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镜月湾的小洋房里空旷寂静，客厅里，简程枭拿着手柄，刚刚结束了一把游戏，游戏里小鸟撞到墙上掉落下来，下一秒宣告失败的提示就弹了出来。他看着屏幕，眼睛酸胀，大脑从离奇的思绪中脱离出来，疲惫瞬间上涌，索然无味。
他扔掉游戏机手柄，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这款游戏叫“笨鸟先飞”，是款双人闯关游戏，闻喃之前来家里时看到游戏机额外发现的。
后面就下载下来一起玩，两人有时累了就会玩，闻喃总喜欢先起步，不停的躲避柱子，最后速度加快时总是会撞到墙上。
简程枭则喜欢跟在他身后。
不知不觉外头已经黑了，房间变得幽暗，他摸到一旁的手机， 漫无目的地点开，被右下角红色的图标提示吸引了注意力。
【nan：这题怎么做？】
底下还有一张图片，是他拍的题目。
发送时间在十分钟前。
简程枭看了艳，回道：【你回家了？】
现在才八点，按照前几次，闻喃都是在医院照顾闻璟的。
【nan：我爸和阿姨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X：你现在在家吗。】
【nan：不然能在哪？跟你说了，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
【nan：明天继续去你家补课？我这几天都不去医院了。】
他最近很忙，简程枭没去打扰他，等了这么多天，就等着闻喃说出这句话。
持续了多日昏天暗地看不到前方路的生活好像突然被人点亮，简程枭眼里又闪烁了下。
他这几个星期在家打了很久的游戏，没有时间之分，写完作业刷完卷子后开始玩，有时十一二点，有时一两点，不想出门，不想见人，也不想参加那些无聊的活动，唯有沉浸在这款和他一起玩过的虚拟的游戏中时，才会让他难得感觉有趣，但在结束后，又涌上更大的空虚。
他一个人待在这座大房子里，以前在国外认识的三四个朋友偶尔会给他打了很多电话，有几名是华裔，他都不想接。他们在国外玩的很开，除了聚众吃喝玩乐就是打架，毫无意思，就连电话打来也只是想让他回去，他们一直都觉得简程枭的资源很好，为了那一个人没必要牺牲这么大。秦嫣姌偶尔也会发来问候，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关系还算亲近的姐姐，简程枭也是敷衍的回一两句。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之前的同学，唯独只有现在这个人，和平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有时简程枭会想，他想在这个世界上无影无踪地消失，没人发现的了。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否定，因为这样他会见不到闻喃。
另一边的闻喃还不知道他的内心小世界这么丰富，见简程枭许久没回，他又发了一条：
【人呢？】
简程枭过来三分钟后给他发了一张图片。
闻喃点开，是刚才他想要的那题的解题思路。
顺便附带了条信息：【X：嗯。】
是在回他最后发的那句话。
闻喃觉得简程枭今晚有点怪怪的，可至于奇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简程枭发完照片后把草稿纸扔进垃圾桶，他看了眼时间，似乎是在决定着什么。
最终，他拿出手机查询几个订票网站，快速搞定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挎包，随便塞了几件衣物进去。
他打车出门，半个小时后，来到了闻喃家楼下。
闻璟家住在九楼，小区夜里很安静，少有人出门走动，现在不晚，倒是有两三位大爷大妈饭后散步。在茂盛香栈樟树的掩映下，月光微弱，道路变得隐蔽清幽。
简程枭进入小区，走到那一栋楼下，站在那里。
月光皎洁，他抬头看向九楼都窗户。
有光，但看不到人。
他把手机拿出，点开绿色软件，发了句语音过去。
【X：我在你家楼下。】
【】
老式窗户总是抵不住冷风的侵入，木窗棂发发出声不轻不重的“咚”，刚洗完澡出来在吹头发的闻喃放下手，甩了甩头，把旁边的手机拿起，看了眼。
很快，简程枭就收到了闻喃的消息。
【nan：？】
简程枭布满月光的脸庞干净皎洁，有种奇异的感觉。
五分钟后，他看见闻喃穿着件短袖跑下来，走的近时发现头发还没吹干。
闻喃匆匆下来，连头发都还是湿的，看见简程枭站在那，他喘了口气，问：“大半夜的你来这干吗？”
简程枭垂眸看着闻喃，轻声道：“出来走走，而且不是大半夜。”
闻喃瞟了他一身上下，嘲讽说：“你还挺会走一走的。”
简程枭没听他这句话，说：“你现在有事吗？”
“有啊。”闻喃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说，“我头还没吹干，直接睡脑子会有问题。”
简程枭嘴角往上扬了扬，盯着他那头湿湿的发，开口道：“闻喃，我想去看海。”
“嗯？”闻喃没听明白。
“你陪我去吧。”
-
闻喃换了衣服又匆匆下去，顺便再吹了一分钟的头发。发尾还没吹干，黏腻在脖颈上。他这回看清了简程枭全部的装扮，目光定在挎包上，然后看到他手上的两张车票，有点不敢置信。
....闻喃皱起眉， 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现在九点多了。”
简程枭“嗯”了一句。
闻喃，“为什么突然要去看海?”
他丝毫不怀疑简程枭说出的每句话，唯有面临突然而来的冲击所产生的惊愕和慌乱。
闻喃有些无措，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的要求。
“很久以前就想去了。”简程枭回答，声音被夜色熏染得很柔和。
闻喃看着他：“因为榕城游玩攻略？你是打算每个景点都去一遍？”
没看出来你这么爱旅游爱风景。
简程枭摇了摇头：“是宁城的那片海，但按地图坐标上来说，有一小部分也在榕城里。”
宁城台夏的那片海……
算是个网红景点，不管是什么时候去看都很美。
“要一起吗?”他发出邀请。
男生神情认真郑重，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迹象。闻喃心中天人交战，两个小人不停地掐骂，他摸了摸脖子，脚步在原地动了两下，握紧绞在身前的双手。
“你不会觉得现在很晚了吗？”他再三纠结过后，还是决定先拒绝简程枭。
“我觉得我们可以明天重新查一下你那份攻略，然后再商量。”他没去看简程枭，犹豫着开口。
简程枭站在那儿没说话，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眼皮下垂，模样有点可怜。
这就是闻喃为什么不看他的原因。
模样太可怜，像小狗一样。
许久，他听见简程枭不轻不重地说：“那没事，打扰到你了。我以为你会陪我去的，毕竟之前几次都是你陪着我的，我只是想带你看完这里的景点，因为……”
闻喃：“……”
简程枭还在说，闻喃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打岔：“停，我陪你。”
闻喃重新上了一次楼， 这次下来，身上多了一个和简程枭差不多大的包。他换了双鞋子，衣服也换成了适合出行的长裤开衫，还特地戴上了那块表。他站在简程枭面前，眼中比本人都坚定，"走吧，去看你想看的大海。”
“嗯。”简程枭点头，嗓音终于含了点笑意，轻轻上扬，“我没想到你会同意，我以为今晚……”
闻喃回过头看他：“别说话，不然你就自己一个人去看。”
简程枭的装可怜很有用，尤其是那双扮起可怜来很有灵性的“狗狗眼”，是个人都拒绝不了。
太能装了。
“好。”简程枭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下，乖乖闭上嘴。
夜里的火车站，略显清冷，售票大厅没有人在排队，闻喃在前台咨询了下流程，前台和客服说只有硬座，车程得有四五个小时，凌晨三点多才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