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跟陆离锦结婚?
相对于陆离锦欺骗她的事, 花澄更想知道这件事,而她脑海里竟然找不到一丝跟陆离锦结婚的记忆。
实在太荒谬了,花澄蜷缩起来的手指忍不住发抖, 发了疯似的, 翻箱倒柜, 去寻找蛛丝马迹,最终在衣柜底层找到了她跟陆离锦的结婚证,盖着钢印,领证时间是五年前。
五年前?五年前她不是跟母亲大吵一架跑到西宁么?花澄指尖发抖, 脑海里涌上一些陌生的记忆。
房间有些暗, 铺着厚重的地毯, 陆离锦斜靠椅子, 一身白衬衫黑西裤, 那双眸子孤清又薄凉。
——陆总, 请你娶我。
为什么她怎么会求陆离锦娶她?花澄满是不可置信, 将房子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一张结婚证。
这件事, 除了一张薄薄的结婚证可以证明, 连最亲密的好友徐曼枝也不知道, 还有除夕那天跟陆离锦母亲碰面, 陆离锦母亲也一无所知。
花澄烦躁地咬着手指头,突然看到客厅摆放的钢琴,对了, 她跟陆离锦结婚,不可能不告诉爸爸。
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花澄满怀期待拨打了五年没动过的电话, 迟迟没有接通, 花澄心里涌现巨大的不安。
——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怎么会空号!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花澄失去焦距的目光一点一点回来, 巨大的不安占据她的内心。
她要回江宁,她要回家看看。
这鞋子怎么穿不上了。花澄唇瓣颤抖,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手指无力勾着鞋子,最后就这样趿拉着走出去。
此刻天色灰蒙蒙亮,马路的车辆不多,花澄脑海里一片乱糟糟,连车辆的喇叭声都充耳不闻,突然有人拽住她的胳膊,她抬头,是陆离锦。
陆离锦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在车上待了一晚上没走,唇瓣干巴巴起了一层皮,乌黑的眼圈沉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
“你放开我,我要回江宁!”
花澄失魂地甩开陆离锦的手,被陆离锦死死钳住,陆离锦抿唇,嗓音嘶哑:“姐姐,我带你回江宁。”
说着,陆离锦拽花澄到车上,给她系安全带,花澄没有拒绝。
两人无话,花澄烦躁不安地咬着手指头,咬破手指头,出一层血,染得她的唇瓣娇艳,她无所知觉。
阳光一点点爬上来,温暖的,令人更加烦躁。
车子停在一栋小洋楼面前,花澄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陆离锦抓住她,说:“姐姐,先擦一下脸。”
花澄理智一点点回拢,她看着陆离锦的瞳孔,倒映自己的模样——乱糟糟如树枝那般的头发,手指头的鲜血蹭到脸颊。
陆离锦捏着花澄的下巴,一点点给花澄擦干净,又用梳子替她梳了下头发。
站在五年没回来的家,花澄手指颤抖地摁响门铃,片刻之后,一名盘着发的妇人前来开门,花澄动了动唇瓣,喊了声:“妈。”
五年没见,吴落珠没有丝毫欣喜,表情冷淡,往花澄后面看了看,见没有人:“就你一个人?”
“难道还有谁?”
吴落珠理所应当的:“小陆啊。”
陆离锦?花澄嗓子像是扎了刀子:“你知道?”
“你们不是结婚五年了吗?你问我?”
她们真的结婚了。这不重要,重要是——花澄??x?轻轻问:“爸爸呢?他的电话怎么是空号?”
吴落珠表情凝固一下:“你爸去世后,我就把他的电话号码注销了,怎么了?”
花澄摇摇欲坠,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她扶着门框:“去世了?”
吴落珠语气尖锐:“闵花澄,你跑回来就为了问这些事?”
花澄颤抖着,眼泪滑落,她喃喃自语:“爸爸去世了?不可能,不可能。”她语气染上一些哀求:“别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妈,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吵架,我不该跑到西宁,我听你的话,我弹钢琴,我不任性了,我再也不任性了,你别骗我。”
说着,花澄推开吴落珠,跑到钢琴房里。
这架钢琴很多年没有人碰过,吴落珠打理得很好,一点灰尘都没有,花澄打开琴罩,指尖放在钢琴上,摁出一个音符。
吴落珠也意识到花澄不对劲,她跟进来:“闵花澄,你没事吧?”
“妈。”花澄无声流着泪,她重复:“爸爸呢?爸爸呢?”
吴落珠拔高声音:“闵花澄!你要我说几次!你爸他早就死了,五年前就死了,还是你亲手下葬!”
陆离锦听到钢琴声跑进来,打断吴落珠的话:“阿姨。”
吴落珠看到陆离锦,脸色缓和了许多。
“姐姐,别弹了。”
陆离锦抓住花澄的手,花澄抬起头,脸上血色全无,哭泣无声,眼泪流到下颌滴落,脸颊肌肉一跳一跳的。
花澄不管,单着手发疯地弹着琴,陆离锦抱住她:“姐姐,别这样。”
花澄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过了许久,花澄轻轻问她:“陆离锦,我爸爸去世了?”
陆离锦轻轻嗯了一声。
“葬在哪里?”
*
快到墓园,陆离锦下车买了束白菊花,放在车后排座位。
天空飘起细蒙蒙的春雨,凉凉的,润润的。陆离锦撑着伞替花澄遮雨,花澄将手里的白菊花放在墓碑前。
爸爸的黑白照贴在墓碑上。春雨斜进来,打湿了花澄的脸庞,分不清哪些是眼泪,哪些是春雨。
花澄紧紧抿着唇,脸色白得吓人,她声音很轻:“陆离锦,我没有爸爸了。”
陆离锦抓紧伞柄没有回话。
看了一会儿,花澄僵木地挪动着步伐往外走去,雨噼里啪啦打在伞上,恼人的,烦躁的,想摧毁这世界。
花澄嗓子发痒:“陆离锦,我想抽烟。”
陆离锦撑着伞,没动。
花澄低头,眉眼湿润,指尖颤抖地摸出陆离锦兜里的烟盒,风大雨大,花澄点了好几次没点上。
花澄烦躁地抓自己头发,带着哭声骂了句:“他妈的。”
越来越狂躁,花澄去咬自己的手指头,陆离锦抓住她:“姐姐,别这样。”
“去你妈的陆离锦。”花澄哭着喊着,在陆离锦怀里拳打脚踢,突然静了下来,她说:“陆离锦,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爸爸就死在她面前,脑浆流了一地,白的,红的,黄的。她用手指去捞,企图拼凑起来,滑溜溜的,从她指缝流出来。
陆离锦身子震住。
花澄痴痴笑起来,喊她:“陆离锦。”
“嗯。”
“让我咬一口。”
花澄低头咬住陆离锦的肩膀,熟练的,跟五年前一模一样。陆离锦撑着伞,眉眼没有动一下。
“我现在想一刀捅死你。”
“嗯,我知道。”
“别跟着我。”
“我真的会。”
“忍不住。”
“让你死在我手里。”
?? 新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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