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烈驹奔腾【完结】>第13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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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安投递过来的疑惑眼神,无声胜有声,辛戎不想在公共空间里添堵,遂松了口,让祁宇先进大堂。

  祁宇打量了一下这栋建筑物的内部,迎门富丽堂皇,地砖贴成意大利马赛克样式,有超高空间,简约现代主义,空气里流动着新鲜花朵的馨香,楼梯向上旋转,电梯虽小又窄,可呵护得依旧很好,不用说,是那种典型的纽约高档住宅。

  辛戎指了指大堂角落处的沙发,显然没有邀祁宇上楼的打算。

  祁宇耸耸肩,跟在辛戎身后,一道走过去。他又注意起了对方那不对劲的左脚,每走一步,就在他心上硌得慌。

  “怎么找来我这里的?”辛戎坐下问。

  祁宇痞笑,想要来个戏剧性的调侃,“命中注定,你信不信?”

  辛戎不接茬,灯光直悬下来,照得人一半在暗里,凌厉异常,看得祁宇真有些胆寒。

  “好吧,我投降了,我认输了……那腿呢,腿是怎么回事?”

  辛戎继续默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气笑了,声音有点哑,“腿?你还有脸来问我腿是怎么回事?”

  祁宇不傻,听出辛戎语气里的埋怨,却更糊涂了,怎么,难道这瘸腿的帐还要算自己身上?他这样发问,只不过是心疼他,看不得他的一丁点委屈。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简直。

  “辛戎,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祁宇捏了捏眉心,“你不用一上来就这么冲,我迁就你,不是来这里听你说赌气的话。”

  辛戎一怔,随后笑得更夸张了,肩膀跟着一起耸动。他的笑声,越来越盛,似是发泄,渐渐地,有些毛骨悚然。

  祁宇在辛戎的狂笑声中,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结婚的气,可那个时候,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结了多久的婚,我就痛苦了多久。我也后悔,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弥补你。”

  这么多年过去,祁宇还是没变,以自己的理论为逻辑,错的只有别人,对的永远是他自己。

  “滚。”辛戎不笑了,也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了,果断下逐客令。

  祁宇面色变得难看,“怎么跟你沟通这么难呢?你读了那么多年书,都不理解我在说什么吗?”

  辛戎没搭理对方,已经站起来,朝电梯方向走去。祁宇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他,迅速起身,拦住他。

  “你听不懂人话?我叫你‘滚’。”辛戎鼻翼微微颤动,拳头一紧,指甲掐进肉里,正在拼命遏住怒火。

  被这样狠狠拒绝,祁宇其实是害怕的,他拿不准辛戎对他到底还有没有感情,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癞皮狗似的,贴上去。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语调也很委屈,分辨不出是装的还是真的,“我很难过,你明不明白……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什么叫同床异梦吗?每到深夜,我就会想起你。一旦想起你,我就觉得心痛,还会流泪,你告诉我,为什么闷声不吭地就跑了,让我根本找不到你?我设想过许多种情况,我都差点以为你被人害死了……没想到,你只是来了美国,还混得出人头地,发达了!”

  闻言,辛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向自己袭来,脑子一嗡,耳朵里彷佛有千斤重,陡然丧失了听觉。他无意识地伸出手,像在摸索无声世界里的锚点。他微微张阖起嘴,终于摸到了,一截脖子。所有的指头都在使劲,掐进肉里,死死掐住了带着温度和脉搏的,祁宇的脖子。

  祁宇没有防备,被掐得不敢动弹。他脑袋歪了一下,就被辛戎又掐了回来,哪里来的劲,怎么会如此大。辛戎以前一向温柔,否定暴力,无论做什么,都像一只白鹤,轻盈而脆弱。此刻,辛戎的手掌竟然如此冰凉而窒息,像是要焊死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逐渐呼吸不上来,去掰辛戎的手,却掰不开,脸已经憋成猪肝色。他不甘心,从牙缝里挤出句子,“你、你还不.....不明白吗?我现在是、是自由身........想跟你、你重归于好。”

  “重归于好?”辛戎手上力气瞬间泄了几分,似乎因为这个词动摇了。稍许,他松开了祁宇的脖子。

  “是的,是的。”祁宇终于能够顺畅呼吸,狂点头。

  辛戎左颊漩出一个涡,笑了。

  祁宇盯着他想,这样才对,这才是辛戎该有的笑,可惜他面对如今的自己,不常笑。

  “戎戎,”祁宇亲昵地唤他小名,像以前那般,“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疯子。”辛戎说,目光落在对方被掐红的脖子上,指印鲜明。

  “你怕我这样一个疯子?”祁宇明白辛戎有所松动,得意地挑挑眉,但后退了半步,大概身体自然有了警觉,“只有害过我的人,才会怕我。”

  祁宇走后,辛戎上楼,冲凉换衣。在抽屉里找袖扣时,摸到了一沓信,他抽出来几封,拆开默读里面的内容。这些是辛羚当年在监狱里的来信。即使隔着高墙,辛羚仍会与他交流,他每个月最期待的便是辛羚的回信,看见那些字,就像看见辛羚本人——遥远清晰,坚韧又温柔。他什么都会跟辛羚讲,甚至连邻里街坊的嚼舌根,都会写给辛羚看,辛羚很耐心地回复他,鼓励他,从不把他当懵懂的小孩,相反,会指导他,告诉他该如何谨慎地行事,有些教导,十分见效,能顺利解决矛盾。每每产生迷茫,挨不住了,他都会拿出来读读,聊以慰藉。

  祁宇来求他回头,他并不兴奋。他算是看透了,祁宇根本没有忏悔,也没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懊恼,这人只是爱抢夺、害怕失去,喜欢将一切牢牢控制在手心里罢了。

  辛羚告诉过他,猛兽总是独行,只有羔羊才成群;一旦发现对方是猛兽,那就要想办法,周旋也好,欺骗也罢,尽早拔掉它的獠牙。

  辛戎看完,把信重新折好,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他下定决心,绝不会让祁宇得逞。不仅,他还应该让祁宇痛不欲生。

  德比大赛前夕,为了动员各界名流,三大马房会联合举办一个慈善晚会。

  辛戎自然收到了请帖,兰迪致电询问他是否会出席。他怎么不明白对面心思,恰好得到消息,祁宇这次也会参加,心里一揣度,生了隔岸观火念头。

  达隆在晚会举办的前几天,忽然有中风迹象,辛戎去看望他,他恢复了一些,脸上还是僵硬,说话含糊不清,需要人扶着才能勉力站起来。

  女助理向辛戎求助,外面小道消息盛传达隆行将就木,他怕威望扫地,坚持要出席晚会,可现在这样,就算出席了也不见得会扫除阴霾,带来好影响。

  辛戎深知达隆脾性,一旦作了决定,八匹马也拉不回。你越劝,只会越招他反感。他宽慰女助理,没关系,避免纰漏,到时候他会全场紧随,照顾达隆。

  当晚,辛戎打扮好,先去了达隆宅邸,辅助他更衣。

  他站在达隆身后,替他将束腰穿上,达隆皮肤松弛,又有一个大肚子,自然觉得不舒服,嘴里骂骂咧咧,可又无力反抗。他发现将近一米九的达隆,似乎矮了许多,大概是受到年龄的侵蚀,含胸佝背,个子就会削减。

  这就是老去吗?真是可悲又丑陋。

  更衣完毕,达隆慢慢转过身来,湛蓝的眼睛,锁住他,鹰隼一样。

  “好孩子,谢谢你。”

  他看出达隆的虚张声势,也看出达隆的战栗,还有一丝极孱弱的温情。

  他笑了笑说,不用。

  出发前往宴会地点,一路开得平坦,出奇顺利。下到地下停车场,停稳,辛戎和保镖先下车,等到轮椅推来,达隆才肯下车。

  保镖推着达隆走,他走在达隆身侧,忽然,达隆做了个手势,示意停下来。他皱眉,看见达隆颤巍巍伸过来一只手。

  辛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达隆是想握自己的手。他连忙递上自己的手。

  达隆将他紧紧握住,似乎想要汲取他身上的青春能量。

  真是残忍,就算曾经是个侵略性的强盗,家财万贯,站在了权力巅峰又能怎样?照样会恐惧,被人所嘲笑力不从心的迟滞模样。

  他望着前方黯淡通道,在通道尽头歌舞升平,像一个灿烂的邀请,将所有苦难、活得悲怨、孤心造诣排除在外。他忽然明白了达隆为何拼死了要来。他还没活腻,还想活得有劲头。

  进场后,辛戎目光全部跟在了达隆身上,不敢怠慢。

  他注意到了,祁宇来了,只是兰迪,好像不在,可能迟到了。祁宇的视线扫过来,呛得要死。他在心里觉得好笑,不管理不理会,祁宇总是保持亢奋疯狗状态。他生出了逗人的心思,干脆端起香槟杯,朝祁宇举杯故作“示好”。

  祁宇简直要疯了,辛戎怎么可以这样淡定自若,寡廉鲜耻。

  他其实在地下停车场就瞥见了辛戎。一个白人老头坐在轮椅里,戴着大钻石却布满皱纹的手,那样毫无顾忌地抓住了辛戎,辛戎对他无半分反抗,和颜悦色。

  钻石的光闪了几下,像一双贼眼,令祁宇感到恶心。

  达隆被保镖推着,中气十足地与旁人交际,他嫌辛戎跟得烦,抬手让辛戎到一边去。他性子变来变去,辛戎已经习惯了,总算能歇一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辛戎落单,祁宇凑上前,咬牙切齿,“在我面前装清高,你自己什么德性,照照镜子吧,原来是靠着一个中风的臭老头才有现在啊,你在当他的男妓?你还要不要脸啊,辛戎?”

  “是又怎么样?”辛戎无所谓地笑笑,嗓音里有跟脸上一样的非凡神采,并不受到羞辱。

  祁宇一时语塞,嗓子堵成淤泥状。没等他想好回答,辛戎已经越过他,满面春风的,朝他身后走去。

  他听见辛戎用英文亲切地打招呼,“嗨,兰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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