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唐欢后知后觉察觉到此刻异样的宁静, 回过神来,连忙抬头挤出一个笑,给秦愫夹了一筷子菜:“秦愫姐姐, 你快吃,等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愫眼眸深深地看了唐欢一眼, 却是按住了唐欢伸过来的手, 轻轻地叹了口气:“阿欢妹妹, 是我不对,若是我刚刚的话让你难受了,我……”

  “秦姐姐, ”唐欢没想到秦愫会这么想,立即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你, 而是……”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唐欢又一次垂下了头, 声音不自觉变哑了一些。

  她原本是不想在秦愫面前说丧气话的, 毕竟仔细说起来, 秦愫吃得苦比唐欢多多了,唐欢感觉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资格在秦愫面前说这些诉苦的话, 然而此刻听着秦愫柔和的声线,唐欢心中一酸,有些话还是不自觉说出了口。

  眼睛莫名地就有些酸涩,唐欢觉得丢人极了, 头不自觉地便垂得更低了一些——

  “我真的很不喜欢京城!”迎着秦愫陡然变深的声线,唐欢哑声开口。

  “在京城里,我似乎做什么都不对, ”唐欢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哽咽:“我不想相看, 也不想成婚, 我只想去边关, 那里没这么多利害关系,比这里要公平很多,大家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

  越说到后来,唐欢头越垂越低,心中越来越觉得丢人:她还自诩是秦愫姐姐的保护者,却在秦愫姐姐面前没用地流眼泪……

  唐欢抬起一只手,悄悄地抹着眼泪,又想将另外被秦愫握住的手抽回来,那端的秦愫却愈发握紧了一些。

  怕用力的话会伤了秦愫,唐欢僵硬着身体低着头,终是没再挣扎。

  “阿欢妹妹怎么会这么想呢?”

  秦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错愕,她用力握住了唐欢的手,不让唐欢离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阿欢妹妹,我不知道你从何生出了这种念头,但对我而言……”

  “你、你是世上最好的人!”

  好到她想将唐欢永远禁锢在身边,让唐欢的喜怒哀乐只属于她,弥补这三年的空缺。

  但怕吓坏唐欢,秦愫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压下了心底里翻涌着的疼惜和想要拥唐欢入怀的冲动,闭了闭眼,又轻声开口——

  “不止是对我,对街口的婆婆、那几个受你资助上学堂的孩子、还有你铺子里那些不良于行的工人……对许多人来说,你都是最好的人。”

  “阿欢妹妹,”再次睁开眼时,秦愫又变回了唐欢最熟悉的温良模样,她对上唐欢朦胧的噎埖泪眼,心中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心疼,拿起帕子小心地擦干了唐欢眼下的泪:“你如今觉得不快活,并不是你的原因……”

  但是是什么原因呢?

  秦愫其实很早就想明白了一切。

  她原本只想以牙还牙,让一切恢复原状,但如今看着唐欢的模样,秦愫心中突然间又生出了一些新的想法——

  其实,她还可以做一些旁的事情,为了唐欢,也为了自己……

  “是如今的京城和世道配不上你。”秦愫温声开口,语调虽然轻,眼神在这一刹那却无比笃定:“但阿欢妹妹,你信我,也信你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

  在秦愫的温声轻哄下,唐欢总算是恢复了过来,她渐渐地便又开始感觉不好意思,闷头扒起了桌上的饭菜。

  秦愫自是知道她的别扭,也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反而面露好奇地望向唐欢带来的那个大包袱:“阿欢妹妹,这是什么?”

  唐欢眼睛一亮,立即摊开包袱给秦愫介绍了起来——

  “这是我在边关给你买的狐裘,你体质寒凉,冬日里穿上必定暖和;这是关外传进来的琉璃珠簪子,我瞧着你戴着应当挺好看;这是边关的牛肉干,嚼起来虽然有些费牙,但咸香可口……”

  秦愫一直眼含笑意,配合地听着唐欢的话,时不时给唐欢介绍桌上的菜让唐欢尝尝,两人各介绍各的,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吃完了饭,唐欢的心情也彻底好了起来。

  之前和秦愫聊天的时候还没发现,站起来之后她才发现她果然又吃撑了一些,看着秦愫娉娉袅袅的瘦削身段,想起秦愫刚刚并没有吃多少,唐欢忍不住就同小时候一般嘟囔出声:“秦姐姐,你真要多吃一些,你现在真是太瘦了……”

  “看到阿欢妹妹,我已经比往日里要多吃了很多,”秦愫叹气失笑。

  她小时候被后娘磋磨伤了胃,食量实在是大不起来,平日里也没什么胃口,只看到唐欢的时候才会多吃几筷子。但在唐欢面前她不想提这些事,便又转移话题道:“阿欢妹妹看起来亦是极瘦,妹妹亦是需要多用一些……”

  “我吃的还不够多吗?”唐欢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挺起了胸膛瞪大了眼:“我看起来瘦,是因为我身上的肉很紧实,不信你伸手摸一摸……”

  唐欢只是这么一说,在她心中,秦愫是绝对不会有那个胆子上手摸的,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秦愫竟是真的伸出了手,朝着她的肚子摸了过来——

  唐欢一惊,登时闹了个大红脸:若是平时她肚子上自是有紧实的线条的,但她此时吃撑了,小腹上的线条有些出不来,赶忙用力收腹,努力摆出一脸毫不畏惧的模样,斜眼望向秦愫。

  看着唐欢因为羞怯和憋气而越来越红的耳朵,秦愫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笑意,临到头却是换了个位置,捏了捏唐欢的胳膊:“阿欢妹妹果真所言不虚。”

  “那是自然!”唐欢又翘高了下巴,却也不敢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聊,便主动开口道:“周围风光极好,我们要不要一起走走散步消消食?”

  秦愫自是不会拒绝,又笑着凑过来挽住了唐欢的手。

  唐欢在秦愫面前哭了一场,已然对秦愫彻底褪去了疏离,一回生二回熟,迎着秦愫含笑的眼,唐欢又故作镇静地将幕篱戴在了秦愫的头上。

  两人一起下了楼,唐欢牵起拴在客栈前不远处的马,打算先跟秦愫一起走走散散步,然后再送秦愫回尚书府。

  这一日日头并不晒,正好方便人们漫步徜徉,两人在酒楼前走了一会,即便是没有说话,唐欢也觉得这样的氛围极为舒适,就像是她曾经踏马徜徉草原一般自在。

  不过没多久,秦愫的侍从们便找了过来,说找秦愫有要事。

  唐欢本以为两人会就此分道,然而秦愫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走了两步又回过了头——

  “阿欢妹妹,”秦愫轻声开口,声音里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歉疚:“我……我的马车坏了个车轮,有些颠簸,我怕等会吐出来有碍观瞻,能否劳你送我一程去兵部?”

  唐欢这几天无事可干,自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觑见秦愫试了几次似乎都踩不上马镫,唐欢忍不住笑出了声,趁着秦愫抬头的刹那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秦姐姐,你真的好——香啊!”唐欢将秦愫抱在胸前,下意识想要感慨秦愫实在是太轻了一些,猛的想起之前的对话以及她还没能恢复线条的肚子,便临时改口,将“轻”改成了“香”。

  秦愫身上有种清清淡淡的香味,唐欢也说不出这是什么香味,却是每次闻到都觉得无比安心。

  但此时这香实在是太近了一些,手中搂着秦愫纤细的腰肢,平素清冷淡雅的香味似乎也掺上了一些旁的更加迷乱人心的味道,唐欢闻着这香味,像是一根羽毛在心间不断缭绕,整个人身体都有些发僵。

  偏偏道路颠簸,唐欢一不小心就把秦愫搂得更紧了一些。

  秦愫戴着幕篱,低头看着之前侍从们递过来的文书,神情间看不出异样,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唐欢的僵硬——

  唐欢脑子里却在这一刹那放起了烟花!无数的念头争先恐后涌了出来:一会儿觉得秦愫其实没有说谎,她吃得少,却是腰肢如绵;一会儿又想着造物主真心偏爱秦愫,将她生得这般好看,身体都这么软;一会儿又想着自己身着男装、和秦愫同骑一骑,会不会惹人误会……

  而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刚行出去不远,一个卖花环的老妇人就拦住了唐欢的马,笑吟吟开口:“公子,要不要送夫人一朵花啊?”

  在时人的观念里,若是没有成亲,男女之间必不可能这般堂而皇之地共乘一匹马,肯定是新婚燕尔的夫妻,才会这般如胶似漆,共乘一骑……

  唐欢脸憋了个通红,飞快地摇头想要离开,一旁的秦愫却移开了落在文书上的视线,声音好奇地开口:“老人家的花环真好看,是怎么编的?”

  秦愫语气间的喜爱溢于言表,唐欢只能停下来,给秦愫买了个花环,停下来才发现那老人家一双鞋早已坏到露出了脚趾,又忍不住多给了她一些银钱,细心叮嘱:“老人家,去换一双鞋穿。”

  在老人家“多谢公子,公子和夫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的祝福声中,唐欢臊了个大红脸,几乎是驱马逃也似地离开。

  秦愫轻笑出声,接过从老人家那里买的花环也没戴上,反而拿着花环仔仔细细研究,然后让唐欢在某处林地停了一会,下去摘了几支花条,兴致勃勃地也编了起来。

  唐欢也随着秦愫去折腾——

  唐欢日常见到的秦愫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练字,难得秦愫对旁的事情感兴趣。

  而秦愫果然做什么都出色,走出一段路,秦愫便已经编好了整个花环。

  唐欢在兵部前不远的僻静巷子里停下了马:她爹这些日子也在兵部溜达,怕碰到唐将军说不清,唐欢只能将秦愫送到这里。

  秦愫并没有急着下马。

  见到周围没有什么人,秦愫回头朝着唐欢笑了笑,把先前买的花环递给唐欢,掀起了幕篱将幕篱头抬高,轻轻柔柔开口:“阿欢妹妹,帮我戴一下花环。”

  唐欢又被秦愫的笑容晃得心湖荡漾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小鹿乱撞的心跳,目不斜视地将花环戴在了秦愫的头上,又飞快地将幕篱放下来,隔住了秦愫那张倾国倾城的祸水脸蛋。

  秦愫又轻轻笑了声,却再次凑了过来,将她自己织好的花环戴在了唐欢头上。

  “阿欢妹妹,这是送你的。”

  秦愫凑近唐欢,认认真真地将花环戴好,两人的距离隔得极近,唐欢几近能看到秦愫薄薄的一层幕篱后殷红的唇。

  嗓子忽然有些发干,唐欢咬紧下唇,不自觉地垂下了眼。

  再抬头时,秦愫已经帮唐欢戴正了花环,转身下了马。

  她拍了拍马驹的头,声音里含着几分明显的忧虑:“小马,我们也算是老交情了,你可得将你主人看好!阿欢妹妹性子纯良,极易被哄骗,除我之外,旁的女子都不能让她们上马,听到了吗?”

  唐欢脸上的热度又一次升了上来。知道秦愫明面上是在同小马说话,实则是在叮嘱她,忍不住接话道:“秦姐姐,你放心去办事吧!我不会再被人诓骗了……”

  秦愫却是没有接唐欢这句话。

  她掀开幕篱,深深地看了唐欢一眼,看得唐欢莫名的有些心虚。又仰头看了眼唐欢头上的花环,叮嘱道:“阿欢妹妹可莫要丢了我做的花环”,直到唐欢红着脸再三保证,秦愫才放下幕篱,转头去了兵部。

  经由秦愫提点,唐欢回程的路上再没有招摇过市的心情,本来想抄着小路走,然而她却错估了京城的习俗,连日下雨好不容易放晴,上午天还有些冷,下午却明显暖和了起来,一路上遇到了更多的女孩子。

  唐欢此时已经歇了冒充三哥招摇过市的念头,一路严阵以待,怕女孩子们又往她身上丢香囊,然而不知怎的,一路上虽然时不时有人偷偷望着她,却并没有人和之前一样往她身上丢东西……

  唐欢心中好奇,忍不住运起内力去听她们的悄悄话,才知道是她头上的花环帮她挡了桃花,在京城的习俗里,一般男子头上只能戴心爱的女子编好的花环,大家看到她头上的花环,便下意识地默认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唐欢松了口气,心中一时间更加感激秦愫:估计秦愫早就料到了这个场面,怕她尴尬,所以才编了花环让她戴上,不愧是体贴入微的秦愫姐姐!

  *

  心中感激秦愫,唐欢恨不能立即就去隔壁帮秦愫收拾院子。

  然而回到秦府走到墙边,唐欢还是听见隔壁传来走动说话的声音……

  唐欢便暂且又熄下了这个念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给王梦瑶写信。

  过几日她娘亲便会进宫去见王梦瑶的母亲,听闻王梦瑶的姻缘也不顺利,王梦瑶始终不怎么情愿择婿,在她娘亲的苦苦哀求下好不容易松了口,预定的驸马却出现了岔子,那未来的驸马卷进了五皇子作乱的事情之中,一桩姻缘算是落了空。

  唐欢心中叹息,努力组织着措辞在信里写了不少开心的事情,在信里邀请王梦瑶有空来府里玩,又想起王梦瑶极爱看话本子,瞅着时间还早,书铺还没打烊,便又出门打算给王梦瑶买些话本子送进宫。

  她出门的时候路过隔壁那堵墙,隔壁的声音还在响,唐欢挠了挠头,也没仔细想,转身出门去了书铺。

  书铺的老板看唐欢少年男子装扮,又挑着即将打烊的时候过来说要买话本子,心中十分懂,将唐欢拉进了里屋,十分殷勤地开口介绍:“这是最近大家最喜爱的本子,各种猎奇的本子都有,您挑挑?”

  唐欢现下并没有什么时间挑。纵然不怎么喜爱遵循世上的礼节,但该懂的规矩唐欢还是懂,怕被人抓住把柄,唐欢自不会随随便便什么本子都给王梦瑶送进宫里去,她打算自己先草草看一遍,觉得不错了再给王梦瑶递进去。

  因而迎着书铺老板发亮的眼睛,唐欢直接挥了挥手,说了声“都给我包起来”,之后扛着大包的书籍回去了将军府。

  隔壁院子里的声音终于消停了下来。

  唐欢松了口气,放下成堆的话本子,又去父母院子里吃了晚饭,之后便溜达到了墙边,直接翻去了对面。

  边关这么多年,唐欢的夜视能力极好,一到对面便发现对面的屋舍俨然已经被修整过了,一改唐欢上次来时的衰败景象。

  难道白日里是这些人在整理庭院?

  唐欢不由得便去了秦愫曾经住着的院子里。

  那院子也被人整理过了,但似是只整理了一小半,只擦干净了表现的尘土,清理了院子,并没有整理里头的布置。

  唐欢便依照着秦愫的习惯,开始整理了起来。

  整理到浴房的时候唐欢有些犯了难:常年未用,秦愫房间的浴房又小,整间浴房破败不堪,甚至屏风上都发了霉,无法再用。

  不说极爱干净的秦愫了,即便是唐欢都无法将就,唐欢思量再三,打算先将屋子里的家具搬出去,再寻些艾条进来熏一下。

  但屏风太大了,唐欢一人无法将其从屋子里搬出去,索性屏风也没法在用,唐欢便打算去寻些趁手的工具,将屏风劈碎了再搬出来。

  这般想着,唐欢用轻功腾空,发现侍郎府某一处院落里隐隐有灯火传来。

  那应当便是那几个侍郎府中老仆们的住所了。

  唐欢想着那边肯定有趁手的工具,当即便朝着那院子赶了过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人声,唐欢也不知道院子里的人有没有睡着,最后落到了亮了灯的主屋上方,小心地掀开了一片瓦往下看——

  朦朦胧胧的光线里,水汽氤氲,唐欢看到了一双如凝脂般的雪白胳膊,再往下……

  唐欢当即闭上了眼,感觉整个人都快炸了!

  她没想到会正好看到一个女子正在洗澡!

  唐欢匆匆移开了眼,涨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想重新盖上了瓦,冷不防却露出了一丝声响……

  屋子里的灯光倏地闪烁了几下。

  更远的地方,忽而有几支箭矢,从暗处朝着唐欢的方向射了过来!

  战场生活训练了唐欢的速度,唐欢极快地反应过来迅速趴下,却没料到这瓦砾间居然有陷阱,唐欢一个不查,竟直直地朝着屋子下方坠了下去——

  “我并非有意……”

  话还没说完,唐欢便闻到了一阵异香,心中暗道不妙,唐欢强行挣扎,体内的真气骤然一乱,唐欢整个人直直坠下,恰好抱住了浴桶旁边正在穿衣的女子……

  唐欢只看到一道寒芒朝着她的脖颈袭来,随即便晕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唐欢只觉头痛欲裂,浑身也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睁开眼,便看到床前站着的眼神担忧的秦愫。

  看到唐欢醒来,秦愫连忙上前扶住了她,询问出声:“阿欢妹妹,这药效有些重,估计得明天才能彻底解了药效……”

  唐欢看着秦愫湿漉漉的头发,联想起先前的景象,哪还不明白?

  “我原先的院子荒了,一时半会难以修缮,我便先找了个完好的院子先住进来。”秦愫一边给唐欢喂药,一边解释:“本想明日再告诉你的,却不料你今晚就过来了,我属下将你错认成了刺客,险些……”

  秦愫这三年也学了些基本的防身术,差点抹了唐欢的脖子。

  唐欢却没有感受到秦愫的后怕,她闻着近在咫尺的秦愫身上传来的沐浴过后的清香,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秦姐姐,我本来是想给你打扫下院落的,想找些工具,没想到……”

  唐欢低着头,知道秦愫是给她面子才说是刺客,秦愫那模样分明是将她误认成了采花贼。

  她觉得自己应当再解释的,可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这一刹那只恨自己的视力太好,那样她就能理直气壮开口说她什么也没看到,不必同此时这般支支吾吾……

  秦愫玲珑心肠,自然从唐欢零零碎碎的话和表现中拼凑出了真相。

  她自是不介意让唐欢看到的一些东西的,但难得看到一向生机勃勃、小狮子模样的唐欢露出这般虚弱羞怯的模样,秦愫心中不由得便涌起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愈发想要逗弄唐欢。

  当秦愫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轻声开口,改变了将唐欢送回将军府的计划:“周围院子破败,妹妹晚上还要服一次药,这模样也不便回将军府,便在我这里歇息罢!”

  “总归小时候我们也时常大被同眠。”

  唐欢此时正是心虚,哪敢答应下来?听到秦愫这么开口,几乎是立即开口反对:“我,我还有事需要回府!”

  “何事这般急切?”秦愫不赞同地皱起了眉,静静地看着唐欢,模样一改往日的随和。

  “我……我还要帮梦瑶挑话本子。”唐欢看着这样的秦愫,莫名的就有些慌乱,绞尽脑汁想了个借口,色厉内荏开口。

  “妹妹在这里看也无碍,我差人给妹妹拿过来,左右我还要批改一些公文。”秦愫叹了口气,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又喂唐欢喝了口药,似是在安抚耍赖的孩子:“妹妹,你身上中的药有些猛,更要顾念身体……”

  秦愫话都说到了这里,唐欢是自没有借口再反对,只能咬唇点了点头。

  秦愫眼眸却是愈发幽暗。

  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愈发深厚,秦愫咬紧下唇,想着这夜还很长,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想要触碰唐欢脸颊的冲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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