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刚刚露出一丝微光，大地被黑暗所笼罩。街道上寂静无声，一切都还在沉睡之中。
许子青趴在床上，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过来的微光写作业。中性笔与纸张的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许子青坐起揉了揉因为长期一个姿势而变得麻痹的胳膊。他长舒一口气，将作业本合上放到书包里。
不知何时醒来的沈柏辉，声音从许子青背后响来。声音缓慢而悠哉。“子青这么早就醒了？嗯？”
许子青不紧不慢地将书包放在椅子上，身子往后一倒，直接倒在床上。“一晚上没睡，我作业写完了，要睡觉了。”
沈柏辉轻啧一声，捡起地上的拖鞋轻轻地拍在许子青露出来的脚上，小声训斥道：“你熬鹰呢？一晚上不睡。给你作业都撕了，让你白写。”
许子青将脚缩回被子里，他没有再回答沈柏辉说的话，转头闭上眼睛陷入梦乡。“许子青，你妈妈被猎人抓走了！”
一个小男孩站在雪地中，乌云遮月，天空忽然飘起雪花，纷纷扬扬地雪花，漫天飞舞。起初雪花不大，随着风越吹越勐，雪也越下越密。小男孩站在雪地中一动不动，他脸上挂着泪痕，亲眼看着自己母亲的尸体被抬走。
“妈……妈妈？妈妈！”小男孩跪在地上，巨大的痛苦在他的胸腔内横冲直撞，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眼泪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眼角流下。
“子青，起来回答下问题。”小男孩勐地站了起来，他看着黑板上模煳的题目。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却始终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子青！快走，你爸爸在工地出事了，快走。”
小男孩站在原地，他的心如同有人拿着尖刀刺向他，疼痛得他无法唿吸。他缓缓低下头，胸口好像勐地塞进了一堆海绵，透不上气。再次抬头已经是在病房门口。
“是谁……是谁一直在提醒我？是谁？”他跌跌撞撞走到病房门口，病房内传来虚弱的说话声。“我就把我家子青交给你了，我也放心，赔偿的钱都给你。照顾好子青。”
“坐在那的是谁？通知我的又是谁？”许子青靠在门口，耳朵嗡嗡作响。
“许子青！许子青！子青！”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环顾四周，周围空无一人。
“许子青！你他妈醒醒！别吓我。”急促的声音传来，许子青渐渐地睁开眼睛，他环顾四周，发现还是在酒店。
沈柏辉伸手将许子青搂入怀中，他的手在发抖，脸色苍白，他惊魂未定，思绪停留在那场梦境中。“别喊……通知我的是谁？”
沈柏辉语气有些焦急。“什么谁通知的你？做噩梦了？”
许子青摇了摇头，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嗯，又梦到我父母去世了，这次的感觉好真实。”
沈柏辉轻轻地抚摸着许子青柔软的头发，他那声音低沉而温柔。“之前有人给我介绍过一个医生，能治你这种做梦的情况，我带你去吧。现在医生应该快上班了。”
许子青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躺回床上，将被子拽回自己的身上。“我不去，这个世界上谁都做梦，不算是病。”
“人家做的梦有好有坏，你这一做梦做的就是这个，这就是病。快点起床，我带你去看病。”沈柏辉坐在床边轻声细语地趴在他耳边低语。
“我不去，你离我远点儿！快点！我要睡觉了，困死了。”许子青闭上眼睛，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悦。
沈柏辉叹了口气，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的袜子。“来，脚伸出来。给你穿袜子。”
许子青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他瞪圆双眸，瞳孔微微一震。“什么？你还把我当小孩儿呢？我去行不行？我再不动你都得扛着我走。”他抢过沈柏辉手中的袜子，三下五除二地将袜子穿上。
“早这样不就得了，洗脸刷牙然后把鞋穿上，我带你去看医生。”
沈柏辉穿上鞋子坐在床边等着许子青，而许子青满脸不情愿地去洗漱。
“你快点。”
“你都弄完了？”许子青趴在门框上歪着头看着床边的沈柏辉。
沈柏辉眉毛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不耐。“别废话了，我在你睡觉的时候就整完了，你真墨迹。”
许子青本要再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张了张嘴，却又合上。许子青回去轻轻拉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柱从指尖飞出，冰冷的水缓缓地流到洗脸盆中。
许子青捧起水，将水泼在脸上，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水珠在皮肤上慢慢滑动。他洗完脸，用毛巾轻轻擦干脸上的水珠。而沈柏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快点快点。”许子青将带着牙膏的牙刷放入口中，没刷两下就将口中的牙膏吐出去，又漱了漱口。“走走走！天天催，再催我周六周日就不跟你在一起了。”
“快走的了。”
屋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沈柏辉和许子青站在门口等着医生，屋内满是消毒水的味道。“下一位。”
沈柏辉拽着许子青的胳膊，将他拽进房间。房间内非常安静，关上门甚至连钟表的嘀嗒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症状？”医生低着头整理着桌上的纸张，等待着二人的答复。
“我弟弟总做噩梦，他小时候经历过这件事，然后总是做梦梦到这件事。”
医生将手上的纸张放到一边，抬起头打量着许子青。医生戴着一副眼镜，是一位中年女子，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脸上还有些许的皱纹。“这种情况多久了？”
站在一旁的许子青缓缓开口。“四年或者五年，反正好多年了。”
“那你每次做梦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许子青低下头回想着，片刻后开口道：“难受，就是出很多汗。然后手发抖，唿吸困难。”
他起身拽了拽沈柏辉的衣角，他踮起脚尖，而沈柏辉也微微弯下腰。他趴在沈柏辉耳边说道：“回家吧，我这真不是病。就是做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