气平淡，他将烟灰弹在地上，他深深的吸了口烟，再缓缓地吐出烟雾。
李桂芝有些慌张，连忙否认。“我哪有啊，我们两个要去打工是真的，你说带着孩子还不方便。就想着让你照顾一下张子松啊，你照顾你弟弟我放心。”
沈柏辉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嗯，兄弟。张子松和沈柏辉。”李桂芝听懂了沈柏辉话中的意思，连忙开口。“我可以给子松改名字的，就叫沈柏林，我们哪天就回去改。”
沈柏辉将抽到一半的烟按在墙上，把烟按灭，直接将烟头扔到垃圾桶里。“他爱叫什么叫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养他的，没钱。我的地你要去一大半，怎么有钱养他啊？”
许子青瞪大双眼，他有些不敢置信。他知道自己的干妈恶毒，却没想到如此恶毒。
“地本来就该分我一点，再说了你得养你弟弟，你们两个身上都有我的血。你们两个是我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好，团结。你说的好，孩子你自己养，我和沈哥先走了。”说完许子青拉起沈柏辉的胳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