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薇搂上盛毓潼的腰,两人在梅林跟着无声的旋律跳起了华尔兹。明明没有节奏,两人却跳得极为默契。盛毓潼靠在史薇的耳边说:“你跳得真好,跟谁学的跳舞?”

  史薇说:“庆功宴上,一场场跳下来的。”

  盛毓潼叹了口气:“真不公平。”

  “嗯?”

  “我是跟着爱情电影学的跳舞,”盛毓潼微微抬起下巴,“我常常一个人在屋子里转呀转,我和我的所有玩具跳舞,还和我的枪跳过舞,独独没有和人跳过舞。而你已经和很多很多人跳过了。”

  “后来呢?”史薇问,“我是你的第一个舞伴吗?”

  “不是。”

  “谁?”

  “不知道,记不住了。”

  史薇忽然用力,抱着盛毓潼在雪地上转了一圈,又轻轻放到地上。盛毓潼这才开口:“天枢塔校毕业不都会这样吗?只要舞步合得上,都能一起跳。”她靠在史薇的肩膀上:“我不记得她们,不是因为她们不值得去记,而是因为,我和她们,是和你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她抬头又问:“你记得毕业典礼和你跳舞的女孩儿吗?”

  “我没有毕业典礼,”史薇摇摇头,“我的毕业典礼是在战场上度过的。”

  “这不公平。”

  “什么?”

  史薇把盛毓潼轻轻搂进怀里,曼妙的舞步停止了,她听见盛毓潼在她耳边不住叹息:“不公平,这不公平啊。”

  争夺

  史薇偏过头,不让盛毓潼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不公平,她想,哪里不公平……

  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她史薇凭什么能例外?只要想到这里,她就没有怨言,默默接受自己的命运。但盛毓潼已轻轻搂住史薇,像一只蝴蝶扑进史薇的怀里。

  "你怎么会这样活着……"她呢喃:“有时候想到你,我会心痛到流泪。爱着一个人就会是这样吗?你有没有为我流过眼泪?”

  流过,自然是流过的。天各一方的相爱之人怎么可能不流泪?她们不止在夜里流泪,白天一个偶然放空的时刻,天边的飞鸟都会令她们一阵恍惚。只是她们绝不会让这样的情绪肆意横流,引起别人关切的眼神。

  盛毓潼该走了,可史薇不大乐意。她说:“你今晚就要走?”

  “我抓的舌头我不放心让别人看着,”盛毓潼说,“第三军团风气很差,里头很多人都玩忽职守。我抓了舌头,还不知道多少人想着要把舌头放掉给我好看。”

  史薇说:“你为什么不来骷髅军团?”

  盛毓潼捻起史薇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缠成了一个个圈,她轻声:“你明知道为什么……不要再问了好吗?”

  史薇坐起来:“我和他们比,谁重要?”

  “这是没办法比的,史薇。你和她们不一样。”

  史薇撅起嘴,还未说话,两人就同时感到从远方跑来脚步匆匆的一个人。史薇匆忙钻进长廊,她还在整理仪容,那人就跑来了:“报告史薇少将!第三军团有消息!”是勤务兵。

  “你过来。”史薇说。

  勤务兵走过来,见到长廊下的盛毓潼,愣了愣:“盛营长原来在这里,尉迟少将找您很久了。”

  盛毓潼脸色霎时就变了:“他找我?”

  难道是舌头出了问题?

  勤务兵没回她,只向史薇一敬礼。“报告史少将,舌头,”他瞥了一眼盛毓潼,才说,“死了。”

  天还未亮,史薇和盛毓潼就开车从骷髅军团驻地朝第三军团驻地进发。一路上盛毓潼铁青着脸,史薇看了眼盛毓潼的脸色,说:“你也不必生气,舌头死了,就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是第三军团的人虐待而死,正好借此机会整治军风,把那些贪生怕死、结党营私的人都给拔掉,也算是一件好事。”

  “哼。”盛毓潼轻哼一声。她说:“这是我来第三军团后发生的第三件蹊跷事了,头一回,我在山地和敌人打游击战,缺乏补给,军团总部给补给队伍发了个错误的接应范围,愣是把物资全送给了协约众国。”

  “第二回,康宇星抓了个俘虏,本来看管得好好的,康宇星一走,俘虏居然自己打死卫兵跑了,事后我们检查卫兵的遗体,打进去的那枚子弹竟然是卫兵自个儿枪里的。”

  “第三回,也就是这一回,你们骷髅军团的人也在场,我以为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果然,俘虏是跑不了了,他直接死啦!”

  盛毓潼恨恨用手砸了一下玻璃,史薇扭头说;“何必用这种事情来惩罚自己?”她又看着前方的路况:“勤务兵,开慢点,路滑,要小心。”

  “是!”

  史薇回过头,慢慢地说:“你说的事情确实蹊跷,我看你们第三军团中不是军纪差,而是有内奸。”

  盛毓潼看着史薇:“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是从前一位第三军团的哨兵留给我的,”史薇眯起了眼睛,“她告诉我有内奸,只是还没查出来,她就遇到了意外……”

  盛毓潼屏住呼吸。史薇慢慢转过头,同她对视——

  “我的姐姐,史蔷,生前服役于第三军团六营。”

  车开到第三军团的驻地外,高高的堡垒上卫兵大喊:“口令!雷电!”

  盛毓潼头探出车窗,大喊:“疾风!”

  路障被卫兵们移开,汽车畅通无阻地开进第三军团腹地。史薇感叹:“你们第三军团设防怎么跟没设防似的,真遇到突发情况,拦得住敌人吗……诶,那不是尉迟麟吗?”

  雪地上,尉迟麟搓着手,神情恼怒,看起来正在训人。他忽然听到有人喊他,抬头一看,一辆天字牌号吉普停在了空地上,吉普车身上还有个呲牙咧嘴的骷髅头。他喃喃:“谁把这尊大佛请出来了……”

  车门一开,史薇轻盈地从车上跳下来:“尉迟少将,听说你抓的舌头死了。”

  “哎呀哎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史薇少将,我尉迟麟这回真错了,真对不起。”尉迟麟正要鞠躬,史薇伸手拦住了。

  “不必,尉迟少将。我是来帮你的。事情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