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等我消息，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说”，燕黔又叮嘱了一句。
“好，慢走”。
何煜把两人送到了门口，燕黔带着小孩走了，带着他一路走出了何煜的小区。两个穷鬼目标明确，直奔公交车站，准备打道回府。就在两人左转进另一条街的时候，燕黔拉住了小孩，两人躲在拐角处回头看向了何煜家的方向，一个戴着黑色衫帽的男人快步进入了何煜的公寓楼，这人的身形昨晚燕黔刚见过，就是那个在街上不声不响出现在燕黔身后的黑色运动衫男人。
“怎么样，封二，有什么想法”？
燕黔一边看着那男人消失的背影，一边问身旁的小孩，小孩盯着燕黔看了看，不发一言。
“算了，你也说不出一个屁来，事情好像要比想象中复杂多了，走，先回家干饭”。
燕黔拉着小孩又走了，心里想着一会要去楼下买的菜，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盘又一盘佳肴上桌的画面，乐得合不拢嘴，对待干饭这件事情，燕黔永远保持着热衷。
燕黔一边用心感谢他的委托人给他拨款，一边买了一袋又一袋的菜，两人哼哧哼哧拎着回家了。这一回不再需要燕黔招呼，小孩已经自觉拎着菜进屋了，只是还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把菜都放好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燕黔给自己指令。燕黔看着小孩，发现他的黑眼圈消了不少，虽然整个脸颊看起来还是有些枯瘦，但气色没有那么阴沉了。
印象中小孩一直都挺木讷呆板的，但就最近的情况来看，小孩似乎明里暗里有了些许改变。燕黔想试一试小孩的反应能力，这会他的手上刚巧拎着一袋刚买来的鸡蛋，作势要把鸡蛋放到灶台上，但偏离了一点位置，刚好够到灶台的边边，确保鸡蛋会掉下来。燕黔知道小孩一直在看自己，所以他尽量让自己做得不要那么刻意。
燕黔把那袋鸡蛋放上去后，鸡蛋重心偏移，几乎即刻就掉了下来。小孩万年面瘫的脸终于出现了细微的裂痕，露出了略微惊慌的表情，只可惜手上的动作仍旧是迟缓慢半拍的，要不是燕黔眼疾手快自己接住了下坠的鸡蛋，估计又得为浪费了这么一袋鸡蛋肉疼很久了。
燕黔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顺道感叹了一句好险，接着若无其事地拿着鸡蛋开始准备晚餐。小孩却是愣在了原地，双手还保持着接鸡蛋的动作，虽然他的动作幅度特别小，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其实是想要去接住鸡蛋的，只可惜速度太慢了，等他伸出手，十袋鸡蛋都掉地上了。
小孩陷入长达十多分钟的时间静止，这期间，燕黔喊了他不下十次，独自一人把晚餐该洗的菜都全洗好了，准备开火。
“封二，封二，小孩，封黭，封黭”。
燕黔伸手推了推呆若木鸡的小孩，小孩站的位置离灶台太近了，他一直站着，燕黔没法好好开火烧菜，不得不把他推清醒。
“上外头玩去，我要开始炒菜了”，见小孩终于看向了自己，燕黔催促小孩离开厨房。呆愣愣的小孩终于有动作，但他也只是往旁边让了让，人却是没有离开厨房的，继续在厨房里面陪着燕黔。燕黔也没再赶他走。
“讲真，我特别好奇，你在学校都是怎么上学的，从来都不跟同学老师交流吗”？
小孩当然没有回应燕黔，燕黔也没指望小孩会回应自己，只是想起小孩学习的问题，不得不又让燕黔想起了杨久绪，那功德厚得离谱的人。
“话说你们班主任杨老师平时是不是特别关心你们，他人看起来蛮好的，又长得那么帅，下回一定得问他加一个微信”。
燕黔一边自顾自说着话，一边炒着菜，不仅不耽搁，还不显得寂寞孤独。不过一会，两人的三菜一汤上桌了。或许是习惯了两人一起干饭的模式，都不用燕黔下达指令，小孩洗手，摆碗筷，盛饭一套下来做得顺畅无比。
看着小孩大快朵颐的模样，燕黔顿感欣慰，颇有一种老父亲的成就感。饭后，小孩又自觉地洗起了碗，这一回，燕黔不再在厨房盯着，而是放心交给了小孩去做，自己悠闲地刷起了手机。
燕黔再一次登录进了那个叫“Black”的网站，就这几天功夫，主页上的帖子又翻新了好几批，燕黔大致浏览了一下，最终也仅仅是得出了“混乱”的评价，无论是他原本生活的地方，还是他现在生活的地方，都混乱了。
两个月前，江城上谕分局泾河派出所，何明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接过了姚倩倩递过来的短柄雨伞，大步流星往门口走去。
“杰哥，你可记得给我带回来啊，不然下次你们就真的没得用了啊”，姚倩倩一脸苦大仇深，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给他们出外勤的递过多少把伞了，没有一把是被带回来的。
“诶诶，知道了，知道了，111的卷宗你整理好先放我桌上，我回来看”，何明杰接下来准备啥也不干，先回家睡个觉再说，他已经快36个小时没合眼了，而且也实在是想念家里那位想得紧。
“对啊，小邱没拖欠过房租的啊，这小姑娘蛮好的呀，警察同志啊，这事情不正常的呀，侬听我说啊，我这房子租给小邱五年了，今年刚刚又续了一年的合同，她说她要租的呀”，烫着一头小波浪的中年妇女捏着一口浓浓的地方口音，站在大厅跟对面的民警说着话。
“她是一个人住的还是跟人合租的”？负责接待的民警对着她问道。
“那我不知道，我只跟她一个人签的合同，但我那房子总共也就二十几平，也住不了几个人”。
“你是什么时候联系不上她的”？
“上周，不是月底了嘛，我们是押一付三的，小邱没来付房租，那么我就微信上找她了嘛，她没给我回复，后来我又给她打了电话，也是打不通的呀，好在我们自己也住附近的，过来也方便，就想着来这边找一下她，敲门没人应呀，住隔壁的人也说没看见过什么人进出，所以我们才来报警的”。
“你这房客是做什么的知道吗”？
“那我不清楚的呀”。
“那她有什么朋友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全名叫邱云，老家在南湖，身份证号我这有的”。
“邱云是你的租客？”，三步并两步往派出所大门走去的何明杰突然停下，调转了自己的脚步方向，走向了那名中年妇女，拿出了手机，找到了邱云的身份证照片给她看，“是不是这个女孩”？
“诶呀，就是她啊，警察同志你怎么有她的身份证啊，小邱是不是犯什么事了呀，她房租还没有交呢”。
何明杰轻叹了一口气，其他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刚想喘口气，好好休息一下的，看来又得加班了。系统都不用查了，这邱云的住址就直接找到了，还是人家上门报案来的。
何明杰对着里头喊了一声刘泉。还在往嘴里塞葱油饼的刘泉小同志差点被噎着，一听何明杰这喊人的气势，得，又来活了。刘泉塞完最后一口葱油饼，接过姚倩倩递过来的纸巾，一边起身一边抹嘴，回给姚倩倩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赶紧拿上自己的外套朝外面大厅快步走去。
“头，什么吩咐”？
“邱云住址找到了，让老魏他们带上工具，干活”。
“收到”！
香宁小区2幢201，何明杰带人进屋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挂在阳台上的男士衬衣。狭小的出租屋，几乎一览无余。
“头，这邱云不是一个人住啊”。
“嗯，尽快找到他合租的人”。
何明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走出出租屋找了个角落，抽了根烟醒醒神。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大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这场雨无疑给他们的案件侦破增加了不少难度，漱洲河入海口的现场痕迹几乎已经被冲刷一空了。
泾河派出所，二楼会议室，灯火通明。“死者，女，年龄在20-25岁之间，目测身高在165左右，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预估死亡时间差不多是两周之前，也就是1月23号前后，由于尸体在水里浸泡时间过长，再加上现场有很多具有腐蚀性的强酸存在，对尸体造成严重破坏，导致死亡时间判定会有误差，死者全身有多处骨折，前胸多处枪伤，致命伤为心脏处子弹贯穿，初步判定死者在生前曾遭受过自上而下的枪击，以上，其他进一步尸检等解剖后才知道”，法医苏瑞站在投影仪下，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一板一眼地说着话。
“刘小泉，报案人问过了吗？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何明杰一边低头看卷宗，一边问道。
“还真有，报案人曹林，昨天我们过去找他问话的时候，扑了个空，这小子竟然在跑路，我跟小柯哥在汽车南站把人逮了回来，轮番问了一通，这小子才支支吾吾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