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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路边有一排屋檐,姜束还是走在人行道中间,避开路上的几个水坑。
雨不算太大,但是从学校到公交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姜束把书包抱在胸前用身体护住。自己可以淋雨,里面的书本可不能一并遭殃。
天阴得彻底,雨水浸湿他的黑发,被烈风吹拂的雨点不断溅落在镜片上,他只能尽量低着头迎风往前走,直到公交车站出现。
他在站台下站定,看一眼手腕的手表,低头拉开书包。
他的作业差不多都写完了,除了几本课本外,最里面躺着一包卫生纸,和一把坏伞。
东西是谁弄坏的他再清楚不过。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落雨,今天班上几乎人人都带了伞,大部分都放在教室后排的储物柜上。每个人的伞都完好无损,只有他下课时发现,自己的伞骨全部被暴力折断,伞面也被划出一条又细又长的口子,垃圾般突兀地扔在地上。
姜束捡起来,仔细把伞捋平扣好,没有看教室里的任何人,神色如常将它收进书包。
这种行为姜束非但不恼火,反而觉得好笑。
公交车进站,姜束只是抬头轻瞥,就将目光投向远处。
一辆、又一辆,接着一辆。
虽然用卫生纸大概擦拭过发梢,他能感觉到发顶已经彻底湿透了,一时半会干不了,只能任凭风冷飕飕地刮在身上。他盯着雨幕发呆,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砸得真切,直到——
不远处传来耳熟的说笑声。
姜束的神经顿时紧绷,却没有移开目光,不动声色抱紧了怀里的书包。
“行吧,那咱们周末去。哎?那不是咱们姜学霸吗,真巧。这么大的雨,怎么淋成这样啊。”
姜束像是没听到,僵着脸一言不发,薄唇轻抿。
两个男生撑着伞,直接踩过水坑正中央晃过来,笑眯眯扫视姜束。一身白的校服,整齐穿戴洗得干净,比新的还新。但是很不幸,裤脚处意外溅上了泥巴,外套也快湿透了,湿淋淋贴着肩膀。见对方并不接茬,乔炎脸色微变,朝姜束猛地晃伞。
“跟你说话呢。聋了吗,还是哑巴了?”
姜束的身子随之一颤,躲避已经晚了,被迎面而来的水滴溅得眯起眼睛。他这才缓缓回头,怯弱的目光迎上对面吊儿郎当发难的男生,以及后面...独自撑伞慢慢走来的那个。
对方正漫不经心低头翻看手机,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感兴趣,这才短暂抬头。毫无温度的目光,好像冰冷滴进姜束衣领下滑的雨,让他瞬间战栗。
林竞晖注视着车站微缩着肩膀的男生。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示弱的态度里有说不出来的异样。镜片一半起雾,眼神看不清楚。姜束甚至不敢正眼看他,雨滴从白皙的脸颊滑落,像是流泪。他的嘴唇很红,因为反复紧抿了多次,和脸蛋一样透着水光。
又像是真的可怜。
“竞晖,这不是上次...”
乔炎兴冲冲回头,却看到林竞晖的视线压低,立刻住了嘴。
“车来了,还不走。”
就这样,三个人在姜束面前上了公交。他抹一把脸上的水,摘掉阻碍视线的眼镜,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姜束目不斜视,投过币就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因为已经过站很多班次,眼下车上的人并不多了。没有林竞晖刁难,另外两个自作聪明的男生也收敛下来,不再找他的麻烦。
姜束感觉到前方有人回过头,冷静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动作。
直到车辆平稳行驶,他的目光才落回那个背影身上,长久地,沉默地注视。他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沉重的心跳,但并不觉得紧张。对方不时和同伴聊天,偶尔会轻笑一声,或是抡起手肘撞向身边人。他的手掌宽大,十指修长有力。会拽着肩膀的布料把一边袖子拽起,露出大臂结实的肌肉线条,发力时青筋凸起又迅速隐没。
四站后,他们就一起下车了。
姜束紧握的拳头随之松散,很快抹开玻璃窗上的雾气。他看见窗外林竞晖走出几步才撑伞,随意晃了晃脑袋甩落雨滴。
车还没开走,不断有乘客收伞上车。
像是聊到了什么话题,突然一瞬间,对方撑着伞回过身来。本就隔着雨幕的模糊画面看不真切,姜束后知后觉才骤然放下手,心跳得剧烈无比。
好在车辆发动,眼前人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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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长应该,还是老样子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