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正一如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熬着夜。
时间已经很晚了, 我觉得,我也应该睡了。
通往洗手间的通道尽头处是我家的大门,那个透亮的防盗门猫眼从来都是明亮一片, 我知道那里正对着外面的走廊, 走廊里是一旦入夜就会常亮的照明灯。
今夜我一如既往的临睡前洗漱,进入洗手间洗漱以前一定会路过正对大门的通道。
我漫不经心地路过了走廊,余光却似乎瞥见了什么异常的一幕。
我站在洗手间门口顿住, 手扶在门把手上犹疑着向后倾了倾身子, 转头看向公寓的大门。
本该透着明黄色光亮的猫眼处,此时却透射着带有一点暗淡的红色光芒。
——外面的灯光是怎么了?是警告灯吗?可为什么没有警报声?
因为熬夜而变得有些迟缓的大脑没想到问题的严重性, 敏锐且神经质的神经夹杂着熬夜带来的胀痛促使着我缓缓靠近门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我家的大门正对着电梯口, 我住的公寓很大,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一部电梯。
按理说我透过猫眼能看到外面电梯的运转情况, 我的视力很好, 甚至都能看到电梯控制器上显示到达楼层的数字。
但是这一次,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有电梯的楼层, 没有电梯,也没有外面的过道。
像是水晶一样的质地,凑近之后看到的和在远处一样只有淡淡的、稍有一些暗淡的红色的芒, 而外面的场景完全看不清。
——什么都没有?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我的家还穿越到异世界了不成?
我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丝焦虑,还有因为联想产生的寒意, 我熬夜导致的头疼现在也更明显了几分,强撑着疲惫而熬夜的身体也在发出难受的信号。
我往后退了退,打算打开门看看。
——或许是猫眼上被粘上了什么东西了吧。昨天晚上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小孩子的打闹声,是哪家的人把孩子接来过周末了。
可能是小孩子调皮把“史莱姆”一样的东西黏在了我的猫眼上。
我的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 忽然间,我定住了。
当我从贴近的猫眼退后后……
我看到淡红光芒的猫眼处, 它的中心有一粒颜色稍深的小点。
当我意识到它的存在时,我突然发现……
我家防盗门上的猫眼,现在好像一颗不明生物的眼珠啊……
眼珠……眼珠……
它在看着……我?
我站在原地。
那不知名的生物也学着我的动作向后退去,我重新看到了外面被它挡住的电梯的一角。
……而那只眼睛,还在透过猫眼,一动不动注视着我。
……它在看着我
——开玩笑吧,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超自然现象!……一定是熬夜太久出现的幻觉!
手下的门把手动了动,我的眼球像是卡顿了一样一卡一卡向下看去。
我的触觉后知后觉通过神经递质里传来信号,而我手上传来的不是金属的质地,是宛若蠕动的肉一样黏腻柔韧的触感。
……那是什么?
章鱼的……触手?那些密密麻麻的是吸盘?……眼睛?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抬头看向身后……那不再是我的单身公寓,不是熟悉的现代科技风格装饰……
碎肉、血管、一张一缩呼吸着的血肉。
墙壁变得腐朽发霉,血肉和血管盘踞在本该洁白的墙壁上,地上是黑乎乎的看不清的粘液,而我习以为常的一切……都像是度过了百年时光腐朽成灰。
我站在原地。
面前的是一个难以名状的生物。
与我视线平齐的眼睛一动不动正对着我。
周围的像是吸盘像是眼睛的东西,爆炸一样次序睁开。
它在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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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尔索原址。
魏尔伦刚说完自己在乱步的交涉下把陀思妥耶夫斯基留在外面的后手是怎么解决的,突然间他和中原中也同时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默尔索监狱这个本来就是异能与高科技结合的产物,突然就变成了纯粹临海建立的监狱。
太宰治一愣,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穿过即将抵达的大门,看向辽阔的天空,此时一条闪亮的星河闪亮于星空,观之宛若银河倒灌。
然而他注意的是此刻异常的平静。
“娜塔莎……”太宰治喃喃,陷入沉思,她成功了是吗。
如果是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交战,他有信心能赢,尽管他这边全都是不确定因素,全都是基于对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信任和了解,甚至连乱步先生会说动魏尔伦来帮忙也是他信任乱步先生一定会做的事情。
但也正因为他这边的筹码全都是“不确定因素”所以他一定会赢——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家伙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无法掌控的、名为“同伴”的存在。
但是,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会相信随时可能会背叛的同伴,他却唯独会信任一个人,
娜塔莎,他的妹妹,俄罗斯的超越者,以宰主之名响彻世界的那个女人。
娜塔莎在他们之前出来了,这沉重无比的砝码落下,竞争的天平就不可阻挡地向魔人的方向倾斜了。
真是过分。
这种级别的外援,完全是作弊……虽然他们都是在作弊,但他这绝对是作弊中的作弊。
太宰治撕下手腕上的假皮肤,将被注射了致死毒药的假皮肤扔到一边。
——早就知道是必输的结局,他当然不会再和那个小丑玩越狱游戏。
这还是从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学来的灵感……别以为他不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用类似的手法欺骗了小丑。
嘛……所以说他们都是在作弊啦。
说起来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些手法……果然……克格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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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页】影响不了太宰治。
太宰治的异能是普天之下最特殊的异能,就像水对应火,光明对应黑暗,重力对应引力——他的异能,对应【书】。
虽然作用范围仅限于□□接触的存在,效果也只是消除异能效果,但他异能的位格却是等同于【书】。
唯有他能略过世界的奇幻窥见世界的真实。
他眼中的世界是最为真实的世界。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能使用【书】,只有太宰治不可以,或者说他若是触碰到【书】就会产生某种奇妙的特异点——这种特异点阻挡了他使用【书】,却让他能够窥见无数由【书】链接的平行世界。
【书页】生效后,全世界的异能者都失去了异能,异能的存在成为了人类的一个梦,而真实的世界里并没有异能,也没有任何超常元素。
【书页】不能消除太宰治的异能,但若是这个世界上都不再存在异能元素,那么太宰治也相当于没有了异能。
世界回归了真实与自然。
普通人才是世界的主角。
这本该是很好的结局——至少应该说,是不差的。
但是……
所有人都想象不到,即使是最具有聪明才智的人都无法预料到——异能消失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异能是世界的屏障,是世界的自洁手段,是免疫系统,是保护罩。
异能消失后,而曾经异能最浓郁的区域就是病毒最先入侵的地方。
太宰治看着失去屏障后一览无余的海面,盯着那反常出现的气泡水花,眉头皱起。
……是他看错了吗?
那是……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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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加科夫脸色突变的同一时间,娜塔莎察觉到了不对。
两个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同一时间同一反应迅速从石块上站起来敏锐地看向海洋深处。
娜塔莎皱眉:“那是什么?”
布尔加科夫:“我不知道。”
“……”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低着声音认真道,“有关祂们的外形和尊号都是禁忌的知识,知道的人越多世界崩溃的越快,而且人的认知越深入思想就会越接近疯狂。别说我本来就不知道海里的存在,就算我曾经知道,我也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有关祂们的记忆清洗掉了。”
“——我不可以带着禁忌的知识过来污染这个纯净的世界。”
娜塔莎深吸一口气,语气莫名:“又要与它们作战又要保持无知啊……”
布尔加科夫情绪低落下去:“所以我说,人类根本无法与祂们抗衡。”
娜塔莎却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这么悲观?”
布尔加科夫:“听着娜塔莎,我知道你刚刚成神可能非常自信,但是、呃……毕竟祂们也是神明?我是说祂们可不是人类理解的善神或者恶神,祂们就是神,人类就是虫子,人类的一切善恶观念都与祂们无关……祂们并不会注意人类,只是祂们的存在本身就会毁灭人类——是这样的关系你能理解吗?”
娜塔莎:“所以,不就是保持着不可理解、不可琢磨的状态不去思考它们的状态而是单纯考虑怎么杀死它们吗。”
“……啊、啊?”布尔加科夫瞠目结舌,“虽然话是这么说……好像是没什么不对……不是……等等、你能做到?一边维持着不思考的状态去思考……天啊这也太绕了……你说的是……?”
娜塔莎低声“嗯”了一声像是在回答他的质疑,她看向自己的手掌,此刻冒出的【战争】已经几乎看不出紫色接近完全的赤红。
“都是‘神’……谁又一定比谁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