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程枭只是受了点伤，医生给他开了点药，让他们到休息室去上药。
何祁润准时准点给他打了医药费，闻喃付完钱后边走边给他回消息。
【nan：处理了吗？】
【何祁润：我办事，你放心。打听到了，那人叫裴冬，隔壁再隔壁清职的，和你那个朋友认识，而且吧……】
闻喃默读了遍这段话，发现何祁润发到一半后就是省略号。
【nan：你手抽是筋还是断了？】
何祁润马上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闻喃点开，那边声音有些嘈杂。
“就是这个裴冬对那个季宦宇有点意思，在追他好像。同/性恋应该是，现在男同都这么不稀缺的吗，怎么大街上随便找一对都是……”
闻喃也给他回了条语音。
“我知道，之前在校门口见过。除了这个没其他的消息？”
何祁润很快回他：“有啊，他名声挺烂的，成绩成绩不好，又爱惹事，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长的好看了点吧，打架也不行，看的出来是混社会的，但之前都没听过这号人。”
他听完后心里隐约有猜想，毕竟不可能有人喜欢半路当个路岔子。
他从兜里拿出缴费单，拍了张发给何祁润。
【nan：行。剩下的我转你。】
何祁润发来语音：“不用不用，就一点小钱，留着就给学霸买点补品吧，好好康复。”
闻喃看着单子，又看了眼剩下来的钱，发回给何祁润他也不会收，而且这个建议也不错。
【nan：行，提议不错。】
他收起手机，走进休息室。
简程枭坐在那，身旁一个护士在给他清理伤口。他把一只胳膊从衣袖里抽出来，递到护士面前。
棉签，碘酒，碘伏。
他身上伤口不多，但有些地方就比较壮观。比如手心有着好几条伤口缝，还不断的渗出血，以及额头上和嘴角边，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护士看到他脸上的伤痕愣了下，涂药的时候忍不住瞄了一眼他里面穿着的校服。
还是个学生，怎么看都是乖学生的样子。
简程枭手臂细瘦，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这让闻喃很是疑惑他打架时的劲儿都是从哪里使出来的。
简程枭低头，垂着眼，看着棉签上深入碘伏的药水，然后在涂抹到手臂上。他的左手被纱布包着，裹了两圈。
“好了，伤口都上药了。”护士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说道，“脸颊这快地方得用创可贴贴着，额头和手上的纱布一天换一次。”
“嗯。”简程枭淡淡应下。
护士收拾好东西，起身：“你朋友来了，等会记得让他给你换药。”
简程枭抬头，闻喃就站在那边。
护士走后，闻喃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往后靠，整个人躺在椅子上。
简程枭的左手和额头都被包着，看着很滑稽，辛亏有脸撑着，不至于那么搞笑。他的状态看着还比想象中的要好一点。
“像派大星。”闻喃盯着他的手，说。
“是吗。”简程枭也看着自己的手。
闻喃又想起那个画面，忍了忍，没忍住：“当时干嘛要替我挡着，挡着也行，又要挨一刀，手都成这样了……”
“没事”简程枭晃了晃那只手上的手，似不在意，“这样才能整他。”
闻喃皱了皱眉：“怎么整他？拿你这只包了纱布的手？难不成还能把他告到警察局？”
简程枭看了他一眼，“嗯”了声，算是回应。
？？
！！
“你想把他送到警局？”闻喃几乎是弹的一下坐起，意识到这是医院后，他坐下来，刚才那句纯属口嗨，他刻意压低声音，“你怎么弄？这局势怎么看都像我们暴揍他，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是……这太麻烦了。”
简程枭没什么起伏，答道：“他已经进去了。”
闻喃：“你说什么？”
“何祁润拍了视频，我把上药的照片发给他了。”
闻喃：“？”
“他还拍了视频？”
简程枭点点头，“我们打架的时候他站在那拍的，应该是拍到了他持刀攻击的画面。”
“……”
闻喃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他也在现场？他不仅站在那不帮忙看热闹就算了，还在拍视频？”
简程枭一噎：“嗯…”
闻喃压根没想到简程枭会有这么一手。也难怪何祁润那边声音有些吵，看样子应该就是在警察局了。但也证实了，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能关几天？”缓了缓，才从这震惊中缓过来，闻喃道。
简程枭低头拉着外套拉链，声线平淡：“有证据，最少一个月，反正短期内出不来了。”
“嗯。”闻喃测过身，把手缩进口袋里，满不在意地说：“何祁润打听到了，找事的那个叫裴冬。”
简程枭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缓缓出声：“我知道，他和季宦宇认识。”
闻喃低下头说：“他没有理由找你麻烦。”
“嗯，你的意思--”简程枭顿愣一下，看见他把头埋到低低的。
“或许你之前的推测都没错，也或许，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闻喃又抬起头，视线直直看着天花板，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我希望不是他。”
简程枭看着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开口。
两人在休息室坐着，简程枭还得在坐一会等护士来换纱布。回春期天气总归是暖和的，闻喃带了外套来，躺在软绵绵的外套上，睡意很快蔓延上来。
“我先睡会，你完了叫我起来。”他对着简程枭说。
简程枭点了点头。
闻喃先是看了眼时间，然后歪着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天色渐沉，闻喃保持着睡觉的姿势，迷糊地睁开眼，他做了个短暂的梦，结果因为一醒来就忘了。
他半眯起眼睛四处扫了一眼。
“醒了？”简程枭的声音从头上落下来。
“嗯。你换药了吗？”闻喃从椅子上坐起，注意到简程枭膝盖上放着一本书。
休息室里人不多，有老人小孩，有妇女，中学生，还有输着液依旧在工作的上班族，整的一片死气沉沉。
简程枭把书合上，说：“换完刚走。”
“哦。”闻喃没太在意，他从包里翻出创可贴，摸了下脖颈，找到那处不知道从哪刮到的伤口，贴了上去。然后递了一块给简程枭，“贴脸。”
简程枭没接：“看不到伤口。”
“瞎子。”闻喃嘴毒，不管什么人都能怼。即使嘴上这么说着，手还是很主动地拆开包装，就着脸上的伤口贴了上去。
两人出了医院，没走几步他就接到了何祁润的电话。
简程枭走在他旁边，男生各自高挑，清冷的一张脸上还能看的出一点伤口，创口贴贴在脸上，多了一丝痞气。
他用余光看见来电人的名字，闻喃用肩头夹住电话，两只手翻找着书包，“在我这，你自己什么时候放的心里没点数？”
说罢，他就从包里掏出了一本数学书。
“明天给你，早上做也不迟。”
“现在？刚出医院。”
简程枭看见闻喃按了免提，何祁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那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怎么不回我？”
“刚才睡着了没看见。你有事？”闻喃作势要点开绿色软件，看看到底发了什么。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裴冬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具体要在局子里喝茶多久还不清楚，他死活不肯说原因，撬不开嘴，这件事就这样翻过去了？”
闻喃顿了下，说：“不会，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也只有他最有可能。
何祁润并不怎么之情，他也有猜测过季宦宇，但并不知道动机，“八班那个季宦宇？他和简神有什么仇吗？”
闻喃：“你哪来这么多称呼可以叫？”
何祁润很快就被带偏了：“哎呀，学霸这个词实在是太低级了，我仔细想了想，他不仅会学习，还会打架，关键是吧，打的比我还牛，人也不错，长的也帅，这么完美的人，简直就是神仙了。我跟你说，我要是女的，我肯定也摆到在简神的身下，学霸这个词还是留着给小班长用吧。”
是谁刚转来那天说看不惯这位大神，给他写挑战性反被“嘲笑”了一遍的？
闻喃笑骂他：“没骨气。”
何祁润很快又换到下一个话题：“话说你和简神的伤势怎么样？不会大出血吧？买补品了吗？”
闻喃：“他比我严重点，擦了药死不了。差点忘了，等会看看能不能顺路去买。”
简程枭这个时候不适宜地插进来一句：“什么补品？”
闻喃正在打电话，没空理他，敷衍道：“燕窝，吃了手快点好。”
何祁润在那头说道：“燕窝？这玩意太低级了吧？吃个酒席人家就给你送好几瓶，我们大神这么厉害，区区燕窝怎可匹敌。”
闻喃无语：“……就这么点钱，爱吃不吃。又不是给你买的，你话怎么那么多？”
“这不医药费折扣下的吗？我看不是还有卖那人参吗，咱们高低来一个。”
闻喃直接挂了电话。
“走吧，你怎么回去？”他关上手机，抬头问简程枭。
“打车。”
“行，我也打车。”
他又拿出手机，叫了辆车，心里正犹豫着要用什么借口跟老人家说，这么晚了，外公肯定睡下了。
车来的很快，两个人上了车。
他给小姨打了通电话，女人很快接起，第一句话的就是：“喃喃你人呢？一整个晚上都没见着你，打电话也不回！”
他小姨脾气有些爆，闻喃这才去看通话记录，果然，不止有何祁润，还有他小姨小叔外公的连环轰炸，不过他都没听见。
“同学受伤了，我路过见义勇为带他去了趟医院，刚才比较忙没看手机，现在在回去的路上。外公睡下了吗？”
小姨嗔怪：“因为你没来早早就睡了，晚饭吃的都无精打采的。喃喃，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公有多喜欢你。”
他小姨知道，闻喃不会撒谎，有事就是真来不了，可老人家想孙子想的紧，闻喃又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闻喃赶紧哄她：“下周去，等一放假了就去。小姨，最近学校事情比较多，我也不想麻烦…你们，先替我给外公赔不是。”
小姨心软，又经不起闻喃一整哄蹲，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怎么了？”简程枭在一旁，听出了个大概。
“没有，吃饭问题。”闻喃拢了拢外套，整个人往后靠，身体陷入车座椅。
可能世界上的司机都是话痨，他看向后视镜的两人，没忍住说道：“还是学生吧？”
闻喃闷闷地“嗯”了声。
见有人回答，司机开始他的话痨模式：“这身打扮怎么回事呀，脸上都是伤，同学啊，这个年纪最不得的就是打架了。叔叔我当年就是跟你们一样，每天混……”
闻喃刚才睡饱了，现在也没事做，倒是很乐意听这位司机叔叔讲他年轻时的趣事。
简程枭则是坐的端正，司机俨然把他当成了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要不是晚上灯光太暗，闻喃真想看看简程枭的表情，然后再拍下来。
“我那时候可厉害了，能单挑好几个，一拳一个准。结果因为打的太严重闯祸了，还被学校记过了。叔叔是过来人，衷心的告诉你们，你们这群小屁孩，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学习，什么打架斗殴的都不要想，不然以后就得去螺丝厂拧螺丝，要么就跟我一样当个老司机，哎……说来真是心酸啊。”
司机讲话一套比一套溜，听的闻喃哼笑了几声，他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简程枭，笑道：“说你呢。”
简程枭袖子捋到手肘，露出一截清晰的手腕，他坐的笔直，手却很不自主的往这边伸，摸到闻喃搭在外套边左手的小拇指。
“你也是。”
闻喃笑了声，问前面的司机：“您看他像混子吗？”
司机也哈哈笑，打着方向盘：“挺帅一小伙，看着像是会读书的样子，就是打架不得好哦。”
闻喃又看向简程枭，说道：“看到没，说的就是你。”
路边的街灯一晃而过，面前的少年笑的随意。
闻喃笑的漫不经心，他和简程枭一样，天在自带一种慵懒感。
“这就是您看错了，我身边这位，可是段三呢，也不对，前两天有场考试，分数算了下，716呢，文理全通，直接碾压了第二名。”
司机还有些不相信：“真的呀？”
“叔叔，我不骗您，骗您他下会考不到前五。”闻喃指了指旁边的简程枭，他说的自信，仿佛考716的是他。
司机有些惊讶：“这位同学这么厉害啊，我儿子可是就他一半的分呢。”
“他可是我们的榜样。”闻喃抬手撩了把头发，语气轻松道：“我的目标。”
简程枭抬了一下眉骨，心里已经把那句话反复咀嚼了好几遍。他盯住他，喉结滚了滚：“你的目标是我？”
闻喃瓮声道：“嗯啊。”
简程枭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像是野兽，他盯着闻喃，忽而轻笑了一声：“这位同学也是冲一本的料。”
闻喃：“……“
“厉害啊，你和跟你这位朋友…是我小瞧了。”司机开着车，惊讶。
“那当然。”闻喃接过话。
三人断断续续的聊着。
司机专心致志地开车，导航时刻在播放路程，他看了一眼后座的人，说:“小同学，天气有点闷，开点窗通风行吧？”
闻喃无所谓：“行。”
司机打开后座的两边车窗，车窗往下降了点，风从窗户吹进来，打在脸上有点凉凉的。
闻喃下意识地拢紧了外套，又开了一小段路，先停在了他的小区。
他下了车，透过半掩的车窗看向里面的简程枭。
简程枭这个视角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眼睛眨着，头发很蓬松。
闻喃朝他挥了挥手：“早点休息，回去记得换药。”
“嗯。”简程枭应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