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盯上了◎

  楚鸣鹤自知失态, 立刻放开他,伸手去摸周苏郁被攥红的手腕。

  周苏郁抬头轻而缓地瞥了一眼楚鸣鹤,紫色瞳孔有些失焦, 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鸣鹤看他表情显得可怜, 下意识脱口而出, “对不起。”

  目光对视几秒,周苏郁稍显疲惫地弯弯唇角,屈指弹了一下他额头,挪揄道:“别道歉,我生气会直接揍人,现在不到时候。”

  楚鸣鹤当即察觉到周苏郁的情绪波动很奇怪, 因为两人一颗心脏的缘故。但他没有多想, 也没再说什么,好不容易久别重逢了, 他不想再和周苏郁产生隔阂罅隙。

  他们一出来,就看到周子晴站在门口侧边, 楚鸣鹤拧紧眉心, 刚要说话, 被先声夺人,周子晴戏谑地说, “你们也太久了吧, 烨大哥让我来叫你们好几次, 敲门声也没听见, 我都不敢进去。”

  楚鸣鹤冷声问, “我哥说什么了。”

  楚烨正好走过来, “跟我去见一个人。”

  这是一间墙面镶嵌了三层防弹玻璃和防爆钢板的特殊关押室, 正中央, 一个穿白色拘束服的人被铐在高压电椅上,两侧伫立着一排荷枪实弹的禁卫兵,气氛之压抑,令楚鸣鹤也不得不打了个寒噤。

  这位垂头耷脑,面色蜡黄的人正是昂塞汀。

  禁卫军用电子门禁刷开第一道防护门,让楚鸣鹤走进去。

  周苏郁想跟着他,却被拦下来。

  “只能他过去。”

  周苏郁挑挑眉,心说岂有此理。

  楚鸣鹤递给他一个眼神,周苏郁弹弹衣袖,假装上面有灰尘,然后退下。

  盯着楚鸣鹤笔直挺拔的背影,耳边忽然传来声音。

  “楚哥真是辛苦,其实只要他开口,我们周家能帮他很多。”明明冷气十足,周子晴却非要掏出精致小巧的折扇,死气沉沉的香水味飘过来,令周苏郁一阵反胃。

  周子晴斜睨了一眼,“对了,师兄你也姓周吧。”

  周苏郁根本不想搭理她,往旁边退了几步。

  “干嘛离这么远,说不定咱们是远房亲戚,都是一家人。”

  见她面不改色地扯皮拉筋,周苏郁冷道:“我和你不熟。”

  “别这么说。”

  啪。

  扇骨收紧,周子晴把折扇放回小羊皮包里,“周氏也是上世纪王室贵族分支之一,只是有一部分人得罪了楚氏,被流放到偏远的地方。而且还是当时血脉最纯正,实力最强劲的族人。据说他们是历任骑士团代表,真让人惋惜。不过,现在也不需要那些只会用冷兵器的没落贵族了,新型禁卫军多好用,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坏了还可以修……”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苏郁冷声打断。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周子晴话锋一转,瞳孔闪烁着锋锐的光,眼仁又深又沉。

  真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周苏郁冷淡回击,“现在的周氏,也不过是楚氏的附庸,你这么想得到楚鸣鹤的青睐,也不过是钱权名利。但他最讨厌色利熏心,目的不纯的人,在这方面,周小姐可谓是人中龙凤。”

  周子晴表情一变,周苏郁感到香水味飘远了些,就听见她说,“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讨人嫌的,不是你们特殊种吗。”

  被踩到逆鳞,周苏郁的脊椎骨仿佛触电。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楚鸣鹤还在里面和昂塞汀交谈,数不清的禁卫兵提着护盾和激光武器站在身前,护目镜下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气氛十分肃然。

  周子晴压低声音说,“你看,他们都在盯着你。就算楚哥再怎么努力,你的身份还是瞒不住。”

  周苏郁冷静下来,观察一下,发现还真是只盯着他,或者说,瞪更为贴切。

  “谁把一个玩宠当真呀,蒋海峰蒋总你知道吧,阿尔法星皇室御用外交官,他养了三只特殊种呢,养在他家大别墅里,只要侍候好主人,生活可轻松太多了。但要对他们动情,那就不可能了。人不能贪图太多,你说是吧。”

  “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周苏郁双手插兜,目不斜视地看前方,手指松开然后攥起来。

  一摸,居然出了层薄汗。

  “就在梁副所曾经供职过的地下黑市拍的,比你听话乖顺多了,楚哥这种身份的人,要多上就有多少,你也要为自己多着想,他不是你驾驭得了的。”

  她接着侃侃而谈,“你觉得你是唯一一个想攀高枝的吗,学生时代的楚哥有多少桃花呀,最后还不是没着落,皇室内部等级森严束缚繁多,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

  周子晴为了压周苏郁一头,甚至把梁孝洲搬出来,周苏郁得知,梁副所长曾经在地下黑市做过交易官,(解释)

  周苏郁冷笑道:“哪敢问周小姐,你就攀得上这根高枝?既然纠缠了这么久,楚鸣鹤还是没反应,那自己是凤凰还是秃鸡,心里没点儿数吗。”

  谈完后回来,楚鸣鹤就感到空气凝固了。

  他看了眼周苏郁,一下就猜中发生了什么,转头问周子晴,“你对他说了什么话。”

  周子晴却道:“别本末倒置了,还是楚哥先说昂赛汀到底吐露出什么有用线索。”

  周子晴并不像表面上像养在深闺里的花瓶,头脑精明得很,毕竟周氏也是掌握的大家族之一。

  令他意外的是,周苏郁居然也点点头,“你先说。”

  楚鸣鹤深吸一口气,“昂塞汀其实是麟火组织的一员。”

  周苏郁轻嗤一声,“早猜到了。”

  “麟火”是一个最近时兴的一个地下武装反叛组织,在城市角落有极多据点,他们具备顶尖科技武器和强大的中枢系统,连楚烨也不知道他们如何运行和维护,只知道成员间凝聚力非常强,甚至会在后槽牙和舌根下埋□□药,以备不时之需。

  脑子里一边回想着昂赛汀奇怪的神色,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警铃大振。

  “楚少,□□者他、他自尽了!”

  一名禁卫兵气喘吁吁地赶来。

  “什么?!”楚鸣鹤的眉心成疙瘩,转头,和双臂抱前的周苏郁对视一眼,马上回去。

  当看到口吐白沫,瘫软在电椅上的昂赛汀时,楚鸣鹤的脊髓蹿起了刺骨的寒意。

  他立刻意识到,背后设的局,远比他想象得要更加庞大,复杂和危险。

  钢化墙壁反射的冷光,将楚鸣鹤的下颌照得锋利无比,昔日那个从容温和的少年,褪去了所有软肋,在时间的铁血手笔下,被凿刻成了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男人。

  周苏郁用余光瞥过去,说不出是什么情感,只觉得酸疼酸疼的。

  他握紧了掌心。

  这时,他的手被人用不容置疑的力量拎了出来,从裤袋里。

  坚定的心跳和脉搏传导过来。是楚鸣鹤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腕骨,冰冷的皮肤被握得温热。

  周苏郁不知道楚鸣鹤为什么做这样的举动,也许是漂泊无定的孤舟想要找寻依靠,现在,他就是楚鸣鹤唯一的浮木。

  于是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楚鸣鹤的手背,试图抚平不安的,偾张的青筋。

  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一道目光悄然落到上面。

  周子晴撩起眼皮,“唯一的线索断了,这可怎么办呢。”

  毒药的药性很强,就算抢救及时,从昂赛汀无力垂落的手,和斜歪的脖子上看,也是没救了。

  医护人员放下带血的手术刀,对楚鸣鹤摇摇头。

  砰!

  楚鸣鹤一拳砸到墙壁上,整个密闭空间抖动了几下,没人敢说话。

  收到消息,楚烨风驰电掣地赶过来。

  现场的环境紊乱又嘈杂,禁卫兵,医护队,防卫队,甚至还有其他的科研工作者都过来了。装甲车和警车在门口蓄势待发,警笛声此起彼伏,叫人心惊胆战。

  等到一地狼藉收拾得差不多,已经接近深夜。

  研究所在地下二层,他们出来后,楚鸣鹤的状态很不好,看起来十分懊丧。

  不知道是不是周苏郁的错觉,楚鸣鹤的下眼睑和卧蚕又黑了一圈。

  楚烨交给他车钥匙,沉声道:“天太晚了,送周小姐回去。”

  楚鸣鹤头也不抬,“她有专车。”

  周苏郁知道他的少爷脾气,于是解围,“哎,那我来送周小姐回家。”

  楚烨和楚鸣鹤异口同声道,“你一边儿去!”

  周苏郁弯弯嘴角,“好吧。”

  “不用客气,这个点儿,我们家陈叔还没睡。”

  几分钟过去,一辆加长林肯过来了,周子晴踩着小高跟,腰扭得像水蛇,风一般钻进车门。

  绷到极限的神经突然间松下来,楚鸣鹤想抬手抹汗,鬓角已经被冷汗沁湿了。

  却牵扯到重物,同时,听到了铁器摩擦发出的声音。

  “楚鸣鹤。”

  楚烨很少唤他全名,楚鸣鹤打了个激灵,抬起头。

  “什么。”

  楚烨看起来像冷面煞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鸣鹤的手。

  周苏郁感觉到什么,垂眸一瞧,霎时间,冷汗直冒。

  对上楚烨杀气逼人的目光,他怯然地露出微笑,踩着电门似的朝后退,“误会,这都是误会。”

  可他一退,楚鸣鹤也被牵扯进来,踉跄了好几下,后背将他撞了个趔趄。

  “怎么回事,谁把我的手绑起来了……”

  楚烨勃然大怒,“你还好意思说?”

  他一把抓住被手铐铐住的手,想了想,没质问楚鸣鹤,转头,瞪视着周苏郁的眼睛。

  “哎?”

  周苏郁的眼睛的虹膜是深紫色,月光下,泛着清冽的光,在夜晚更显妖冶,惑人。

  这是男人的眼睛吗?

  所以楚烨深信不疑,绝对是这个妖孽祸害了他纯洁朴实的宝贝弟弟,将他变成了如今这般憔悴的模样。

  “小子,你玩儿得挺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