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陈家齐手里的刀不见了，他惊奇地发现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他茫然地四处看，别墅还是那个别墅, 大厅里依旧是他熟悉的样子。
可其他人呢？欧阳霁和余远不见了，连林蘅星也不见了！
室内没有开灯，别墅外有红光透进来, 满室都是暗红色。窗户明明碎了一地，此刻竟是完好无损的模样。
“欧阳！阿远！你们人呢？”陈家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试图上楼, 可二楼空无一人, 他疯了似地往三楼跑, 眼前的画面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窗户边站了一个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地背对他。女人踮着脚，脚后跟高高悬空, 整个人像是被吊起来般。
陈家齐不敢过去，站在门口颤巍巍地问：“谁、谁在那儿！”
女人没有半点反应, 猛得一头扎到窗户上，一次比一次重, 窗户被她撞出裂纹。
“咚、咚、咚……”
女人不知疲倦地撞着, 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按着她的脑袋往窗户上撞。窗户上已经一片血雾，血顺着裂纹滴到地上, 竟直接汇成一条蜿蜒的血河，朝陈家齐所在的位置奔流而来。
陈家齐转身想跑，谁知他刚转身一张青白不满气死的脸就凑他面前。两人鼻尖相触, 陈家齐只觉得浑身冰凉, 脚下如同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青白的脸张开巨口, 嘴角裂到耳根露出诡异的微笑。嘴里黑漆漆的, 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像一个无敌深渊要将他吞噬。
陈家齐爆发出有生以来最高分贝的尖叫，发疯似地挥起双拳到处乱打。
欧阳霁和余远不知他突然发什么疯，原本是要砍林蘅星的，突然改换方向一刀朝离他最近的余远砍去！
余远反应快躲过了这刀，但手臂上仍是被划了一道流了不少血。
陈家齐像不认识两人一般，嘶吼着对他们又踢又打。
常小渝制造了一个幻境，让陈家齐一遍遍被厉鬼惊吓。幻境留了通道，附近的冤魂可以进入直面陈家齐，算是给这里冤魂的一点宽慰。
越往别墅走阴气越重，说明这三人在这里不知犯下了多少恶行。
段芊阳看着三人扭扯互殴的模样，渐渐和她当日来别墅的场景重合。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冲刷得她险些站不稳。
那天她按着家教兼职要求的时间去了指定的地点，发现是同校的学长给他们侄子找家教老师后，便放松了警惕喝了一口他们递来的水，没想到很快就开始头晕。
还好她没有喝太多，强撑着没有让他们得手。她记得陈家远冲在最前面，要来撕她的衣服。她想跑去开门，可大门紧锁打不开。她慌不择路四处逃跑，寻着楼梯就往上冲，直到三楼，眼看三人越来越近，没办法，她只能翻过窗户一跃而下。
虽然是三楼，但这栋别墅的三楼和六楼层高相当，她这一跳就当场摔死了。
窗外阴风大作，树影瞳瞳，地上的玻璃渣被吹得翻滚发出刺耳的声音。常小渝猛地转身，段芊阳已经不见踪影。
“芊阳！”
阴气越来越重，很快整栋别墅都被浓稠的死气遮盖。
常小渝往楼下跑，楼下阴气更重，比之阴曹地府过犹不及。楼下的一幕让她蓦地停住脚步，大厅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鬼，齐刷刷地转动空洞的眼球瞪着她。
这些鬼大部分是女性，大都集中在二三十岁，其中最年轻的看起来像高中生。
一股阴风刮过，鬼魂们化作黑雾，猛然朝楼上冲去。很快楼上响起凄厉地惨叫声，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芊阳！你在哪里？”
段芊阳一定恢复记忆了，难道当场化为厉鬼？可常小渝专门送了槐木牌给她，上面有两人的生辰八字，应该能压住她一部分鬼气才对，为何还会化为厉鬼？
“林蘅星。”
温柔但没有温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常小渝回头一望。
段芊阳坐在二楼的楼梯口，她身着一身红裙，黑色长发垂在她身后铺在地上。黑红相交，如同开在地狱冥河变的彼岸花。
槐木牌碎成了两半，上面还缠绕着红光。
段芊阳额角那道深可见骨的疤不见了，恢复了她原本的样貌。巴掌大的脸隐在阴影里，但一张脸太过苍白，在昏暗的室内依旧能看清她的五官。精致、秀美，是一张如同被精心设计过的脸。
“木牌碎了。”段芊阳伸出指尖戳了戳槐木牌，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常小渝。
恢复记忆的段芊阳和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常小渝莫名从她眼中看到占有欲和一丝疯狂的神色。
“那我再给你做一个。”常小渝放轻语气：“芊阳，你都想起来了？”
段芊阳点点头，起身缓缓从楼梯口走下来。她没穿鞋，赤着脚踩着一地玻璃渣朝常小渝走来。
“林蘅星，结了阴亲你就是我的人，以前你怎么想我不管，从今天开始，你不能背叛我，哪怕只是想想都不行。”
冰凉的指尖摸在侧脸，常小渝被她若有似无的触碰惹得心跳加快。这就是段芊阳化为厉鬼的模样？
她知道一旦化为厉鬼，内心压抑的渴望就会无限放大。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只会被挖出来，变成无论如何都要达到的目的。
常小渝握住她毫无温度的手，贴到自己侧脸：“芊阳，原来你心里已经这么喜欢我了。”
如果是之前的段芊阳，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敢真的承认。现在的段芊阳毫不避忌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手滑到常小渝的脖颈处：“我喜欢你，所以你要敢背叛我，我一定杀了你。”
段芊阳心里一直担心林蘅星会背叛自己，所以才一再强调和威胁。段芊阳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还能操控那些无意识的鬼魂。
她收回手，眼神微变：“我们先走。”
段芊阳五指一拢，手里就出现一串钥匙。
常小渝跟着她走出别墅，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惠云别墅区漆黑一片，厚重的云层将月光挡得严丝合缝，一丝亮光都透不出去。
常小渝用段芊阳递来的钥匙解开车锁，载着段芊阳直接撞开别墅大门扬长而去。
段芊阳一直看着后视镜，常小渝顺着她的视线往后视镜看，只见一辆车停在别墅门口，下来一个男人往里快步走进去。
“莫凌？他来干什么？”男主光环还真是强大，这都能被他找来。
段芊阳嗤笑了声：“找了一个半吊子天师就想对付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常小渝默默转动方向盘，变成厉鬼的段芊阳强势了不是一星半点，这气势足够摄人心魄。
回到宿舍已经是半夜了，室友都已经睡下，常小渝洗漱完后轻手轻脚地躺到床上，段芊阳早在回学校时就说有事要处理便消失了。
常小渝便一个人回了寝室，等了会儿没见段芊阳回来，她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谁知刚酝酿了会儿睡意，一阵凉风撩动窗帘，一句微凉柔软的身体贴上她的后背。
腰际也被环上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臂，手臂的力道还在不断收紧，直到两人之间连空气都挤不进去才罢休。
段芊阳鼻尖轻触怀中人的后颈，无比依赖地靠在她的后背：“林蘅星，今天谢谢你。”
如果不是那块槐木，她的所有意识很可能都被吞没，彻头彻尾地变成只知道报仇的厉鬼。槐木替她挡了一劫，保留了她曾经作为人的意识。
常小渝翻身搂住她：“我们之间用不着说谢谢，都结亲了不用这么客气。”
段芊阳埋在她怀里低笑起来，这话她听得顺耳。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等你好久都没回来，我都快等睡着了。”
“去见了之前帮我的鬼魂，她要转世了，赶在她走前见了最后一面。”
段芊阳嗡着声音问：“林蘅星，如果我也有转世的那一天，你会怎么办？”
“我会去找你，而且也一定会找到你。”常小渝情不自禁地吻在她的发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好，我记住了。”
红色丝线缠了常小渝脖颈一圈又一圈，眨眼的功夫隐没在皮肤里消失不见。段芊阳伸手摸上脖颈处细腻的皮肤，誓言已经结成，这下她可以完全放心了。
常小渝无奈暗笑，段芊阳的小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在她问出转世的问题时，就已经在自己身上下了咒。常小渝便配合她完成这个誓言咒，向她许下了永远在一起的诺言。
两人身上皆埋了红线，不管去哪里都能找到对方。
常小渝既期待也好奇，这个誓言咒会超脱于这个小世界吗？或许在之后的世界她可以验证一番。
段芊阳眼神变得晦暗，盯着常小渝的唇角便贴了上去。
常小渝被吻得猝不及防，冰冷的唇没有起到降温效果，反而点燃了一触即发的火焰。
然而宿舍里还有别人，常小渝没有让别人看活春宫的癖好，只是抱着段芊阳吻了许久才放开她。
段芊阳迷离着双眼，边喘息边在她耳边断断续续道：“下次……做完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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