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柚打定主意过好自己的日子, 不主动去打压、报复安胜和孟娇,但这并不妨碍在听到对方过得不好的时候幸灾乐祸一下。

  只是在得知孟娇五个多月的孩子是因为安胜妈的过错硬生生流掉了,为那个无辜的孩子叹息了一秒钟, 同时愈发庆幸这一世的高雪萍和安胜和孟娇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就算因此这一世他的“母亲”可能不会出现,可是陆柚想,依照前世他妈妈对安胜的怨恨,恐怕宁愿不出生也不想有安胜这样的生父吧!

  至于可能因为没有他妈妈的出生从而蝴蝶效应影响几十年后[自己]的存在, 陆柚也不想去考虑那么多了。

  先不说虽然这一世他只是名字相同,其他的和前世没有关系, 就算有,能让“外婆”高雪萍不受安斌和孟娇的影响, 快快乐乐地活一辈子,陆柚觉得一切也是值得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要先做好当下每一天, 未来就算出现什么变故,至少也是不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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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起陆柚那边的洒脱, 甚至有几分痛快,安胜和孟娇这边的气氛就相当于的沉重悲痛了。

  孟娇面色憔悴地躺在医院病床上, 闭着眼睛脸上犹有泪痕,她的手被安胜紧紧地握住, 站在一旁的是头发散乱眼睛红肿, 神色歉疚又不安的安胜妈。

  安胜妈正在为自己的过错对孟娇真心实意地赔礼道歉——虽然她的确瞧不上孟娇, 可是对于孟娇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相当重视的,毕竟那可是她未来的小孙孙。

  因为这个未来的小孙孙, 她咬牙退了一步同意了儿子娶孟娇进门并且给他们办了个热热闹闹的喜酒;因为这个未来的小孙孙, 哪怕酒席上被人阴阳怪气也忍了,甚至在他们婚后还每天给孟娇煮鸡蛋吃……

  可谁能想到, 到最后小孙孙还是因为自己的过错没了呢?

  安胜妈一边道歉一边恍恍惚惚地回忆,明明她都反复告诫自己,无论如何孟娇肚子里是儿子的种,无论如何都要忍到她把肚子里的娃生下来再算总账,可为什么自己还是没忍住呢?

  不,不怪她,明明是孟娇一天挑肥拣瘦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所以明明都六七个月该显怀了,可肚皮还只是凸起不明显,这才招了那些外人说闲话。

  她只是不想被不明真相的那些碎嘴婆子说她这个当婆婆的苛刻怀孕的儿媳妇,所以才想着让孟娇多吃点东西补一补,哪里会想到这还会出问题啊!

  看着医院的检查报告单,对上儿子失望中带着恨意的目光,安胜妈都快要崩溃了。

  唯一让安胜妈觉得安慰的是,在这个时候,她一向看不上的孟娇居然没有借题发挥歇斯底里,虽然已经又流血又流泪,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自己的道歉。

  或许,她真的是误解了孟娇,她真的如儿子所说,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女人。

  道完歉的安胜妈还想要伺候流产的孟娇小月子,但孟娇以安父那边也还需要人照顾,就算有安斌在也是个男人没有女人细心的理由拒绝了。

  安胜妈的确下意识不想让安父和安斌父子俩再亲近,再一想估计孟娇也不想和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呆一起,便只能讪讪离开。

  只是到了安父的病房后,安胜妈又碰了一鼻子灰——早就买好了病号餐的安斌表示老头子这边有他,她还是去照顾小产的儿媳妇去吧,毕竟安胜一看就不是会伺候人的那种。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把安胜妈打发走了之后,孟娇把安胜也找了个借口支了出去。

  等到病房门关上,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孟娇立马神色一变,先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睁开。

  此时的孟娇虽然面色依然憔悴,但之前那满是悲恸的无神双眼已经明亮有神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失去宝宝的样子。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孟娇伸手摸了摸小腹,那里空空的、扁扁的,并没有一个小生命曾经到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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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娇是和安胜在婚前就初尝禁果,可她体质不佳,并不那么容易怀上。

  可是安胜妈咄咄逼人一直不松口,再加上孟娇担心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的劣根性,便兵行险道剑走偏锋,拿了一个假怀孕单子给安胜看。

  假的怀孕单子对别人来说困难,但孟娇正好有个裙下之臣在县医院的化验科上班,虽然职位不高,但正是因为基层小员工才好操作,偷偷掺入一个已经确定怀孕了的孕妇尿液做尿检,很容易就伪造了自己已经怀孕的检查报告单。

  孟娇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她都已经是安胜的人了,而且也确定一定要嫁入安家,那么以后肯定是会怀孕的,她只是用了一点小手段将这份惊喜提前了而已。

  更何况,她之所以会这么做,还不是安胜他妈(逼)的,要不是她顽固不化,她又怎么会拿自己怀孕的事情开玩笑?

  一开始事情的发展也的确如孟娇计划的那样顺利,哪怕是在婚宴酒席上被戳破了未婚先孕的“事实”,让旁人多了一些对自己不好的看法,但想着以后自己就是厂长儿媳妇,未来的厂长夫人,在座的大部分人只有讨好自己的份上,孟娇也没太当回事。

  至于七八个月后的孩子该怎么“变”出来,孟娇也早就有了对策。

  生是不可能生的,毕竟没有的东西怎么无中生有变出来?

  届时要么就“抱”一个别人的,要么就找个冤大头碰瓷——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个说法,但就这么个意思。

  相比起前者,孟娇更中意后者。

  毕竟她觉得自己年轻,肯定会有自己的血脉骨肉,实在是没必要去养个野种,不是自己的血脉她实在是不想养。

  至于找冤大头碰瓷这种,孟娇其实也有人选。

  原本选定的冤大头本冤正是安斌。

  选定安斌可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安胜针尖对麦芒,还因为孟娇对安斌积怨已久——谁让安斌之前对自己的主动示好视而不见呢?

  能借此出一口气,她心里才痛快。

  再则,让安斌背负了血债的污点,才能让他在安父和别人眼中的印象跌落深渊,等安父退休之后的接班人,才没可能落到安斌身上,让安胜稳操胜券。

  甚至说不定,还可以利用安斌的愧疚让为自己所驱使……

  不得不说,孟娇的如意算盘打得非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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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安斌这一年因为忙活雅萍服饰的事,隔三差五就在厂子里请假,就算是被喊去谈话也“屡教不改”,更不用说回家属大院里了,孟娇一两个月都见不到人都是很正常的事,就算偶然碰到了,对方也是行色匆匆,根本就没给她接近的机会。

  如此,她就算再想让安斌背黑锅,也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于是孟娇便只能把注意力分一半给备选方案——也就是安胜他妈。

  孟娇虽然嫁入安家之后就过得颇为安逸,婚前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婆婆也和善友好起来,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肚子里这块肉。

  有了这“尚方宝剑”,她才有恃无恐。

  甚至她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等自己生了孩子,恐怕安胜妈就会露出恶婆婆的真面目来。

  孟娇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危言耸听,因为换做是她自己,就会这么做。

  当然,她不是说自己会成为恶婆婆,只是和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住一起,她绝对没可能和睦相处——就算为了一时的利益妥协,等到利益到手,那鸟尽弓藏妥妥的。

  毕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自己过得更好,如果留着碍眼的人整天在面前晃悠,她又如何能算是过得好呢?

  所以,这次她才会又联系那个在县医院的“朋友”,让他帮忙做了这一场戏,用她的“小产”把安胜妈给压了一头。

  想必经过一事,安胜妈至少一两年都不敢在她面前趾高气昂,须得伏低做小了。

  只可惜啊……没能达到利益最大化,比起解决眼前安胜妈这个小角色,孟娇更想的是一箭三雕。

  不过,安老头身子骨还康健,距离退下来的时间还长,她和安胜完全还有时间继续挣表现踩安斌,她一定要过得比所有人都要好,她选的人也一定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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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下宏愿势必要和安斌斗个“你死我活”的孟娇并不知道,安斌根本不想和他们一个赛道。

  “所以,你们帮我合计合计,要不然我这工作就不要了算了?”这天晚上,安斌专门找了高晋年也在家的时间,拎着两瓶酒上门了。

  陆柚和高晋年两人作陪,才吃了两颗花生米,安斌就直接扔下一颗大雷。

  而开了个口子之后,剩下的话似乎也好开口了:“如今雅萍服饰越做越大,光是隔三差五去看顾一下已经不太够了,而且不少同行看我们款式新颖卖得好,钻空子照抄……”

  陆柚在一旁听着,很快便弄清楚了安斌的意思。

  之前就说过,八、九十年代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时代,时代的风口到处都是,而且其中服装行业绝对是排得上前列的香饽饽。

  而雅萍服饰因为款式新颖又不失日常,从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四十几岁都有相对应的时髦款式,还有挂历女郎(最新的还上了杂志)打广告,那是吃了相当大一口香饽饽。

  然而这也引起了其他人的觊觎。

  像是安斌这样说照抄已经不是个例了,远的不说,就拿上次,他们新合作的制衣厂疏忽大意,将雅萍服饰新一季度的图样泄露了出去,然后被有心之人用次一等的布料大批量制作同款,之后更是厚脸皮雅萍服饰的名头用便宜个几块钱的价格(因为布料要更次一等,就算便宜一点也有的赚)大批量倾销出去。

  不仅影响了雅萍服饰当季的服装销售,还因为那些比较次的布料徒有形没有神,质量更是洗几次就变形,让那些不知情买了山寨服装的顾客们觉得雅萍服饰不过尔尔,影响品牌名声。

  虽然是服装界是互相借鉴互相抄,可这种照原样一动不动还用低劣布料最后还要打着原版名头的,也着实是太过分了。

  哪怕陆柚之前就提点过让高雪萍设计出新款之后注册版权,然而在改革开放初期,一切都才刚刚萌芽,服装行业的乱象更是哪怕几十年后都没能解决,更何况当下。

  他们雅萍服饰虽然小有名气,但底子还很薄,如果真的要去较真,哪怕后期官司赢了,赔偿的那点钱都不够自己这边费的人力物力损失。

  气坏了的安斌觉得所以与其后面亡羊补牢,不如直接坐镇盯着,要不然那些制衣厂只是负责生产,再怎么也没有自己人对款式盯得紧。

  事实上,高雪萍已经和陆柚高晋年他们商量了准备来年常驻羊城那边,免得山高水远鞭长莫及。

  可是安斌觉得虽然高雪萍是雅萍服饰的灵魂人物,可是她毕竟是个年轻女性——不是他性别歧视,而是当下高雪萍的确无法在鱼龙混杂的羊城混得开。

  再怎么说,都得要男性在身边扎场子。

  而相比起高晋年提议的那些让之前的朋友去,安斌觉得不如换成他——他是雅萍服饰的股东之一,对雅萍服饰也熟悉,于工于私,他都觉得这个人选非他莫属。

  除了一个问题,他如果要常驻羊城的话,县棉纺印染厂这边的工作肯定是顾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