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初在家里还是跟度青相处得最好。
想要回来分享见闻,度青又放不下手上的活的时候,沈之初偶尔会帮着一起干。
两个人聊着天也轻松。
度青在弯腰时,一条细链子便从衣领里掉了出来,中间的装饰镶着小巧的银色宝石。
沈之初几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谁送的呀?项链?”
度青条件反射的抓住项链,解释道,“不是送的。”
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你自己会舍得买这些东西来戴吗?嗯?况且,这个宝石看起来很精致啊。”
度青见也瞒不过沈之初,只好有些扭捏的承认:“是陆商队长送的,说是为了感谢我在监狱的那段时间去给他送东西。”
沈之初眉头一挑。
这两个人一直以来就很可疑。
度青注意到对方一脸看戏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刚刚还没说完呢。”
“我刚刚说的那些哪有这件事有趣啊。”
沈之初不是应该八卦的人,但朋友的事不关心是不可能的。
毕竟陆商在他的印象里,已经从当初的温柔变成的如今的城府很深很复杂的人。
度青将手里的抹布叠好。
手上的工作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沈之初追着说:“你知道你手术的时候,外面守得最久的人是谁吗?”
度青笑道,“真的有人守着我吗?”
随后他猜:“是之初少爷?”
沈之初摇头。
“是……”
度青思索着,半天也蹦不出来一个字了。
他在这里除了之初没有别的朋友,亲戚们之间的往来也少,父母……他虽然仍然爱着他们,但他也清楚他们。
沈之初不免有些心疼:“是陆商。”
度青有些震惊。
虽然他和陆商队长是有些交情,每次谈话时对方也对自己笑着……但,一直以来,只是他单方面对队长有那些情感罢了……
沈之初看出了他眼底里的不相信:“是真的,那时候我去的时候,他就守在手术室门口,我走了他还是守着。”
之初少爷是不会骗他的。
度青眼中动容,随后是皱眉。
沈之初不明白他眼底的情绪,明明之前似乎就能看出他对陆商的感情了。
度青伸手把项链取了下来:“过几天我把礼物都还回去。”
“为什么?”
沈之初不理解。
度青:“我能跟你最朋友已经很幸运了,你的身份本就在我之上,没必要对我那么好的,更别说陆商队长了。”
沈之初还想说什么,对方却逃跑似的说要忙就赶紧走了。
陆言在车上才看锦盒里的宝石。
金色水晶般躺在绸布中,即使在没什么光亮的车内,它的光泽也挡不住。
注视良久。
他开口对司机吩咐道,“去服装店,老地方。”
“明白。”
司机打了几下方向盘,将车子驶入拐角。
沈之初回来之后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他没等到陆言回来,自己吩咐了让司机送他去医院。
他要亲自提交这次援助的报告。
陆言回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沈之初了。
想也知道,是去医院了。
下车,那个送沈之初的司机就凑上来。
“将军回来了,之初少爷让我转告您,他去医院了,晚一些回来。”
意料之内。
陆言平淡的“嗯”了一声,就要往里走。
“之初少爷过来的时候,扭扭捏捏的,站在那里半天,我还以为是谁呢,我去叫他他才说话,说拜托我送他一趟。”
陆言对关于沈之初的事很感兴趣,停下了脚步,回头,“说。”
本是跟另一个司机的吐槽,现在被听到了。
但不是什么坏话,司机也就放开说了。
“还用什么拜托呢,我们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呀,这也是少爷第一次跟我说话呢,平常见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
陆言思索了几秒,走了。
沈之初确实很少会使唤下人,虽然他们本来就是做这个的。
估计他只会叫度青帮点什么小忙。
沈之初回来的时候是陆言亲自去接的。
现在天气慢慢变热,他已经换上了比较轻便的衣物,坐上车的时候吓了一跳。
“陆言,你回来了。”
“知道是我,还不坐过来?”
沈之初在后座笑了几声,乖乖起身坐到副驾。
他不喜欢和陌生人靠得太近,即使是家里的司机。
“你不是不是还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沈之初被搞得一头雾水。
“不习惯当陆家的主人。”
陆言盯着他,视线炽热。
沈之初被他盯得发毛:“怎么今天突然说这个?”
“我只是想让你觉得理所应当一点。”
他今天好像也听过这个词……
是司机在他说出“拜托”之后:“我们理所应当的,您随意吩咐。”
他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他确实不太习惯。
如果他真是沈家的正牌少爷而不是私生子的话,或许就不会觉得命令别人不好。
陆言从始至终的想法:“我其实有时候很想你多依靠依靠我。”
车子在行驶,窗外已是夜色。
沈之初反而想的是,不要太依靠陆言。
他现在的工资都存在傅均那儿,几乎没有动过一分钱。
“我还想你多来依靠我呢。”
沈之初声音有些小。
“当然,物质还是什么你完全不需要依靠我,但是,我真的很想听听你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我想让你对我多说一点,以往都是我在说。”
他只在乎这个。
很早便有了想法,但他今天才说出来。
陆言:“我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
沈之初往旁边看了一眼,他表情确实太少有变化了,连情绪都是如冰冻一般,几乎不管是都是摆着一张扑克脸。
“我想听听你小时候的事啊,想听你都经历了什么。”
正好到达目的地,陆言停下车熄火,没有了风声,车内忽然一片寂静。
关上车内的灯。
陆言的眼睛在发亮:“你真的想听?”
沈之初认真的点点头:“我的更加了解你。”
“今晚跟你讲。”
陆言竟然逃避了?
沈之初已经了解陆言的个性,把事情拖着不是他的作风,这样绝对是在逃避。
但一直追问也不好。
只是这个问题一旦抛出,他就会一直想着。
自从沈之初去过陆言的房间睡后,他的房间就此多了两个枕头。
夜里。
门被人轻叩两下。
陆言就知道是谁来了。
沈之初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第二次来就大胆很多了。
他一定要让陆言把心结说出来。
打开门是暗黄的灯光。
窗帘被掀开一些,小桌子上摆着雕纹精致的玻璃瓶,玻璃杯中有些许玫红色的液体。
进来就闻到香甜香甜的味道了。
“你在喝什么?”
“特酿树莓酒。”
沈之初双眼放光:“是果酒吧,我也要喝!”
陆言眉毛轻佻:“你确定?”
沈之初已经眼尖看到柜子上摆着其他的酒杯,跑去拿了一个端在手里:“我们小兔子,最喜欢吃树莓了。”
陆言觉得他这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附和:“嗯,你们小兔子。”
沈之初不是一杯倒,但入口的没几秒,他就感觉到这酒的后劲了。
“哇,陆言,你喝那么烈的。”
“我就喝了两口。”
怪不得那个玻璃杯要做的那么小巧。
沈之初贪甜,喝多了就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了。
“陆言,你能不能跟我多说说你的事啊……”
矮脚沙发只有一张,陆言的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是只有一个,沈之初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规矩。
陆言慢慢抿着酒。
转头看沈之初定定看着自己,暗黄的灯光下还是能看到对方的红脸颊,连嘴唇都又红又嫩。
他暗咽了口口水。
沈之初听不见他的回应,以为是自己没听清,主动把临时凑数的椅子拉近,贴着他,有些模糊不清的问:“你说什么?说大声点。”
陆言觉得有些有趣:“我没说话。”
他还是第一次看沈之初喝醉之后的样子,看来现在是真的信任自己了。
沈之初忽然把头往陆言胸膛上凑,头顶在上面。
陆言也没有避开,只是觉得幼稚。
“陆言。”这次的声音清晰了很多。
“嗯?”
“你能不能多跟我说说你的事,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你的一切,就像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头还抵着陆言的胸膛,他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变快了。
他的心跳也很快。
上方沉默了几秒,随后淡淡开口:“小时候没了母亲,我连面都没记清,父亲让我变成一个没有朋友的怪小孩,这就是我的小时候。”
他的语气有些无所谓。
两只手攀上他的脸颊。
沈之初的脸也抬起脸,似乎是因为醉了看不清,他微眯着眼,碎发在他额前,散着长发披散在肩头。
在灯光下,看着柔软又迷人。
“不哭不哭。”
陆言愣了一瞬。
那双手在为他擦拭不存在的泪水。
“我不会哭。”
“你在我心里,不是大将军,也不是陆家长子,你是陆言,我的爱人。”
沈之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了许多,清晰的不像是醉了。
“你可以在我面前哭,我不会……我不会告诉别人。”
陆言经历了那么多次战争,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离别,他本以为他真的可以做到无情,但好几次他不得不承认,他不行。
他始终没有流泪的原因,大概是,他没有遇到那个可以包容他哭的人。
好像眼眶有些湿润了。
“那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会。”
沈之初给出肯定的回答后,继续道,“那你别哭了,好不好?”
“那你亲亲我,我就不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