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子大学自主招生的第一场考试设在年末, 第一场是笔试，一共要考两天，题目和全国统考一样, 只是难度上略有降低。
笔试完成以后，新年假期过后便会给通过的学生发信息。来年开春便是第二场面试，面试完成以后, 结合两次考试会出综合排名，择优录取前三十名。
一般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考生, 还会参加夏季的全国统考, 机会多了考上的几率也更大些。
常小渝这天起得很早, 隆冬时节京城整日飘着鹅毛大雪, 路面积了厚厚的雪, 整座城市都被附上一层雪白。
“考试的东西准备好没？再检查下有什么忘带了。”
刘璃比她还紧张，昨晚就已经检查过好几遍, 临出门还不忘放心。
常小渝又把证件检查了一番：“都准备好了，您就放心吧。”
尤沁特意替她煮了早餐, 一晚简单的清汤馄饨，常小渝吃得浑身冒热气, 感觉充满了干劲。
“你爸昨晚忙公事很晚才睡, 今天怕没法送你了。”
刘璃有些失望，这毕竟是嫡出的孩子去参加考试, 老爷竟然都不来送一下。怕女儿有情绪，只得替老爷找个借口。
常小渝完全不在意：“没关系，早习惯了。老爷子眼里向来只有大哥。”
这话听到刘璃耳里就像在埋怨, 她斥了句：“尽胡说。你哥是嫡子, 将来要继承康家, 老爷多费点心也是应该。你哥还问你呢, 说是等考完了他有礼物送你。”
常小渝面色古怪起来：“康绍亨？算了吧，几百年都不联系一次，他会给我送礼？行了妈，您也别宽慰我了，我要走了免得迟到。”
刘璃不说话了，她的确是在替老爷和康绍亨说好话。想起康绍亨她也有些恼，亲妹妹要考试了完全不关心，整日除了工作就是和那个秘书厮混，连家都不怎么回了。
她有时候想，明明是从她肚子里出来，亲兄妹还这么不对付。难道真是康家人的基因太强，个个都那么冷漠？
尤沁轻声安慰刘璃：“夫人，您不用担心珈玥。她知识点都吃透了，况且笔试难度不大，她没问题的。”
刘璃本不想给尤沁好脸色，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敷衍地笑笑，目送常小渝离开后就回了房。
屋里暖气开得足，康老爷只穿了一件深色毛衣和黑色长裤，窝在躺椅上正抽着雪茄。
室内装了火炉，火焰正张牙舞爪地跳跃着。
“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尤沁一愣，笑道：“在想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堆雪人的话一定很好玩。”
康老爷望向窗外，雪花正洋洋洒洒地飘着，有些贴到窗户上，凝成形态各异的冰晶。
尤沁穿着宽松的针织长裙，没穿袜子，赤着脚踩在厚实的羊绒地毯上，脚趾白皙透粉，带着随意的慵懒性感。
康老爷眼神沉了沉，他浑浊沧桑的视线让尤沁有些紧张。脚趾害羞地缩进绒毯里，余半雪白的脚背在外面。
“外头冷，还是在室内暖和。”
“您说的是。”
康老爷不说话时，尤沁一般不会主动开启话题。两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年纪，都没什么共同话题，尤沁也不想同他聊太多。通常两人的对话都是一问一答的形式，干巴巴的没什么营养。
康老爷却乐此不疲，他原本看中的就是尤沁的知情识趣，还有一副上好的皮囊。在他这个年纪，还能娶到如此年轻的美人，大大满足了他男性的尊严和优越性。
人人都说他生了个好儿子，康家后继有人。可他还没死，还能管理康家的产业，临老还能让小他几十岁的女孩儿心甘情愿嫁给他做姨太太，这便是他康永良的厉害。
“沁儿，过来。”
尤沁闻言，慢慢起身坐到他身边。
康老爷让尤沁坐到躺椅上来，让她的脚搭在自己身上，尤沁不发一语地看着他。
棕黑枯瘦的手指覆在她的脚背上，还好穿着长袖，很好的掩藏了她手臂上倒竖的汗毛。
“听说你最近和珈玥走得很近。”
康老爷子以闲聊的口吻问道：“珈玥这孩子，性子反叛得很，你倒是能治她。”
尤沁眉宇间神情淡淡的：“珈玥其实挺好的。”
康老爷哼了声，不信她的说法。
“她这个孩子我一眼就看透了。叛逆、不服管，实则懦弱，虚张声势。若非我的嫡女，她哪有资格享受拥有的一切。”
尤沁皱了眉，没说话。
“怎么？替她抱不平？”握着脚掌的手倏地收紧，尤沁猝不及防痛呼出声。
康老爷沉沉地看了她半晌，忽然笑道：“怕什么，闲聊而已。沁儿，你和珈玥年纪相仿，关系好也正常。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很容易玩到一起。只是，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是我的姨太太，哪有晚上和小辈睡一起的。”
尤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勉强笑道：“您还和小辈吃醋呢？我和珈玥能有什么事，就是她学习遇到问题找我讨论，有时候讨论得晚了，就直接睡下。既然她已经去考试了，我的任务就完成啦，自然不会再和她睡一起。”
康老爷终于松了手，吐出的烟圈打在尤沁的侧脸，看着她明明闻不惯烟味又不敢抽身离开的隐忍模样，康老爷有种扭曲的快意。
“躺下，陪我睡会儿。”
尤沁胃里翻江倒海，每靠近康老爷一点就愈加反胃。她强忍着恶心，乖顺的窝到康老爷身边。
康老爷雪茄还没抽完，他周遭全是令人作呕的烟味。
尤沁脑海里忽然浮现康珈玥的身影，想起她抱着自己时的温柔，还有她身上好闻的气息。想到这里，胃里的翻江倒海总算平静了些。
常小渝连着考了两天，回来后刘璃让厨房特意做了她爱吃的菜，还奖励了她一张新的银行卡，让她随便刷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常小渝收下卡，转眼就把里面的钱转到自己卡上。她开的公司最近平稳运行中，虽然规模不大但收支能达到平衡，还小赚了一笔。
两天不见，尤沁好像瘦了些。
她还没仔细瞧够，就对上康老爷浑浊的目光。她几乎立刻明白过来康老爷是不满了，他将尤沁视作他的私有物品，无论存着什么心思，只要敢接近尤沁，都会让康老爷竖起警惕心。
“爸，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常小渝大胆回视，还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脸。
刘璃扯了把她的袖子，示意她少和老爷顶嘴。
康老爷淡淡道：“考完试也别松懈了，明年春天的面试也得抓紧。你要复读，闹出这么大阵仗，必须给我考上了。”
常小渝点头：“知道了。”
康筱旌坐在饭桌角落，像往常般没什么存在感。忽然她面前被放了一碗热汤，她豁然抬头，尤沁已经回身给其他人盛汤了。
王尧这段日子消停了，康铭逍和云淇的婚事提上日程，康老爷没闲心管，就让王尧做主去了。
康铭逍更没意见，反正婚也不是他想结的，索性就让长辈们和云淇拿主意，他只需配合就是。
晚上刘璃拉着常小渝问考试情况，常小渝耐心的有问必答，直到刘璃有些困了才出来。
尤沁坐在客厅里正在插花，常小渝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四姨娘什么时候空？我想请你吃顿饭，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帮助。”
两人坐在客厅里，周围是候着的佣人，常小渝便大方邀约，就算传到康老爷耳朵里也没什么。
尤沁剪掉一缕枝叶，想了想：“明天要陪老爷去庙子里祈福，后天吧。”
“四姨娘不说我还真给忘了，明天是去白马寺祈福的日子。”
康老爷有新年上头香的习惯，明天是今年最后一天，康老爷要赶在零点上头香，晚上就会宿在寺庙里，第二天用完斋饭才会回来。
原主向来不参与这类活动，早些年刘璃还会压着她去，后来被她讽刺是迷信活动怕她再乱说话惹老爷不快，就由着她的性子，索性也不带她了。
“我明天也一道去，正好求菩萨保佑我考试顺利过关。”
第二天一早，刘璃见常小渝坦然坐在餐桌边，得知她要一同去白马寺惊喜了好一阵，不停念叨着总算能一家人一起上香了。
康老爷倒没什么表示，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略过了。
康家去白马寺上香阵仗不小，光是车就开了好几辆。康老爷和尤沁自是坐一辆，常小渝被刘璃拉着上了她的车。
众人抵达白马寺时，康绍亨已经等在那儿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没打招呼就把蔡雪真给带上了。
康老爷当即沉了脸，阴恻恻地看着他。
刘璃皱了眉：“绍亨，你带个外人来做什么。”
康绍亨强硬地牵着蔡雪真的手，蔡雪真抽不掉有些尴尬。
他淡淡道：“雪真不是外人，她是我女朋友。”
饶是平日里阴阳怪气惯了的王尧都不敢说话了，安静地躲在一边远离即将到来的风暴。
康老爷冷觑了他一眼，径直带着尤沁就往庙子里走。康家其余人见状，只得沉默跟上。
常小渝侧头看向康绍亨和蔡雪真，蔡雪真试图抽出手，康绍亨强硬的不让。
蔡雪真低声怒道：“康绍亨！你把我带来就是让你家里人羞辱我吗！你赶紧放手！我要回去了！”
康绍亨拉着人就往里走：“没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
他忽然抬头，正好撞上常小渝揶揄的视线。
常小渝挑了挑眉，打量了两人数秒便转头进了寺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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