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一听这话, 登时便急了。她在英国呆了五年,生物研究做了一大堆,也想了沈清疏五年。她回国就是为了和沈清疏解开误会, 不说回到从前那种亲密的关系,普通朋友总好做成吧?

  她拽住沈清疏的衣袖, 沈清疏今天穿了一件灰色毛线外套, 跟枯叶似的被她扯下一半, 苏慕说:“清疏,你别这么绝情,咱们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情分你都不念着了吗?”

  沈清疏被她气笑了,一巴掌把她的手打下去, 这一掌几乎用上全力, 苏慕的手顷刻便红了,

  “你现在想起来一起长大的情分了?你卖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

  “苏慕, 我当初那么信任你,你明知道沈家要把我嫁到宋家, 你为什么不说,你眼睁睁看着我往火坑里跳。”

  “我那是…”

  医院前人来人往,小商贩开着四轮车卖跌打药,揽客的喇叭声在风中扯散了, 城管追着四轮车到处跑,说他们影响市容。

  马丁靴踏在硬质地面上总会很响,何况裴南斐走的这样用力, 医院广场前有几节台阶, 一道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她几乎是跑了上来。

  冬天里迎着风跑步, 脸都给跑红了,不过一会儿就又白了下来,沈清疏果然在和一个陌生女人纠缠,她那么有涵养的老婆此时又羞又恼,脸上写着三个字,叫做“你快滚”,对面那个女人拽着她的衣袖,脸上也写着三个字,叫做“就不滚”。

  裴南斐出门一般不带包,她嫌麻烦,但她现在又无比庆幸自己拿了包,同时遗憾这包上的水钻和铆钉怎么这么少。

  她把包拎起来,一只小手包被她拎出板砖的意思,往那个“骚扰”她老婆的女人脸上拎,

  “你给我放开她,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骚扰我老婆。”

  苏慕没想到裴南斐会这么快过来,被她打得连连倒退。苏博士是搞科研的,自认为是文质彬彬的科研人员,她能从十八个方面分析出自己当年对不起沈清疏的苦衷,却接不住裴南斐这通毫无章法的乱打。

  修罗场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卖跌打膏的小贩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对城管比了比,“吃吗?”

  裴南斐跟一只护崽的母鸡似的,委屈沈清疏暂时充当她珍贵的小鸡崽子,她把沈清疏牢牢护在身后,和苏慕撕扯的时候还不忘抽空安慰沈清疏,跟她说:“老婆,你别害怕,我来了。”

  沈清疏哭笑不得,心说你来了我才应该害怕吧。她拎起裴南斐的领子,几乎把她提了起来,

  “对不起苏小姐,我爱人脾气比较急,今天的事算在我头上,苏小姐的损失都由我来赔偿。”

  两脚离地的裴南斐再怎么乱扑也没有了威慑力,她气得面红耳赤,对着苏慕不停咆哮,

  “给她赔偿个屁,是她先骚扰你的,打她也是活该!!”

  沈清疏啧了一声,

  “行了,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凶巴巴的语气,裴南斐很少被她凶,委屈巴巴的安静下来。

  沈清疏半边嘴角早就扬了起来,她拿出手机,将苏慕的联系方式彻底删除,然后拎着裴南斐往停车位位那走。

  沈清疏知道她喜欢吃甜的,下班的时候特地给她买了一客小蛋糕,动物奶油化的很快,和苏慕扯皮这功夫,小蛋糕早就化得不成样子。

  那原本是一只小兔子,融化成了没有耳朵的猫,裴南斐抱着小蛋糕坐在驾驶室,眉毛皱得快要滴水儿。

  她气坏了,也委屈坏了。

  沈清疏坐在副驾驶上,嘴角越翘越高。她腰背挺拔,如兰如柏,得意的时候就挺得更漂亮。她没看裴南斐,只是用胳膊肘怼怼她,“

  行啦。”

  说完,递给她一个勺子,

  “哦,蛋糕化了,小兔子都变成小猫咪了,你还吃不吃?”

  裴南斐接过勺子,沉默的坐在驾驶室里继续沉默。不过片刻之后她又不沉默了,开始拿牙齿折磨包装条。塑料袋也跟她作对,啃到破马张飞时才好不容易打开,一半“尸体”粘在她的嘴唇上,像一枚亮晶晶的彩条,沈清疏看笑了,用手揭下来。

  她生气,气苏慕死不要脸骚扰沈清疏,更气苏慕还敢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可是现在苏慕不在这,她更不敢和沈清疏吆五喝六,只能拿着手里的蛋糕泄愤。

  裴南斐拿叉子把蛋糕捅了个七零八落,淡黄色的动物奶油像刷墙的腻子,很诡异的颜色,沈清疏心说要不还是别吃了吧。裴南斐不听,泄愤似的铲了一大勺,嘴巴张开,统统吃了进去,

  一口蛋糕下肚,理智回来了几分。

  裴南斐攥着塑料叉子,表情严肃,

  她觉得自己得问沈清疏点什么,比如那女的是谁,你和那女的什么关系。

  她又有点不敢。

  她选择埋头猛吃,吃多了就有底气了。奶油吃了她满嘴,沈清疏拿纸巾帮她揩下来一点,脏成小花猫的女孩儿看得她心痒痒,沈清疏喉咙动了动,捧着裴南斐的脸,就着这张生闷气的嘴吃了一口,

  第一口没吃出什么味儿来,沈清疏品了品,紧接着吃了下一口,

  “酸死了。”

  她装模作样的评价着,

  “这奶油怎么这么酸,是不是放久了坏掉了?下次不去他家订蛋糕了。”

  裴南斐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不言语,她拧过身,偷摸舔了舔被沈清疏吃过的地方。

  沈清疏看得一清二楚,捏着她的下巴,帮她把脸擦得干干净净,

  “哦,我知道了,不是奶油坏了,是我们南南委屈坏了。”

  话音刚落,裴南斐丢下剩了大半的蛋糕,一把扑进她的怀里。

  老婆的怀里还是这么的软跟热,把她嫉妒的一颗心都要烧坏了,沈清疏依旧气定神闲,见怪不怪的拍拍她的后背,她是骨科医生,不是儿科医生,但是她觉得自己哄小孩儿的手艺直线上升。

  “老婆,这女的是谁,她为什么来找你…”

  “苏家二小姐,苏绍她亲妹,现已断绝关系,出国五年,和我是前朋友,现在掰了,她曾经喜欢过我,我没喜欢过她。”

  沈清疏一口气把苏慕从各个方面介绍了个干干净净,相当坦诚的看着她,“我知道的已经都说完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裴南斐把她的外套拱得一塌糊涂,沈清疏有时候几乎怀疑她是狗还是猪,还不然怎么这么能拱,越拱越往上,两只手还不老实的往她胸上搭,沈清疏让她搭,她今天里面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领子立起来,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裴南斐脸贴着她的领子,衣服有点硬,硌得她脸疼,仔细闻还有点消毒水的味道。

  她帮沈清疏解开两颗扣子,沈清疏没什么意见,带着热气的香味传了过来。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上次见到七七后沈清疏反应这么大了,人就是贱,不轮到自己头上永远不知道疼,她心拧成一团,苏慕说的话她全听到了,什么念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关注的重点不是放在情分上,她知道苏慕大概率是瞎说,她在意的是一起长大。

  裴南斐趴在沈清疏的肩膀上,抽了抽鼻子。

  和沈清疏一起长大,她嫉妒死了。

  沈清疏小时候应该不像现在这么冷,但温柔的底色还在,她那时应该比现在还瘦,个头也没有抽条,细拎拎的跟小猫似的,但沈清疏是作惯了姐姐的,同行的小伙伴里肯定有比她小的,小几个月也是小,小一天也是小,那么沈清疏就又会发挥出做姐姐的特长,温柔的照顾着她们。

  她一想到沈清疏温柔的笑容可能会落到别人身上,温暖的怀抱可能对别人敞开过,可能向哄她睡觉一样哄过别人,她就…她就胃里反酸,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不要。

  她不要沈清疏对别人笑,也不要沈清疏对别人好,更不要沈清疏对别人温柔。

  她要沈清疏是她一个人的。

  动物奶油在嗓子里糊成一团,店家是老式做法,兔子眼睛上是果酱点成的两颗红点,这果酱可酸了,酸得她心里一直冒酸水儿。

  她张嘴,嗷呜一口,咬在沈清疏脖子上。

  在昏暗的副驾驶室内,沈清疏嘶了一声,

  “裴南斐,你干嘛?”

  她含着那块肉,没用力,却用舌头和嘴唇变本加厉的折磨,终于吮出一个小草莓,

  裴南斐看着她的得意之作,用手指怼怼,

  “给你画个记号。”

  沈清疏沉默的让她咬,

  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圈小草莓,不能总把狼当成狗养,就算她再怎么温驯,沈清疏任她发疯,可是又心疼自己的脖子,她眉毛耷拉了下来,咬得这么多,这么高,明天得穿什么衣服才能遮住呢?

  算了,不遮也是一样的。

  看就看见吧。

  她面无表情的让裴南斐啃她脖子,搭在一旁的手早就难耐的反复握紧又松开,裴南斐弄得她很痒,女孩儿很执着,像小熊啃棒子似的把她从头到尾啃了一遍。

  沈清疏觉得自己开始热起来了。

  可是这样的啃食仅仅只是浅尝辄止,她想要她继续啃,继续撕咬到她痒得最深的地方。

  她知道裴南斐在吃醋,可她竟然,不知死活的想要承受她吃醋的怒火。

  沈清疏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啦,就这么点小事儿,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这里是临时停车位,你再墨迹下去,人家可是要开罚单的。”

  “赶紧开车,你不开我开。”

  呵斥的话让她堪堪稳住心神,可是下一秒,裴南斐便抬起头来。

  她的眼睛晶晶的,又很凶狠,是猛兽捕猎前的表情,

  沈清疏浑身一震,一道热流从心缝和别的地方…缓缓流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申请书:感觉药丸,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感谢在2023-02-13 19:16:48~2023-02-14 19:0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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