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为难地说:“这……难道他天天来,我们天天打他?”

  史薇把一整袋什锦米饭倒进嘴里,快速嚼了嚼,咽下去才说:“要不你们替我想个办法?”

  “我有个办法。”

  老爷子肖望挎着一篮野菜回来了。方才他出去摘野菜,回来正巧目睹史薇和尉迟麟争执的一幕。史薇上前解下肖望身上的篮子,笑着说:“您有什么办法?”

  “每天编一些无关痛痒的假消息,给他送过去,这样既维护他的自尊心,又不至于泄密,”肖望说,“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做这件事。”

  第二天,肖望将一份写好的假战报送到了第三军团指挥部。稍晚的时候,他给史薇带来了好消息。

  “尉迟少将决定不再追究您派人揍他的事情,只要您天天派我送战报作为赔礼就行。”

  “这我还得谢谢您了。”

  “您不用这么客气,”肖望自豪地说,“我已经老了,能做的事情不算多了。能为您做这样的事情,是我的荣幸。”

  “老爷子,这件事我可以交给别人去做。我有一件更重要,也更危险的事情,要委托给您,”史薇语气郑重,“我希望您明早能扮作一个卖粮食的农夫去联盟总部。在红旗街,你会遇到一位胸口别了玫瑰花的夫人,如果她的玫瑰花掉在你的车轮下,还麻烦您帮她捡起来。”

  肖望眼睛一亮:“好,好,我明天就去。”他得意地伸出手:“我这双手是真正摸过锄头,开过播种机的手,一定不会露出破绽的。”

  天还未亮,高高的山峦背后是玫瑰色的天空。肖望扮成一个真正的农夫下山了。史薇在山顶上遥望他。

  她多想跟着肖望一块儿去啊……

  下定决心逃跑后,盛毓潼开始规划自己的逃跑路线。

  首先,只能选择在施青外出或者睡着的时候出逃,免得直接撞枪口上。其次,逃离路线要尽可能避开卫兵。最后,出逃成功后,要保证能埋伏在附近的隐蔽地点,以确保能跟踪到龙仪的住处。

  每当施青外出时,盛毓潼都会爬上阁楼,她尝试取下几枚不显眼的瓦片,悄悄探出头往外看。她看到房屋的背后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通向联盟公园,如果夜深了,路上应该没什么人。

  还有一个问题,盛毓潼摸摸自己身上的制服。她想,必须把这一套换掉才行。

  密室里本身就有沈大娘留下来的衣服,虽说对于盛毓潼而言略显宽大了些,但非常时刻只有将就了。而换下的制服,盛毓潼把它剪成细细的布条,分三天扔进下水道。当最后一根布条消失在便池里,盛毓潼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天晚上,施青罕见地没有做任何事情。她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是一曲《致爱丽丝》。伴着音乐,施青摇头晃脑地哼唱起来。

  哼着哼着,她不再满足于哼唱了,她起身,一个人跳起了双人舞。她时而跳男步,时而跳女步。盛毓潼躺在地板上,施青的舞步震动着她的身体。她一动不动,静静看着黑暗的密室,周遭的音乐声是那样的遥远。

  忽然,一个清晰的女声传了过来:“你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呢?”

  盛毓潼呼吸一滞。

  一墙之隔,施青脸贴在碎花墙壁上,她嘴唇翕动:“你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呢?”她喃喃的,宛若和情人说话一般,又低又沉。

  但是墙壁内假想的人没有回应她。

  “不管你是男是女,你该跳的舞步我都给你准备好啦。更何况听了这么多天我的秘密,我想,我们已经算得上是好朋友了。”

  施青顿了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一双红色的舞鞋,希望我们见面时,你会喜欢。”

  墙壁内还是没有回应,施青嘻嘻笑起来:“真是个害羞的朋友呢。看来我要大点声和你打招呼了。”

  她回身举起电报机,朝墙壁重重砸了过去。

  逃出生天

  施青终于重重锁上决策室的门。盛毓潼可以挣扎起身了,她跪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满脑子都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她决定不再耽搁了。今天晚上,她非要从这间密室逃出去不可。

  城里的报时钟指向了凌晨两点,盛毓潼从阁楼探出脑袋。她爬上屋脊,又轻巧地翻到屋檐的另一面,在那里,有一根立在房屋外侧的排水管道。

  盛毓潼踩上固定排水管道的连接点,一层一层向下移动。冬天排水管道外挂了一层厚厚的冰棱,摸起来又滑又扎手,盛毓潼不仅要站稳,还要提防脚下打滑。即便如此,她还是失手了好几次,惊出一身冷汗。

  史薇,给我一点好运吧。

  盛毓潼默默想着,又向下挪了一步。就在这时,头顶上的窗户突然开了,盛毓潼毫不犹豫地松手坠向地面,再一个打滚躲到了墙角的阴影处。

  施青今晚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她的心跳得厉害,像是预感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于是她披上衣服,起身开窗。

  冷风刮着她的面孔。她不停思索自己到底错漏了什么细节,可迟迟没有头绪。

  戴了半指战术手套的两只手放在了冰冷的窗台上。随着手指轻盈跳动,施青的脑子也变得活络,决策室里的每一个物件都在她的想象中一一过滤。

  小马,小马,小马……

  对了,会不会是——

  施青赤着脚,上了扶梯,重新向三楼的决策室走去。她一手端着枪,一手拿着钥匙,渐渐逼近了那扇雪白的门。

  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擦。

  锁开了。

  “我回来了,朋友,”施青自言自语,“我想你今晚也睡不着吧,睡不着,我们就来面对面的聊聊。”

  她把钥匙放在书柜上,跪在小马雕塑面前,微笑着吻了吻马头,慢悠悠地说:“我很想和你做好朋友,可你总是和我玩捉迷藏,现在游戏结束了,我要来找你了。”

  她往马肚子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原来你在这里啊。”施青抬起枪口抵上马肚子。

  “啪。”

  马肚子顿时炸开,一条细细的管道从小马身体里落了下来。施青拉起管道,用力一扯,墙壁上的灰扑簌簌都落了下来,一枚圆形孔洞出现在施青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