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有对比之后才会发现平常生活的可贵之处。
在经历了真·一波三折的世界性动荡后，第二天的纽约风和日丽，被连夜清理得差不多的街道也几乎看不出昨日里那些激烈打斗留下的痕迹，一些原本试图逃离这里的市民，在总统亲自出面和多国联合声明的安抚下，总算放下了心，三三两两返回住所拥抱这来之不易的宁和。
但大战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享受这份宁静的待遇。
“莫名其妙吃了一顿‘黑暗料理’是我又不是你，托尼，你身上怎么积累了这么多负面情绪？”几乎是被斯特兰奇“架”出黑暗空间的沃伦情景再现一般，软塌塌地窝在托尼工作室的沙发上，整个人呈现出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偏他的神情又奇异地混杂着惫赖、冷淡等种种让人看了就心生不爽的表情——至少在托尼本人眼里是这样。
总之，现在的沃伦从头到脚都让他面前的托尼火冒三丈。
卡玛泰姬群龙无首、三大至圣所又百废待兴，斯特兰斯极聪明地扔下沃伦就闪了人，两名在神盾局挂职的特工非常懂得揣度空气中的信号，打着自己都不信的借口也匆匆溜出了斯塔克大楼，至于根本不懂看人眼色的索尔——他还得送弟弟回家不是？
就这样，沃伦一人对上了三堂会审，虽然班纳基本全程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是啊，你倒是伟大，”托尼气极反笑，他侧着头垂首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人，“几次三番拯救了地球，你可真是全人类的英雄，或者我该向联合国提案，封你个宇宙和平亲善大使之类的头衔？让我想想，哦对了，还有诺贝尔□□，您看怎么样——崇高的、无所不能的伊利埃特？”
“……”沃伦的五官都因为托尼这一番怪声怪气的说辞皱成一团，他不明所以地转头看看史蒂夫和班纳，不确定地试探道，“你、你是在讽刺我吗？”
“哈！”托尼大笑一声，双掌相互一击，瞬间变脸，“当然，我就是在讽刺你。”
“托尼，等等，你这样……”史蒂夫头疼地抬手蹭了蹭自己额角，他知道托尼有情绪也明白对方都是出自好意，不过这可不是正确的交流方式，尤其他们的交谈对象还是对地球人的情感变化理解时灵时不灵的沃伦。
“我不明白，”沃伦也拉下了脸，他平时是情绪波动不甚明显，但那也不代表他不会生气，再加上他短时间还无法完全吸收从多玛姆那里“偷来”的力量，黑暗魔法带来的大量负面作用就渐渐在他身上露出了端倪，“你难道是在指责我多管闲事。”
“沃伦！”史蒂夫的声音堪称严厉，人类总会在激动的时候口不择言，他不希望沃伦把这坏毛病也学去，尤其他很清楚沃伦跟托尼之间深厚的友谊。
“我是在指责你自不量力，”好在这次托尼虽然怒气上头却难得地保有几分理智，否则按他平时的作风恐怕就会故意应下，落得个一拍两散的结果——虽然这回答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沃伦·卫，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干的很漂亮？”
托尼走近了几步，双手按在胯骨两侧居高临下地逼视沃伦那双茫然又忿忿不平的眼睛，“幼稚、冒进、个人主义、没有丝毫计划性，我真惊讶这样的新兵居然还会被选进克里人的军队——”
“我真觉得他说的是他自己……”班纳站在史蒂夫身后轻声吐槽，后者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苦笑，心里也觉得不能更赞同，如果没有沃伦，他们之中那个会不管任何作战安排自己冲上太空的一定就是托尼·斯塔克了。
“——听着，这个地球有他自己的守护者，就算没有你，我们一样可以击退那些外星虫子，”托尼绷紧了下巴继续说道，“我们不需要靠任何人、任何生物的牺牲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论调竟与史蒂夫不愿用生命做交换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听上去实在刺耳。
可沃伦哪里听得出那其中潜藏的意思，托尼什么时候这样不留情面地对待过他？这让他一时难以适应心头那一脚踏空般的情感落差，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任何战斗都可能有牺牲。”
“……不错，但我不接受莽撞的、无意义的牺牲，”托尼被噎了一句情绪忽然有些接不上，但这不影响他继续发挥，反而激起了他算总账的欲望，“告诉我，击退罗南之后，你那副连茶杯犬都能追着咬的身体能干什么？”
“至少我跟斯特兰奇逼退了多玛姆。”沃伦的表情依旧很僵硬，他心里涌动着前所未有的烦躁、委屈和不平，也不知这其中有多少是他自己的心思又有多少是从黑暗空间带回来的负面影响。
或许在托尼看来他已经很克制自己没有对沃伦极尽讽刺之能事了，但他的种种言辞听到沃伦耳中却都是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抵触的情绪一旦产生，这场本该推心置腹的谈话就算彻底告吹了。
“托尼是在担心你的安危，沃伦，我们都很担心你，”史蒂夫适时站出来打圆场，这局面跟他想象的可不一样，“我们是一个团队，你该多给我们一些信任，而不是单枪匹马地去战斗。”“……但你们确实不是多玛姆的对手，”沃伦压了压自己并不熟悉的火气，解释道，“地球上已知的任何物理攻击都不可能伤到他分毫，你们之中没有任何人的能力与魔法有关，难道还能把洛基丢出去吗？”
“那你就是多玛姆的对手了？”托尼露出一个充满讽刺的笑容，“是我小瞧了你，可那个医生过来找你的时候我可真没发现你像现在这么充满自信——你就没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沃伦气闷地垂下眼，他无法说谎说自己是对战局十拿九稳才跟斯特兰奇走的，事实就是，如果不是斯特兰奇的脑袋足够灵光又掌握了阿戈摩托之眼，他此行也只会是送菜而不是因祸得福地补充了不少被能量。虽然他们取得胜利的方式堪称耍赖，他有理由怀疑多玛姆是懒得跟他们耗下去又不想被自己一再大量偷取能量而选择退走的。
“死亡也不等于终结，托尼，”他说，“我答应了斯特兰奇的老师，当然要竭尽所能，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选择而已。”
“哐当”，托尼被沃伦死不低头的态度气得狠踹了一脚茶几，两人间的对话几乎无法继续下去，可让他亲口肉麻地承认自己其实是出于担心他、因为他对自己生命漠视的态度才如此生气又是不可能的。
班纳与史蒂夫无奈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温声试图岔开话题，“既然事情顺利解决，沃伦也算因祸得福，我们不如先把这点分歧放在一边以后慢慢探讨。”
他向托尼打了个眼色，“既然成立了复仇者，我想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准确地了解每位成员的特长和能力阀值以便后续合理分配任务内容。沃伦的精神体和他力量的作用机理是我们一直没有系统分析过的，还有你的空间穿梭能力——”
班纳转向沃伦，“——这是个很不稳定的因素，我们需要尽可能让它变得可控，这对后面的团队合作非常重要。”
沃伦点点头，刚想表示理解，托尼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并将稍稍有所缓和的气氛瞬间拉到强度极限，“我拒绝。”
“抱歉？”班纳的手停在半空中，惊讶地瞪着又变卦了的托尼——这可是他们两个之前已经达成一致的计划！
“我拒绝沃伦成为复仇者联盟的成员。”
“托尼！这样就太过了！”史蒂夫厉声喝道。
“你居然第一个反对我，老兵，护犊子也要有个限度，”托尼微微抬着下巴，不容反驳地说，“沃伦毫无团队合作的意识，能力上下起伏变化太大，我可不希望哪天又有他的哪个‘口粮’找上门来 我们还要为他买单。”
“我其实并没有——”沃伦惶然 他不是非要加入复仇者不可 可就这么被踢出来也让他难以接受 便不得不出声为自己辩解。
“就算你没有把全宇宙的人都得罪光 我也不想哪天打着打着还要因为你的‘自杀式袭击’给你满世界找‘口粮’。”托尼说完便转身走了 就像这个房间里有什么是他不想看见的东西一样。
“复仇者不是你的一言堂 托尼！”史蒂夫不赞同托尼这种激烈的做法 他单手按在好似受到打击的沃伦肩上 希望他不要把托尼一时的浑话放在心上。
“至少在我点头前 他别想踏进我的复仇者大楼！”托尼头也不回地扬声道。
**
“我不跟你回去了 史蒂夫 我得回趟家。”
走出斯塔克大厦 外面明媚的天气与沃伦的满心阴郁几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吃了一肚子“黑暗料理” 又被托尼喷了一个早上 沃伦颇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虽然之前报了平安 但赫莉说奶奶还是很担心 我得空了得先回去看看。”
“我送你。”史蒂夫淡淡地说 拍拍车顶示意他上车。
“可巴恩斯……”沃伦微讶 他可不觉得在多玛姆带来新骚乱的那点儿时间里 史蒂夫会有充足的时间找到自己行踪成谜的好友。
“他发了消息 已经回来了 ”史蒂夫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似乎是个小据点儿 没什么价值 你不必担心他。”
“我确实担心 ”沃伦半阖着眼睛出乎史蒂夫意料地说
但下一句便又暴露本性了 “他还没兑现做我‘教官’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