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伦从斯塔克大厦出来时，天早就已经黑透了，一整天都缩在托尼的实验室里，这样的经历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出现在假日里总是让人不快。
提早下了一站，沃伦特意绕了远路去采购自己接下来几天的口粮，把厄伯泽渥送回了祖父母家，他倒是能轻省不少——毕竟那可是能吃能拉的缅因猫。
左手拎着巨大的购物袋，没精打采的男人打着哈欠慢腾腾地走到了自家门前，但他摸遍了全身，也没发现自己的钥匙。他屏住呼吸垂下眼感受了一阵，发现自己一直用来“寄放”钥匙的邻居此刻并不在家。
真不错，沃伦想。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忘带钥匙了，不过平时他的邻居总能在家。雾沉沉的眼睛落在半新不旧的锁孔上，沃伦开始思考自己是破门而入之后换锁更方便还是再等等自己那位习惯早出晚归的邻居。
“嗨！沃伦！”
正当沃伦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再度闯进他的眼帘，男人惊讶地瞪圆了双眼——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与这个人这么“有缘”。
“……史蒂夫，”他困惑地眨眨眼，“为什么？你……威尔呢？”
就算是粗心大意如沃伦·卫，也不可能记错与自己比邻而居了将近大半年的人。
“原来你就是那位‘不知所踪的邻居’，”史蒂夫笑了起来，“我一个星期前就搬到了这里，它的上一任房主被调到巴尔的摩了。”
说到这里，他了然地看了一眼沃伦脚边的袋子，一边开门一边说道，“看起来你又忘带钥匙了？威尔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他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就把钥匙留给了我——进来坐坐吗？刚好我的晚饭买了不少，你应该不会想这么晚了还要自己准备晚餐吧？”
沃伦半张着嘴，望了一眼洒落下米黄色灯光的陌生房间，有些踌躇——他不是那种善于与人建立正常社会联系的人，这种正式又随意的邀请还是他第一次碰到。
“……嗯，好，谢谢。”他生硬地说道。
“请进吧，不过千万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我的审美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史蒂夫笑容不变，他拍了拍沃伦的后背，让他自己随意一些。
威尔在时，沃伦也没有拜访过这里，这位不算友好的邻居跟他一样不擅长人际交往。两个人形孤岛几乎是一拍即合地维持了偶尔帮帮忙但绝不多说一句话的微妙关系，因此，他并不知道史蒂夫入住后，这里的布局跟之前有什么不同。他也几乎没有被别人邀请参观家里的经历——托尼那种不算而且他也从没参加过斯塔克的party，总之，这样新鲜的经历，让沃伦的眼睛一直保持着圆溜溜的状态，他好奇而安静地打量着目光所及的一切，却不知道自己自以为隐蔽的行为也被史蒂夫看了个满眼。
脱去战衣的美国队长此时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居家男人，从厨房取出餐具将打包好的外食从包装里分装出来，史蒂夫抿着嘴好笑地看着活似猫科动物的邻居，招呼道，“坐吧，沃伦，喝点儿什么吗？茶？啤酒？”
“牛奶，”沃伦抬起浅咖色的眼睛看向史蒂夫，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成年男性们的冰箱里都是以酒精为主的，“……有吗？”
“有，”史蒂夫转身又去拿杯子，觉得沃伦·卫与他的宠物根本就是同族的念头越发鲜明，“我没想到你会住在这里，这片公寓应该都是特工在住不是吗？fbi、神盾局，你也在这些机构挂名了？”
“不，我只是斯塔克工业的普通员工而已，”沃伦想了想，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或许是因为我太重要了，托尼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才把我特意安排在这里居住吧。”
对这种不能说盲目但又实在让人不知从何吐槽的自信，史蒂夫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但调节气氛这种事是不可能指望得上沃伦的。知道对方不善言谈，史蒂夫不得不再有意找些话题，虽然他也不是多么健谈的人，但一是不希望冷场，另外他也确实对沃伦有几分好奇，这场略显生疏的二人晚餐总算还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你平时不住在这里吗？听威尔的意思他好像有一阵子没见过你了。”
“我上个月几乎都住在实验室里，”沃伦小心地拿起墨西哥卷饼，端详起来，试图找一个最佳的下嘴角度，“之后我就去休假了——休假的时候我都
会在我祖父家里，他们住在皇后区。”
“难怪，”史蒂夫点点头，“你是工程师对吗？请原谅我太落伍了，或许你愿意跟我解释一下你的工作内容？在神盾局，那些特工们说的话我其实一个字都没听懂。”
沃伦不明所以，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职业在外行人眼里是极其枯燥无聊的，所以并不明白为什么史蒂夫会对这个感兴趣——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在有意引他多说几句话。
“其实也很简单，”他想了想，说道，“你看到了，现在很多设备都是被芯片操控的，如果把芯片比作大脑，那我的工作就是设计好它的脑沟回顺便做好分区规划，你大概就可以这么理解。”“听上去非常厉害。”史蒂夫的眼睛明亮而温和 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让人情不自禁地去相信、去认同。
“唔 ”沃伦与那双情感诚挚的蓝眼睛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而后他的嘴角动了动 露出一个勉强称得上是笑容的表情 “你也很厉害。”
“我以为你对‘美国队长’其实并不了解？”史蒂夫挑了挑眉 早上两人再度碰面 他立刻看出来沃伦是跟当年霍华德手下那群科学家一样的人 除了他们的专业领域 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不在他们眼里。
“我今天 在托尼的工作室 ”沃伦飞快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在它们全部从自己的口腔里消失后才重新张开嘴继续说道 “顺便把跟你 不 是跟美国队长有关的所有资料都看了一遍——你真的很厉害。顺便说一句 我的老板好像也是你的粉丝。”
沃伦当时本以为自己需要在网上大量收集美国队长的相关史料 没成想 他一提出自己的需求 贾维斯竟然直接就把一整个压缩包的文件丢给了他——看看那文件的命名方式 说不是托尼·斯塔克干的都没人会相信！
“他是我当年好友的儿子 或许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吧。”史蒂夫忽然有些感慨 从“沉睡”中醒来 他至今还是会时不时产生某种时空颠倒的“失重感” 见过年迈的佩吉之后 这种感受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频繁。
史蒂夫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虽然下定决心往前看 但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关系都被时光埋葬在了过去不可追回的岁月里 它们成就了他 现在也在不断拉扯着他。他是一名战士 但战胜自己也是世上最困难的事。
空气安静下来 沃伦飞快地消灭了手里的卷饼 他的食量其实不大 也不打算在这样的夜里吃下太多让人难以安睡的食物。
“你不开心。”他忽然说 打断了史蒂夫的思绪。
“抱歉？”
“你如果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笑呢？”这是沃伦最不能理解的部分 虽然能让他熟悉到叫得出名字的人并不多 但他也知道 在成年人类的世界里 似乎笑容往往代替语言成为里社交必需品 以至于它本身代表的情绪反而成了次要的东西 史蒂夫是这样 自负如托尼也会这样。然而对沃伦而言 所有人的情绪在他面前都如一张白纸一样一目了然 笑容背后并不代表喜悦 可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或者说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我没有不开心 沃伦 ”史蒂夫惊讶于对方的敏锐 他的想法里 沃伦是那种极其不通人情～事故的技术人员——虽然他现在的表现也不能说情商多高 “我……你应该很清楚我之前经历了什么 对我而言 我的记忆、我的经验、包括我的认知都还停留在七十年前 我知道你这样的年轻人恐怕很难理解我的感受 我只是很茫然——”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太大了 ”沃伦点点头 “我理解 你拥有的一切好像都不适用了 它让你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你试图尽快去融入这个时代 却不得不先体验一番被它抛弃在身后的滋味。”
“……对。”史蒂夫只觉得这位沃伦·卫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话、他的神态 就像真的能对自己的经历感同身受一样 可他还那么年轻——或许比当年他结识巴基时还要年轻 他想到这里 便脱口而出 “你今年多大？”
“……”沃伦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以至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 “二十七岁。”
史蒂夫扬扬眉毛 心道果然亚洲人大多看上去比较显小
他不知道的是 沃伦还在心里默默换算着自己那不知道该以什么为单位计量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