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程枭刚才出去了，拿着手机，不知道是谁给他打了个电话。
闻喃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整个人倚靠在沙发上，眼眸轻眯，打量看面前明明灭灭灯光下的脸庞。
内心涌起一阵空虚感。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所。这里有形形色色的人，明明不适合这个场合却偏偏要来，即使玩的不尽兴却偏偏要说很高兴。
他以前体会过无数次。快乐的肤浅又毫无意义，哪怕热闹无边，某处依旧像一座安静的孤岛。
黄弘毅和何祁润在打牌，玩得激情十足，脚踩在茶几边缘，袖子撸到了手肘上。
唱歌台前，两个男生拿着话简无比投入地唱着撕心裂肺的情歌。另一处角落里，男男女的交谈笑声，隐隐约约伴着嘈杂的歌声传来。闻喃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眼皮半合，神情困倦。
包间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个人。闻喃抬眼看了下，没什么动作。简程枭收起手机，自然也看到了进来的人，他没过多的表情，而是朝着原先的位置走去。
他在闻喃旁边坐下，刚准备拿起桌上的水喝口时，旁边的人靠了过来，口吻无趣厌倦:“你觉得无聊吗？”
简程枭在剥瓜子，没抬头：“一般般。”
闻喃说：“我还以为你会讨厌这里。”
简程枭：“是有点，太吵了。”
“那你要回去吗？”闻喃顿了片刻间。
“你想回去吗？”简程枭反问道。
闻喃：“我觉得无聊，可回去了也很无聊。”
“嗯?”简程靠着鼻音回答，低眸看他，言语间听得出一丝的疑惑。
“回去了还是一个人，洗个澡玩把游戏写个作业睡觉，每一天都是这么过的。至少这里，现在还有你陪我。”他长地叹息一声，眼睛看向前方，“做人好无趣，永远都在一个境地徘徊。”
简程枭本来在听着，等他说完后却突然道：“蒋嘉嘉来了。”
刚才进来的女生正是蒋嘉嘉，她似乎是来迟了，一进门招呼还没打就被黄弘毅拉去玩投骰子了。眼神从牌桌上来回游移，似乎是在看他们这个方向。
闻喃皱起眉，摇摇头：“她来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记得你和她玩的挺好的。”简程枭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像是无底洞。
“我和谁都玩的挺好的。”闻喃不觉得这有什么。
简程枭很直白：“可是她喜欢你。”
“……”
“我知道。”闻喃把外套拢了拢，他身上这件是简程枭的，穿起来有点宽松，看来是大一个码。
“但我又不喜欢她。难不成她喜欢我我就得看接受她的心意？”他身子向前倾了点，闷闷道。
很渣男式发言。
简程枭拿起桌上一瓶矿泉水，把瓶盖拧开。
他仰头喝水，男生凸出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移动。
这么嘈杂的环境下，简程枭说了一句让他听的尤为清晰的话：“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闻喃几乎没有犹豫：“没有，我说过我不喜欢她，我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问完后脑海里短暂的想了下，马上又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简程枭把矿泉水瓶拧回去，重新放回桌上。他淡淡开口：“她是唯一和你玩的好的女生，也经常出现在班级门口找你，给你送东西。而且，她长的挺好看的，应该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这么一说好像都很合理，闻喃有必要一一解释。
“第一，我只是和她说的话比较多而已。第二，给我送东西是因为她……这个不好说，第三我不喜欢她这个类型的。”
简程枭：“那你喜欢什么？”
这话还真把他问倒了。
闻喃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有人说类型很重要，才能让你真正的陷入一段恋爱里，也有人说感觉才是王道。
说到底，都是皮囊。
他想到了黄弘毅之前和他们炫耀过他的女朋友。
“圆脸，可爱的外表，成熟的身材，爱笑，整个人都很甜。”
“瓜子脸，长的可爱点的，笑起来很好看。”闻喃照搬着改了一点，为了彰显自己“真的”喜欢这类人，他还说：“要会互相理解，互相成长进步，可以耍一点小心机，但是不会随便闹脾气。其实说多了还是感觉最重要。”
他慢慢地想慢慢的说，简程枭就在一边静静地听。
最后简程枭给出的结论是：“你喜欢萝莉？”
闻喃：“……”
你他妈真会扯，谁家萝莉瓜子脸的。
“我喜欢你妈。”他真是服了简程枭的逻辑思维。
你到底是怎么看出这像萝莉的？而且这是黄弘毅喜欢的类型，不是他。
“你呢？”被简程枭套了话，他有点不开心，小学生似的非要我说完了你也得分享分享。
简程枭微微弯腰，抬眸扫了他一眼，沉默了两秒后说：“有耳洞的，头发不用太长，要有点酷。脾气时好时坏，三观正，心地好，活的像自己。”
说了很多，明显的用语，可是猜不出是谁。
“你有喜欢的人？”闻喃觉得这么问不对，好像有点亏，于是又问了遍。
“嗯。”这话问的很直接。简程枭把手搭在他手上，像是收起獠牙的兽，宛如信徒般的看着他。
没有过多表情，褐色瞳孔彻底按下去，眼神冰冷却又带着一丝温度。
闻喃被他盯的瘆得慌，赶忙别开脸，依旧闷声闷起：”哦。”
……
“那你下辈子想当什么?”简程枭又回到刚才那个话题，问道。
安静了一会儿，闻喃说:“ 没有下辈子，有的话我想当只鸟。 ”
简程枭：“为什么？”
灯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十分优美，华丽的彩光灯，眼睛瞳孔折射出无限光芒。
他沉默许久后开口， 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一双翅膀，不用畏惧高空，可以自由地去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渴了找个湖泊喝水，累了在树顶歇脚，饿了去森林寻找食物，每天无忧无虑，没事干就卧在枝头晒太阳。”
闻喃弯起嘴角，双手抱臂，话里不自觉带了笑意：“活的舒服就行。你呢？”
这个问题不难，闻喃想当鸟，因为自由自在，不会觉得孤单无聊。
简程枭看着他，目光很是炽热。
“树洞。”
闻喃转过头：“为什么？”
简程枭回答：“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一辈子不一定要有极限刺激的事例，我认为当个可以倾听别人情思和哀愁的树洞就很好了。”
果然，学霸的思想就是不一样。
一看意境就很高超。
闻喃思考了下：“挺不错的，想象力很丰富。”
简程枭没说什么，而是突然锋芒一转，问道：“可是小鸟也分种类。”
闻喃听他这么一说，注意力全都上来了：“什么种类？”
简程枭把瓜子剥完，伸手拿了张纸擦。
“比如金丝雀，也是小鸟。可是它是一只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鸟，被束缚住只能抬头望向天空的倦鸟。你还想当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闻喃觉得简程枭这人时而正常，时而不太正常，就像跟他不在一个空间一样，思维方式都比正常人理解的更为清晰。
“不会。这种鸟没想过，即使想到了也不会当。”闻喃表示否定，“我想要当自由的鸟，无羁绊，无牵挂。”
无羁绊，无牵挂，自由自在。
简程枭唇角弯气，话里不自觉带了点笑意：“你当你的小鸟，扇动翅膀，去各地流浪，看遍不同风景。”
闻喃想象了下，觉得还不错，回答：“好啊。 ”
晚上十点多，这群人终于准备散了。
闻喃睡得天昏地暗，被何祁润叫了好几声，才勉强苏醒。
男生睡眼惺忪，睫毛耷拉下来。
“走了吗…”他声音慵懶含糊，拖着不情愿的腔调。
何祁润简直不忍直视，嗓门粗犷大声叫着:“是啊， 大家都走了!就你还赖在这里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你都这样，没兴趣就开始睡，睡到我们结束。”
大概是声音太刺耳，闻喃闭着眼皱起眉头。
刚醒来，他的声音有点哑：“简程枭呢？”
何祁润：“去厕所了，刚去没多久，好像是打电话。”
闻喃揉了揉眼：“哦。”
何祁润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对他提醒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刚才枕着学霸的手臂睡了美美的一觉，我觉得学霸手臂半边都得麻了。”
闻喃懵了：“我枕着他手臂睡了一觉？”
何祁润想了想：“对啊，大概一个小时半多吧，学霸毅力真好，动都没这么动，也不推开你。你俩还不喜欢参加娱乐活动，呆在那就跟格格不入的小情侣一样。”
闻喃：“……”
简程枭大约过了两分钟回来，见闻喃醒了，他的第一句话是看着何祁润说的：“你把他吵醒了？”
何祁润：“……”
还真是角落艺术家，合着就他里外不是人。
“对对对，是我吵醒的，都是我的错！”他怒而转身，懒得管这两个人，自己先离开了。
包厢里顿时只剩下闻喃和简程枭。
闻喃也不知道何祁润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音乐声已经停止，只利屏幕上在闪动者安全动画提示，荧荧白光映亮四周，简程枭突然听到旁边的人笑了一下。
“简程枭。”闻喃那张脸盈满了笑，眼角弯弯的，“何祁润生气了。”
简程枭落座：“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真熟悉，好像一个小时前他刚说过。
闻喃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很好，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继续说着：“他要被你气死了。”
简程枭则是不关心，“那也和我没关系。”
真冷酷。
-
两天假期过的很快。榕城经历一场大雪后，六中迎来了提前放寒假的消息。大家都欢呼雀跃，可让人伤心的事也来了，期末考结束后高二的进度就提前上了高三的内容，而期末考结束，他们没得考了就是市里又出了周测试卷。考试还是本校监考，可成绩是由级群里公布的。
大部分同学的成绩没有明显变化，唯有第一名那里，“简程枭”那三个字无比醒目。
根本就你名字的主人一样，很是嚣张，很是成功。
嚣张的又一次班级第一，成功地甩了班长徐璐和数学课代表朱晓聪二三十分。
天才，学霸，高智商帅哥。
这是班级里对他的评价。
而闻喃，他在期末考一帆风顺大展身手后，他就开始了自主学习，作业一次完成的比一次好，万征和各科老师都知道他的进步，有时候上课还特地会点他名字来和那些没写作业的做比较。
他承认，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这次的排名在班级二十名。
一个班五十个人，他排在二十名，这已经是一个超大的进步了。
等看完所有人的成绩，几秒静默过后，他们班有个班级群，不知道哪个学生带头艾特起了闻喃和简程枭，底下都是扣“666”的。
“666。无话可说。”
“这进步也太大了吧，羡慕。”
“6，牛死我了。简学霸凭一己之力打败@璐@朱晓聪坐上班级第一，不过可惜的是和年段第二只差了三分。但是我相信，学霸下次一定可以给我们争回来的！”
“不愧是双霸主，一个比一个牛。”
“闻喃已经背着我们偷偷上岸了，看来今天晚上我也要开始卷了。”
“学霸传授下经验啊！@X。”
简程枭引用楼上：“多吃多睡，还有天赋。”
热火朝天的聊了半天，消息推到了99+，当事人才姗姗来迟。
简程枭很高冷，只简单地回了那个人的消息：【多吃多睡，还有天赋。】
“？？”
“学霸什么意思？”
“？我去天赋怎么办，本人没先天天赋啊www。”
微信震动了几下，群里一连串打了好几十条问号。
何祁润也在群里，他凭着超快的手术打出一连串叹号。闻喃也打开群看了眼，直接被他们这样的行为弄得猝不及防。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闻喃看着微信群里弹出来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忍不住问道：“你在跟他们聊什么啊，大家这么暴动。”
简程枭平静回答：“学习方法。”
闻喃往上翻了翻，果然看见了简程枭发的那条。
“……”
这他妈不就照搬出期末成绩时上台分享的学习经验？
简程枭，你到底在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