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独木舟推上岸,抵达第一个露营地点。
这是一片被大树包围的空地,是搭帐篷的极佳地点。
两人一起将双人帐篷搭起来。
他们动手能力都很强,又有默契,从来只要他们互相搭配干活,就无比畅快。
谢昱真的爱极了这种感觉,否则也不会要死要活追着席钧奕跑,他从席钧奕第一次加入微电影社团的时候就迷上了和席钧奕一起做事的感觉而不可自拔。
但如今他有了更清醒的认识,首先钧奕得是他的爱人,其次才是他的工作伙伴。
搭完帐篷,两人开始生火。
刚才在小舟上他们钓了几条鱼,两人露营的第一餐刚好可以吃烤鱼。
在瑞典露营要遵守瑞典的“自然享受权”法,为了保持湖泊干净,鱼不能在水边处理,但可以打水上岸,所有可降解的东西都要埋在土里,所有不可降解的垃圾都必须打包带走。
做到来时如何,走时也是如何。
除了烤鱼,他们还带了一些罐头,这会儿一并放在火上烤,另外还烤了几片吐司,将罐头里的芝士奶酪鸡肉放在吐司上,夹起来就成了好吃可口的三明治。
谢昱也没忘给席钧奕煮粥,席钧奕的胃一直被他精细养着,已经好了许多,如今鸡肉鱼肉都可以吃上一点。
吃饱喝足,两人相拥坐在湖泊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聊天。
“那天你的头发是在店里卷的吗?”
谢昱这么问,席钧奕就知道他问的是时隔一年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嗯。”
“我觉得也是,你不可能为了烫头发买卷发棒,我后来也没有在你的房间里找到过这个。”
“我想看上去精神些。”
“那这些你是什么时候弄的?殷墟吗?”谢昱握着席钧奕的手,抚上他的掌心,曾经那些粗粝的痕迹他反复研究过,席钧奕两只手掌心都有,应该是握住了什么尖锐的东西,而且不是单片,更像是碎渣,搭建鹿台的时候席钧奕的右手是被包扎起来的,但是这个痕迹两只手上都有,他翻看自己的记录本,发现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去殷墟那次,钧奕在接他的时候还没戴手套,之后就戴上了。
席钧奕沉默了片刻,还是“嗯”了一声。
谢昱问这些也不是要自虐,就是想弄清楚席钧奕当时回来见他有多艰难,他摩挲着席钧奕的掌心,知道他手臂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划痕:“很疼吧?”谢昱清楚,这些都是因为他才留下的伤。
“不疼。”席钧奕摇头。他这样做,不被谢昱发现也就罢了,发现了,疼的其实是谢昱。
“我真是差劲,没早一点发现,还说什么喜欢你爱你,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希望能被我发现?”谢昱垂眸,说好不自责,可是这件事,他实在跨不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情绪一团乱。”
“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你却还来迁就我,你怎么这么好,这么傻啊?”谢昱说着,就侧首去亲席钧奕。
“我傻吗?”席钧奕将自己的唇送上去,呢喃道:“我不傻,你就当我用了苦肉计,骗到了你的一辈子。”
谢昱忍不住笑了,低道:“明明你用美男计,也能骗我一辈子,何苦用苦肉计。”
“让你多心疼心疼我。”席钧奕说。
谢昱将席钧奕搂在怀里,细细吻他,他有多爱他,就有多心疼他。
席钧奕被谢昱放倒在平坦的石块上,由着谢昱吻他。
但很快两人的位置就颠倒了,席钧奕将两人的外套都垫在了谢昱的背后。
光天化日,就算没有人,也刺激得够呛。
入秋天凉,他们只脱了外套,但谢昱却是不可能还穿着长裤的。
席钧奕后来怕他在岸边着凉,抱着他进了帐篷里。
第二天他们拎着水去林中洗漱,用的是有机牙膏和肥皂,收拾完一切,带走所有的垃圾,重新登上独木舟去到下一个露营地点。
他们带了一个太阳能充电器,不大,但是足够确保两台手机以及一台手持摄影机的日常用电。
这天小舟经过了相对较窄的河流,风景和前一天大相径庭,但依然漂亮,这天两人没钓鱼,而是上岸后摘了一些菌类和蘑菇,以及一些浆果。
这些都是在露营前经过系统学习辨认过的,否则两人也不敢轻易采来吃。
谢昱煮了奶油蘑菇意大利面和咖喱浓汤,席钧奕刚刚在采蘑菇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要不是这个女孩,他们还找不到那些能吃的菌类和蘑菇。
女孩带他们去的地方生长了好大一片,但是如果没有女孩带路,他们不可能走到那样深的林中去。
女孩此时正在给席钧奕讲故事,席钧奕捧着腮听得津津有味。
身在幻觉中的席钧奕性格有些偏小孩,但这是在他的幻觉趋于平和之后才有的现象,之前他的幻觉里充满可怕的东西的时候,小孩这一面完全体现不出来,谢昱见到的就只有他痛苦和崩溃的一面。
席钧奕一直都很少言寡语,但是如今性格偏小孩的他很喜欢缠着谢昱说话,这也是谢昱特别喜欢的一点。
这就好像席钧奕小时候本该开朗的一面重新被发掘了出来一样,谢昱曾经因此询问过周医生,他担心席钧奕的病况是不是又加重了,本来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变成了精神分裂症,再由精神分裂症分裂出了不同的人格来。
但是周之谨却说席钧奕偏孩子的性格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被阻碍了这一面的发展,如果没有遭遇过小时候的暴力,他正常成长的话,就应该会是这样开朗的性格,如今受到这些如童话般的幻觉的影响,这种性格被激发了出来,不能将之认定为多重人格,多重人格的每一重人格都是相对独立而且完整,但席钧奕在看见幻觉的时候,对谢昱的喜欢和占有欲更突出和明显,这其实完全就是他正常时候的一部分,因此周之谨让谢昱完全不必有这方面的担忧。
听周之谨这样说,谢昱这才算放心下来。
“谢昱谢昱,她说她住在这座森林里有一百年了,但是就只有我能看见她并且听见她说话。”席钧奕听女孩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然后有些兴奋地拉着谢昱的袖子对他说。
“因为你是特别的。”谢昱理所当然地道。
席钧奕听了忍不住弯起眼睛,又说:“我问她是不是森林里的精灵,她说她也不知道,她说她有意识以来,就一直在这座森林里飘荡。”
“所以她也没有名字?”
“嗯,她说她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回头你把她画出来看看。”
“好!”
谢昱的意大利面煮好了,递给席钧奕说:“你边吃边和她聊吧。”
“嗯嗯!”席钧奕端着意大利面,谢昱是看不见那个女孩的,但他见席钧奕端着盘子转头就秀了起来:“谢昱是我的结婚对象!我们就要结婚了!他的厨艺非常棒!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给我吃,你看你看!”
谢昱看着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低头捞面吃的席钧奕,一方面觉得他此刻像是陷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的孩子一般天真,一方面又心生怜惜,看着看着,不禁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