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帕克这段日子很不好过。
渡船事件之后，托尼·斯塔克收回了他赠予的科技战衣，失去了强有力的装备，彼得几乎是立刻变得无所适从，即使这不会改变他是蜘蛛侠的事实，但却也让他毫无安全感。很多时候他甚至不由自主去悲观地想，或许斯塔克先生对他的评价完全正确——他，彼得·帕克，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被蜘蛛咬了一口也不可能变成超级英雄。
“——嘿！蜘蛛侠，原来那套制服呢？你这身是从哪个中学生衣柜里挖出来的吗？”
“——蜘蛛侠！你什么时候再跟钢铁侠合作一次，你们真是酷毙了！”
沿路穿过街道，看见彼得的行人都会停下来向他打个招呼甚至聊上两句，这与他们见到那些复联成员的反应又不一样。年轻的蜘蛛侠精力充沛且非常热心，从找猫寻狗到抓贼救人，就没有他看见不会插手帮上一帮的，久而久之，比起一个新的超级英雄，皇后区的人们更觉得他们拥有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邻居”。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调侃和期许现在在彼得的耳中更像是一把把扎在心口的刀子，他却只能强颜欢笑，不能把心中的苦闷和迷茫吐露出来。
“哦！谢谢你，孩子！上帝啊，我可怜的南希……”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脸感激地从彼得手中接过一只喵喵叫个不停的黑白花猫，紧紧抱在怀里。
“没关系！蜘蛛侠随时乐意为您效劳！”彼得双指合拢在额前飞快地比划了一下，精神气十足地牵着蛛丝一荡，不待老人挽留便消失在了小区里。他装作赶时间的样子忽略掉那些熟面孔对自己说的话，蛛丝越射越高，直到他高高地穿梭在林立的大楼上方，没有行人能注意到他的身影。
纽约是座不夜城，她的夜晚灯火璀璨，甚至比白天还要辉煌。这里有近九百万人生活，每日都是熙熙攘攘，但彼得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到如此孤独——内德倒是一个知情人，但同情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要的是……
在夜空中灵敏地翻了个空翻避开晕头晕脑的乌鸦，彼得轻盈地落在一栋大楼顶部。扯了扯粗糙的面罩下缘，这已经是他能找到最透气的材质了，但还是经常让他感到难以呼吸，不过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摘下它。
一只脚踏在天台边缘，迎着猎猎夜风，彼得满腹惆怅地看向另外两座大楼——一栋是灯火通明的斯塔克大厦，另外一栋，是正在复建的前复仇者联盟大厦。年轻的英雄叹了口气，很快，他连过来看看曾经自以为有机会踏足的地方都不可能了。
双臂一撑，彼得坐在了天台边沿，梅姨今晚出去约会不会回来，他心酸地想或许自己可以在这里坐到天亮。
费力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除了内德的“每日一问”他没有任何的未读短信或是来电。他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满目忧伤地看着自己跟哈皮最后的聊天记录，他们的聊天界面上，最后几条都是他自己罗里吧嗦的废话……当然也不全是废话，他还提到了之前造成渡船事件的秃鹫和新冒出来的绿魔，他无法否认自己私心里是希望可以用这两条消息引起斯塔克先生的注意，只是现在看起来，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
“我可真是个傻瓜。”彼得自嘲一笑，托尼·斯塔克是谁，他又是谁？就算复仇者联盟再缺人手，也轮不到他这个半吊子不是吗？
震耳欲聋的音乐突然响起，吓得彼得一哆嗦直接将手机扔了出去，幸好他的反应够快又及时捞了回来。
经历惊魂一刻的彼得立刻将之前自己那点儿感性的小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而在看到来电显示后，他的心情立刻又向上窜了窜，“哈利！？”
“彼得。”
明明是年龄相仿的两个人，但不知怎的，哈利·奥斯本总是显得比他成熟许多，包括说话的腔调，彼得暗暗把这归根于对方曾经在英国上过学。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给我打电话？你不是还在英国？”隔着电话，彼得也能听出自己的朋友今晚心情格外不错，这让他也高兴起来。
“不，我今天回来了，现在正在桥上，”这边私家车内，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松了松颈下的领结，满目愉悦地欣赏着这阔别已久的纽约夜景，“什么？不，我早有计划，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我们快有2年没见面了吧？”彼得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向后撑着稍显单薄的身体，因为这通电话，今晚恐怕是他连日来心情最为轻松的时刻了。
“差不多——你的声音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哈利眉心一拧，他是个细心到有些敏感的人，两人许久不见却也并非从未联系，彼得的声音让他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哭了？
“哦！哦！”彼得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敏锐，连忙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又清了清嗓子，“我最近有点儿感冒，呃，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来聚一聚？”
不要过分去探究朋友的生活，这点分寸哈利·奥斯本还是有的，他看了看腕表，便顺着彼得的话说了下去，“就现在，怎么样？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现在！？”彼得惊得跳了起来，他可不记得奥斯本家的小少爷是这么急性子的行动派，“呃、呃，你难道不该先回家吗？”
“父亲今晚不会在家，我不用着急回去，”哈利的口吻变得稍稍有些冷淡，但随即又换上了调侃的腔调，戳穿了彼得，“别跟我装乖宝宝，彼得，你现在肯定在外面对不对？已经听见车流的声音了——看起来，今晚梅姨也不在家？”
“嗯……你的耳朵可真好使。”彼得摸了摸鼻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哈利却每次都能精准地对自己的一切行动了如指掌。
“那就这么定了，一个小时后，我们老地方见，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哈利一笑挂断了电话，示意司机掉头去另一个街区。敲打着腕表切割完美的蓝宝石镜面，疑惑在他心头一闪而过——为什么彼得那边会有那么大的风声？
彼得是在初中的一次科学竞赛夏令营上认识的哈利·奥斯本，彼时，尚未被父亲送出国的哈利还是个表面温文尔雅内里腹黑又目中无人的傲娇小少爷，而一直人缘都不算好甚至有些受排挤的书呆子彼得原本也跟他是不该有什么交集的——只能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尽管相处只有短短两个夏天，哈利高中之后又转学去了英国，这段没被任何人看好的友谊居然就靠着网络维持了下来，甚至越来越好。
哈利口中的老地方是他们“结缘”的一家老餐厅，以奥斯本的格调来说，那本不该是他出现的地方，但只要他来找彼得，就一定会约在那里见面，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了。
彼得认命地抓起背包避开行人和摄像头飞快地往皇后区赶。等他换好了衣服匆匆跑到那家餐厅，看到门口的车，他就知道哈利已经先到一步了，毕竟那辆几乎在散发着金钱芬芳的豪车与整条街的气质都格格不入。
正常来说餐厅这个点儿已经打烊了，但老板约克跟他们实在很熟，收拾好厨房把钥匙扔给彼得让他们乐意待多久就待多久之后就自己放心地先走了。
“约克还是老样子。”彼得干笑了几声，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拉开了哈利对面的椅子。
到底是许久未见，他对着衣冠楚楚的哈利竟然觉得有些拘束，后者注意到了这一点，索性将领带扯开随意地挂到一边，解开袖口随意挽了几挽，没有形象地用手指拎起面前油乎乎的炸鸡就往嘴里送，在英国那么久，我还是怀念老约克家的炸鸡。”
哈利不觉得自己一身随时可以赴宴的打扮坐在这路边小馆手撕炸鸡有什么问题，他更不希望彼得会觉得有什么问题，要是连对方都开始要求自己像个奥斯本一样生活了，恐怕他们的友谊也就快要走到头了。
彼得对哈利内心的变化一无所觉，只当自己儿时的小伙伴这些年过去仍旧跟以前一样，他笑了笑，开始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我刚刚出去运动运动，你突然打电话过来，我赶着回去换衣服就耽搁了些。”
事实是，他确实作为蜘蛛侠在大半个纽约上空“悬浮跑酷”，中途没忍住抓了一个不走运的小偷、两个犯浑的醉鬼，这才姗姗来迟。
“难怪你一身臭汗味儿。”哈利抽出手帕按了按嘴角的油渍便丢到一边，跟他的父亲一样，他很讨厌毫无时间观念的人，不过这是彼得，一切都好商量。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次回来能呆多久？还走吗？”彼得连珠炮似地抛出了一堆问题。哈利笑笑，也不觉得他吵闹。
“我提前完成了英国的学业，正好父亲的新药项目有进展，他允许我提前回国参加发布会，趁着这个机会我会一并把学籍转回来，跟你一起参加明年的SAT考试，”哈利慢条斯理地一面说，一面欣赏彼得脸上流露出来的真挚喜悦，“然后，当然，我会留在美国，你也知道我当初去英国上学只是为了满足母亲那边家人的心意，我会留下来在国内发展。”
“那可真是太棒了！”彼得激动得几乎跳起来，“等等，你既然已经在英国读完了高中，为什么还要等明年的考试？”
“我打算先多修几门AP课程，”哈利微笑不变，将炸鸡的盒子又往彼得面前推了推，“那么，你想好要考哪里的大学了吗，彼得？”
“啊？”彼得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帝国州立大学吧，不过现在还不清楚我的成绩够不够……”
“别担心，有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帮你。”哈利无比自信，他看了看彼得那双小狗似的眼睛，又说，“不过这还不是我电话里说的好消息——”
彼得瞪圆了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像是想不到还会有什么能比这更好了的样子，这再一次取悦到了哈利，他也不再卖关子。
“——我记得你提起过去参观了我家的公司，还对人体强化药剂项目很感兴趣？”
“对？”彼得疑惑地点点头。
“很好，现在有一个机会，”哈利双目迥然有神地盯着自己好友的脸，无比期待对方听到接下来的话后的反应，“周六晚上，奥斯本集团旗下投资的生物研究所有新药推出，虽然主角不是强化药剂，但也会有它的引资项目介绍，你到时候可以跟我一起出席。当然，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
“彼得？”
“……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这辈子才会交上你这么个朋友，哈利，”彼得一脸梦幻，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机会再踏足奥斯本工业实验室的大门了！“我愿意、愿意！太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