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贵妃娘娘的大太监【完结番外】>第9章 小太监升职记(九)

  六福吓破了胆,一个劲的磕头求饶,额前什么时候磕破的都不清楚。

  他从来没见贵妃娘娘这般生气过。

  他不明白为什么。

  桑葚不过是一个奴才,凭什么叫娘娘生这样大的气?

  不就是那张脸么?

  有什么可得意的!

  攥紧拳头,六福恨的咬牙切齿。谁都不能分走他的宠爱!谁都不能阻挡他出人头地!

  “滚下去。”武英柔冷冷启唇,语气里仿佛已经对六福宣判了死亡。

  一众宫女太监都不敢吱声。

  只有立在武英柔右侧的陪嫁嬷嬷沙棠低声开口,“娘娘,这奴才不可靠。”

  武英柔瞥了一眼连滚带爬的人,嗤笑了声,“没根的东西,指望他有什么骨气?桑葚说的没错。我也该物色新的人选了。”

  沙棠拧着眉,又道:“奴婢觉得桑葚不错。年龄虽小,但头脑够用。他伺候娘娘的这些日子也心思缜密,从未出错。比那个只会花言巧语的好多了。不过奴婢还得再仔细查查,清白的人才能留在娘娘跟前做事。这个奴才还不敢保证。”

  武英柔没有即刻答应,沉吟半晌才说了话,“宫中多的是来路不明的人。多他一个又如何?少他一个又何妨?何况,我也本就不是什么清白之人。”

  沙棠看了看武英柔,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心疼,隐忍又克制,“娘娘,错的人不是您,该承担这一切的人也不该是您……”

  “谁让我姓武,谁让我是武忠的女儿。”

  “我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她仰起脸,苦笑着,红了的眼眶里似乎有破碎的光。

  ——

  午后,桑葚抱着臂,手儿都塞进袖陇里,头轻轻靠在廊柱上小憩着,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白嫩的小脸上什么时候落了一瓣海棠花都不晓得。只感觉鼻尖痒痒的,拿手挠了挠,那抹粉红落入手背,像羽毛轻抚着,猛地桑葚就睁开了眼。

  一睁眼瞧见的可不是花,而是国色天香的贵妃娘娘。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桑葚行过礼,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娘娘,方才奴才睡着了,还请娘娘责罚。”

  武英柔俯了俯身子,温柔的从桑葚肩上拾起好几瓣落下的海棠花,她笑了声,说着晦暗不明的话,“香色可贵,踩了多可惜。有时候,人倒是比花儿娇颜的。你要是个女孩儿家就好了,可惜了。”她往桑葚下面瞧,嘲了声,“是个太监。”

  她捏着海棠花,放入嫣红的唇中,唇角微微翘着,嚼着吃了花。

  桑葚看傻了,也看痴了。

  贵妃能宠冠六宫,自有她的理由,大越所有漂亮的女人都在皇帝的后宫这不是传言,是桑葚亲眼瞧见过的。妃嫔们都有各自的性子,各自的美貌,不同的出身,似百花丛中翩翩飞舞的蝴蝶,娇艳的花儿却像瑰丽的牢笼般,锁住了自由,飞不出这紫禁城去。

  她冲她笑,有勾人的魔力。

  桑葚收了眼神,往地板上瞧,看着贵妃那双勾了梧桐花的绣鞋,总觉得危险。最致命的最危险,像诱人去死的罂粟花。

  武英柔没有怪罪,淡淡说:“醒了便陪我走走吧。”

  “是,娘娘。”

  桑葚起了身来,躬着身子,伸出胳膊来供武英柔搭着。

  那双纤长染了红色寇丹的手攀上桑葚的胳膊,她摩挲着小太监的衣裳料子,恩,有点扎手,不怎么舒服。

  桑葚却是浑身一颤。

  娘娘身上有香味。

  比桂花还要香浓、香甜。

  行进到御花园,豫嫔领着两个小宫女扑着蝴蝶,鼻翼两侧沁出热汗来,她喘着气说:“快,那!桐锁桐欢!”

  “那只蓝的,在牡丹花上,再靠近一点点,再靠近一点点……”

  桐欢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额前愣是憋出一层汗来,她在一侧围着,桐锁在一侧拿着扑网,咬牙一网子下去,罩住了那只蓝色蝴蝶,高兴的叫唤起来,“主儿!捉到了!”

  “捉到了主儿!”桐欢开心的笑,挽着豫嫔的胳膊在原地跳了跳。

  武英柔走上前,笑容嘲讽,“倒是孩子心性。”

  两人见面不善,说了没两句便夹枪带棒的,都恼彼此。一气之下,豫嫔提起当年孩子一事,扑网中的蓝色蝴蝶本挣扎着,忽地又乖乖待回了网子里,一动也不动。

  “我害死了你的孩儿?”武英柔冷笑,走进浮碧亭中,桑葚弯着腰用袖子擦了擦石凳子,眸中闪过一抹哀愁。

  豫嫔虽善良,但愚蠢。

  这等话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简直没带脑子。

  也太可笑。

  “你有什么证据么?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儿呢?”

  武英柔的声音是冷的,冷的没有感情,仿佛豫嫔的孩子无关紧要。谁的孩子,都同她没任何关系。她不至于去害,不至于去喜欢。冷冷淡淡的。

  豫嫔站在凉亭外头,身后是葱绿生长的植物,和阵阵幽香的鲜花。她看着那漆红亭柱,红的像血一般,似她唇中蔓延开来的腥味,“后宫众人都知晓贵妃娘娘素来喜爱梧桐花,那一晚,太医院送来一碗安胎药,我没任何怀疑,喝下那碗安胎药。过了半个时辰,我身上大出血,孩子没了,我疼晕过去。婢女曾在长春宫外,守门石狮子旁捡到一方帕子。那帕子上偏偏就绣了一簇梧桐花。”

  她走上前,站在浮碧亭的栏杆下,颤抖的右手捏住蜿蜒的靠椅,“太医告诉我,往后我想要怀上孩子都是难事了。那安胎药里是大量的红花,娘娘没做?那帕子娘娘又该如何解释呢?”

  她笑着,似丢魂无魄的孤鬼,声音低到只有她们二人能听着。

  桑葚出了一身冷汗。

  这可真是摆到明面上来说了,照贵妃的性子,必然会给豫嫔一个教训,不让豫嫔好过。倒不是豫嫔蠢,她能忍这么些年,今日实在无法再忍下去了。她真真是替豫嫔捏了一把汗。

  “那样下作之事,我不会做。我也不稀得做。杀害你孩子的,另有其人。”

  武英柔没有计较,从石凳上起身,搭上桑葚的胳膊,瞥了一眼豫嫔,淡淡提醒,“深宫幽幽,工于心计的人多了去了。倘若我真想要一个孩子的命,那么连你也活不了。”说着说着,她轻笑了下,“说来奇怪,要真是我做的,那为何要在长春宫门口留下把柄呢?等着皇上发现?治我一个毒害皇嗣的罪么?”

  她依然轻笑着,可藏在这笑声里的是森森冷意。

  豫嫔怔然,蓦然想起范掌印说过的话,仅凭一方帕子就要给贵妃娘娘定罪,太过草率。或许,真的不是她呢,真的不是武英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