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你!◎

  C楼自习室的座早已空了,楼道边堆满了人。他们手握单词本,坐在小马扎上念念有词,被散落的厚重笔记本困住周身,化作看不见的牢笼,一块块封闭的学习领地就像真菌一样四周蔓延。

  这就是临近期末的景象。

  楚鸣鹤顿住脚步,汇报书往腋下夹了夹。

  只要停下脚步,他就会想起周苏郁赤/身/裸/体的模样。

  宋婉乔窝在最后一排,趁别人不注意拿出巴掌大的梳妆镜,拨弄着凌乱的刘海。镜子里,瞥到了路过的男神,她兴冲冲地从后门溜出去,拍楚鸣鹤的肩膀。

  “学长,好巧呀!”

  “看起来你们期末任务还挺繁重的。”

  宋婉乔佯装叹气,“可不是嘛,就带你们这届的黄老头,天天吹胡子瞪眼,也不知道隔应谁。”

  楚鸣鹤一听话里有话,想到以前宋婉乔在系里的种种光辉事迹,便笑道:“你是不是又惹他了?”

  “害,可不是吗。”

  宋婉乔摆摆手,“我的灵宠在他课上跑丢了,结果把我臭骂一顿。那天保护所不是传出‘黎明吞噬者’把至尊水塔捅出一个大洞,要把学校淹掉吗,结果嘿,什么事儿都没有,反而我的独眼火蝠受到电磁波干扰,突然发疯,从课桌底下溜了。”

  和那天他只身前往保护所救援的时间点对上了。

  楚鸣鹤沉吟片刻,“独眼火蝠属于S级强化种,毒性不大,但警惕性高,遇到不熟悉的人可能会产生攻击性行为。”

  宋婉乔大叫,“我就是怕这个!还有医疗库中的血清不够用了,要是真伤着人了,我、我不会要去蹲号子吧?”

  楚鸣鹤连声安慰,“有在论坛上发布告帖么?或者我也帮你找一找。”

  宋婉乔一把鼻涕一把泪,“谢谢学长!!!”

  楚鸣鹤帮小学妹发了个求助帖,把事情原委都说清楚了,很快引起大范围讨论。

  那天也是被受伤的雪豹幼崽碰瓷的“黄道吉日”,有没有一种可能,雪豹幼崽前爪的伤,就是独眼火蝠留下的?

  回去的路上思绪乱飞,冰箱里还有几瓶维他命水,隔壁陈列着一排规规整整的进口牛奶。

  楚鸣鹤挑了一盒被某人嫌弃过的高端牌子,还没合上门,突然被藏匿在速冻层的一道诡异黑影擒获视线。

  小心地拨开牛奶盒,一只红锈色的团状物露出来。他翻出来一看,居然是独眼火蝠早已冷掉的尸体!

  冰箱门啪地扣上,楚鸣鹤的声带里仿佛堵满霉斑,张了张口,竟然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晚上八点,周苏郁值班回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下沉了好几个度。于是目光落到钉在沙发上的楚鸣鹤身上,“你傻了?”

  楚鸣鹤瞪了他一眼,周苏郁马上改口,“我今天去你们的毕业展逛了一圈,有几个还不错,你的也——”

  “周苏郁。”

  楚鸣鹤倏忽打断他,走到冰箱前,冷冷道:“你难道就没觉得这屋子里有什么异状吗?”

  “好像干净了一点。你找人打扫卫生了?”

  楚鸣鹤拉开速冻层,把死透的独眼火蝠往地上一撂,“怎么解释?”

  周苏郁细细观摩了一遍尸体,嘴里啧啧有声,“这是独眼火蝠?品色不错,有A级。嗯,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楚鸣鹤拍了拍沙发,“我们好好谈谈。”

  楚家大少爷开启辩论模式,一句三顿,字理必争。喧柔的眉眼竟抖搂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周苏郁听完,长眉一挑,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你觉得我是祸害火蝠的凶手,是因为小白是我儿子,他被火蝠抓伤,我替他出气,都是理所应当。”

  楚鸣鹤:“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正常人谁会冰柜里藏尸啊?拍电影呢?而且还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就差在脑门儿上写着‘凶手’两个字。”

  周苏郁捏起独眼火蝠的脖子,翻出来三道细碎的爪痕,“看到没,这是自相残杀啊。”

  楚鸣鹤眯缝着眼。

  周苏郁接着道:“阿加雷斯雪豹的力气可没这么小,如果真是我干的,它的头就不会完好无损在这里了。”

  “难不成你儿子才是真凶?”

  周苏郁吹了声口哨,雪豹幼崽从阳台里钻出,看到面目全非的尸体,掉头就走。

  “嘿,你小子还想跑。”周苏郁拎着雪豹幼崽的后颈肉,无视粉拳乱捶,摁头放在尸体边,“是你干的就喵一声。”

  小号雪豹转头去咬周苏郁的手,腕一松,飞快跳道楚鸣鹤怀里。

  “不用想了,就是这小子杀的。他聪明得很,看我们划拉冰箱门几次,自己就学会了。”

  周苏郁摸着下巴,语气笃定, “我估摸着吧,两方纠缠之际,他失手把火蝠弄嗝屁了,放外面荒野曝尸也不忍,就叼回家藏起来了。”

  楚鸣鹤:“独眼火蝠是我一个学妹的灵宠,全校都在找它,你打算怎么办?”

  “小白是我儿子,既然咱俩证都领了,你也得尽一份责。”

  周苏郁挑眉,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雪豹幼崽立刻跳到他腿上,准备挠一爪子时被及时擒住爪子。

  楚鸣鹤被气笑,“我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那是因为你活得不够长。”周苏郁逗弄小白的下颚,语重心长道:“人类都会自相残杀,灵兽之间也会高低劣汰,达尔文主义在哪里都适用,打不过人家只有死路一条。”

  楚鸣鹤不予苟同,“社会达尔文主义?我不赞同。”

  “你当然有不赞同的权利,您可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你们有最高话语权,说什么群众都觉得对。”周苏郁觉得扯过头了,扬手道:“那尸体,挖个坑埋了吧。”

  楚鸣鹤对他这副看谁都是孙子的模样十分恼火,“你最好想清楚怎么和宋婉乔交代,她可不是吃素的主。”

  周苏郁道:“行,你帮我们搭个桥,看看什么时候大家都有空,我请她吃顿饭。”

  楚鸣鹤冷笑一声,转移话锋,“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强抢民宅,就是你们SSS级特殊种的作风?”

  “我会补交水电费,最近宿舍在维修,我那地儿划分到危房去了,你收留我一阵,以后有好处自然不会忘了你。”他语气暧昧,勾住楚鸣鹤的下巴,像逗弄小白那样。

  “亲爱的楚夫人。”

  楚鸣鹤拍开他的手,这些天他已经对周苏郁轻佻放浪的性子摸了个彻底,跟混不吝扯淡纯属傻逼行为。

  大概二十分钟后,电话响了,周苏郁觑了他一眼,懒洋洋走到阳台,给他私人空间。

  楚鸣鹤本来想自己找个地方,没想到周苏郁竟然十分自觉,还在阳台和他摆摆手。小雪豹也溜达出去,留下一人一豹被晚风吹斜的背影。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小楚,你托我调查的那个人……有些奇怪啊。”

  楚鸣鹤:“怎么奇怪了?”

  “除了大学学籍无误,其他的家庭住址、父母信息、财产状况、过去二十五年的行踪轨迹,都是空白。”

  “也就是说,档案被消除了。”

  楚鸣鹤望了阳台外云雾缭绕的人影一眼,问:“家庭档案都找不到吗?”

  “唉,按理说应该有信息存档,但是就是不见了,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沉吟片刻,楚鸣鹤道:“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没有过去的任何信息,是他自己干的吗?为了掩饰自己SSS级物种身份?还是另有其人,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系统会故意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分配给帝国家族声望极高的楚氏接班人吗?

  他还是大总统的儿子。

  周苏郁大抵是觉得已经给够房东面子,掐掉烟,裹着一身薄荷味进屋。低头一看,乐了,“你拖鞋穿反了。”

  楚鸣鹤想着怎么反击,忽然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鹤鹤在吗?听说你刚结婚,妈来看你。”

  楚鸣鹤摁住周苏郁的肩,用威胁的语气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我爸妈发现你。”

  肩膀吃痛,周苏郁嘶了声,然后慢腾腾开口,“知道了,大少爷。”

  门闷闷地开了,白又琳挎着小皮包走进来,一眼看到了蹲在门口装招财猫的周苏郁。

  “啊呀,多可爱的猫咪,是你新养的吗?”

  白又琳看到萌物就挪不开脚心肝颤,虽然这是一只蹲下都高及大腿,冷不丁一看还有些凶狠的伪装成大白猫的雪豹。

  “大白猫”乖巧地歪了一下头,把爪子放在了伸过来的掌心上。

  “真神了!”白又琳又惊又喜,恨不得抱着他一顿搓圆捏扁,“对了,你老伴儿呢,没搬过来一起住?”

  楚鸣鹤被呛死。这才几天,怎么就老伴儿了?他才二十二出头,也不老啊?

  “呃,他最近加班多,还没来得及搬过来。”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谎。因为实践经验匮乏,说这话时心里发虚,更不太敢抬头。

  “这样啊,可惜了,我还叫你爸过来,本来想着咱们几个好好聊聊未来规划什么的,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楚鸣鹤料想楚璟成不回来,阿尔法星大总统繁杂公务环身,不可能为这点儿小事见他。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最近事儿有点多,搬了几天,也忘了请你们过来。”

  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白又琳心里很满意,娇嗔道:“你这孩子,知道就好。”

  角落里,“大白猫”向耳尖泛红的楚鸣鹤眨了一下眼,狡黠又欠揍,颇有些隔岸观火的意味。

  楚鸣鹤的爸爸是楚氏家族的掌门人。和所有高处不胜寒的霸总朋友一样,身上总裹挟着刀枪不入的冰冷气息。

  楚璟成走进来,空气不知不觉凝了三分。

  居然真来了。

  楚鸣鹤暗暗吃惊,看他爸脸色有些微妙,“爸?您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难道是因为他擅自结婚,而且还没有介绍结婚对象的事而恼怒吗?

  “小鹤,你们年轻人找对象、结婚都是自己的事儿,我们管不着。”楚璟成双指按压领带,压平声音。

  “但是,不办婚礼合成体统?!你有问过人家女孩的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