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晚上。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屋外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沈柏辉手忙脚乱地在厨房准备着年夜饭。许子青站在一旁帮沈柏辉切菜、端盘子。
沈柏辉家的房子有一个大桌子正适合打麻将，李桂芝把桌子搬出来，又翻出很久以前的一副麻将。
她在另一个房间和几个中年妇女打麻将。屋内弥漫着浓重的烟雾，桌子上摆满了麻将。
几个人在屋里时不时发出笑声、喧闹声还有麻将相互碰撞发出来的响声。“哥，我不想吃饭了，我想回家。太吵了。”
沈柏辉夹起一块肉往许子青嘴里塞，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忍忍吧，今天过年。她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今天过年啊，不能生气。”
许子青和沈柏辉住的房子是许家的，当初沈柏辉的父亲死后，他为了方便照顾许子青搬到了他家。因为照顾许子青他也退了学，而他和许子青说的是因为成绩不好不想读了，才退学。
许子青歪过头看着沈柏辉，他头上因为忙碌都是汗。“哥，你累吗？”
沈柏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转头看了一眼许子青，那眼神让人捉摸不透。“不累，就剩这道菜了，马上出锅了。”
许子青语气平静，情绪没有一丝波动。“我说你养我的这两三年累吗？”
沈柏辉轻轻拿起盘子，用铲子把菜盛到盘子中。“不累，就算我不照顾你日子不还是得这样过吗？又不是说不给你花钱我就不用干活了。别乱想，去把菜端上去。”
许子青小心翼翼地将菜端到桌子上，而沈柏辉站在门口拿着许子青的外套等着他。“走啊，带你去放鞭炮去。”
许子青踮起脚尖，在沈柏辉耳边小声说道：“她们还在打麻将呢，咱们现在放鞭炮吃饭不太好吧？”
沈柏辉摇了摇头，满脸无所谓。“没事，不管她们。让她们玩，她们玩她们的咱们吃咱们的呗。”
许子青立马拉住沈柏辉。“你去告诉一声吃饭，我在这等着。”
沈柏辉有些不耐烦。他打开那扇门。房间内烟雾缭绕，烟灰散落在地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灰尘，吵闹声、麻将与麻将的碰撞声从屋内传出。“吃饭了。”
沈柏辉说完这句话屋内安静了一秒，大家转头看了他一眼。见李桂芝没回话，大家又恢复刚才的吵闹。
沈柏辉不耐烦，他握紧双拳，一拳怼在麻将桌上。“我说吃饭！大过年的。大家该回家就回家，该吃饭的过来吃饭！”
沈柏辉说完转身离开。站在门口的许子青拍了拍他。“怎么了？又发脾气了？”
“嗯，我说话她就装作没听见。真还是和以前一样。最近跟她已经生活我觉得我都变得暴躁了。”
“行了，过年别生气。生气了这一年都不顺利，吃点糖。”许子青把口袋里的糖拿出来递给沈柏辉。沈柏辉撕开包装袋，将糖放到嘴里。
“走，带你放炮去，一会儿吃饭。”
沈柏辉拽住许子青的胳膊，带着他出去。屋外寒意透骨。沈柏辉给许子青整理了一下围脖，大雪纷飞，空气中满是烟火爆炸时那独特的烟熏味。
许子青伸出手，飘下来的雪花轻轻地融化在指尖。“我要点鞭炮了，捂好耳朵。”沈柏辉蹲在地上转头看向在原地发呆的许子青。
沈柏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打火机，将火焰靠近鞭炮。随着打火机的火焰接触到鞭炮的导火线，一道明亮的火花瞬间蔓延开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许子青立马捂住耳朵，沈柏辉走到他旁边，借着微光看着自己养了两三年的弟弟，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许子青的小脸。
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结束，沈柏辉摸了摸许子青的头发。“子青要平安快乐地活一辈子，要无病无灾。”
许子青将头靠在沈柏辉的肩膀上，看着雪花飘落。“哥，你也要平平安安的，我们都要平安，我要陪着沈哥一辈子。”
沈柏辉被许子青那有些幼稚的话逗到了，看着许子青稚嫩的小脸道：“哈哈，陪我一辈子啊？等你结婚了你就不这么说了。”
许子青疯狂摇头。“我才不想结婚。结婚要彩礼，没钱。”
沈柏辉摸了摸许子青柔软的头发。“哥赚钱，我告诉你我给你留了一笔彩礼钱，我都给你存起来了。”
许子青叹了口气，寒冷的冬天使得她的唿吸变得明显可见。“外面冷，进屋吧。”
沈柏辉和许子青进屋，打麻将的那些人依然在那个屋子里吵闹着。屋里的人时不时说一两句脏话，声音吵得沈柏辉头疼。
沈柏辉的父亲开口说道：“柏辉啊，带着子青过来吃饭吧。”
沈柏辉叹了口气，伸手扯过椅子坐在上面，他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就往嘴里塞。
屋内麻将的碰撞声还有吵闹声依然不停，沈柏辉的父亲把碗放下，打开另一个屋子的门。“能不能别玩了？大过年的来这玩了，李桂芝！你想不想好了。”
李桂芝听到这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我打麻将怎么了？我就这样！我怎么样归你管吗？别忘了这房子还有我的一份。”
沈柏辉将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站起身走到门口靠着门框，眼神中带着愤怒。
“谁还想在我家玩？想玩的去搬着桌子上外面玩去。大过年的不回家在我家玩麻将，没家了？都出去！过年一个个的都不回家！在这玩什么啊？”
沈柏辉知道以李桂芝的性格她能带着这些人打麻将打到半夜，现在不赶人到一会儿可就赶不走了。
沈柏辉说完淡定地坐回椅子上。“子青，过来吃饭。”
沈柏辉伸手拿起啤酒瓶。将啤酒瓶抬到嘴边喝了两大口，啤酒从他的嘴角流到下巴。沈柏辉喝完将酒瓶放在桌子上，抬起手胡乱地擦了下下巴。
李桂芝站在门口看着往屋外走的人，眼神有些不满和愤怒。她紧握双拳，指节微微发白。
“饭你爱吃不吃，你儿子可是还在家里没吃饭呢。”
沈柏辉夹了个饺子给许子青，李桂芝站在原地气地大声咒骂，而沈柏辉装作听不见她的话，在一旁吃的津津有味。“爸，那个蒜薹我炒得好吃。”
李桂芝见几人不为所动直接撒泼打滚。而三人完全忽视她，吃完饭沈柏辉拿了点饺子给张子松。
“子青啊，走吧。”
许子青跟在沈柏辉身后。寒风吹拂着他们的脸颊，两家挨得很近，走几步就到家了。许子青打开门先找张子松。“子松！我回来了。”
许子青摸了摸张子松的小脸，许子青看着沈柏辉说道：“我们两个挺有缘啊，他叫子松我叫子青，青松。”
“行了，别玩了。给他吃点饭，别再饿死。”
许子青起身把饺子拿过来，亲自喂张子松吃。“子松，张嘴。”
许子青轻轻地将饺子送到张子松嘴边，他欣然接受一口将一个饺子吃掉。沈柏辉坐在许子青旁边看着。“昨天不还说哄小孩儿难，不想哄吗？今天都亲自喂上了？”
许子青叹了口气。“我要是不喂还能让他饿死啊，你喂我又不放心。”
“那你喂吧，我去看看我妈。”沈柏辉说着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开门的一瞬间，寒风吹进屋内。
许子青继续喂张子松，直到他吃了半盆许子青才停止喂食。“好了，你吃得太多了。你哥总跟我说晚上不能吃太多。”
许子青说完又补充道：“你哥不好，还是子青哥哥对你好。以后你长大了挣钱不给你哥哥，把钱都给我。”
许子青说这话时没有把张子松当成一个病人，虽然他能看出张子松与别的孩子的不同。
“子松，叫哥哥。叫哥哥我给你糖吃。”
“哥哥。”
张子松这声“哥哥”叫得许子青心花怒放，他立刻给了张子松一颗糖。“我今天这点糖全给你和你哥吃了，以后得报答我知不知道？”
“许子青。”沈柏辉把门打开，他在门口跺了跺脚，将粘在鞋上的雪剁下来。
“哥，你回来了。你妈怎么样了？”
沈柏辉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奈。“又哭又喊说我不孝顺，非要拿刀捅我。然后我就回来了，明天我必须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