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死了的这件事,太始门第一时间就紧急通知了白剑门,而正如所料,不出十日,白剑门的人就急匆匆赶来了。

  按照路程来说,太始门和白剑门相隔的距离虽不能说太远,但也绝对称不上近,毕竟一个在北,一个在偏南,能在短短的十日赶来,足以说明他们是有多着急了。

  也许是巧合,就在白剑门登山的这日,一直被安置在客房里昏迷未醒的,那个道理的小弟子也很适时的就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时候,白剑门的人正在主峰上和柯蓝说话,门主没来,毕竟他还要坐镇大本营,身为一门之主,除非大事件,负责是断然不可能轻易离山的。

  故而此番带队前来的是白剑门大长老,俞兆林。

  其他还有数个长老和数十个执事们,人来的确实是不少,那一个个绷着个脸,神情疲惫又憔悴的,眼底全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可这能不愤怒吗?

  柯蓝带着云鹤招待了他们,刚说上话的功夫,那小弟子也就是在这时候醒来,并且传消息过来了。

  云鹤当即领命过去将人带来。

  她一去,柯蓝也不啰嗦,说了两句话就带着白剑门众人去了云林洞查看道理的尸身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韩锦衣坐着木椅就等在外面,尽管她面色苍白,眼底犯青,显然身体情况也不太好,但却仍然背脊挺直,清冷淡然也一如既往。

  是白慎言推着她来的,这会她呆不住,正蹲在一边拿着个小石头在戳青石缝玩呢。

  一不小心尘土飞扬就泼了她一身,但白慎言本人不在意,玩的还算起劲,韩锦衣也没管她。

  众人自山下匆匆而来,见了韩锦衣也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就进了洞。

  这时候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寒暄。

  由于保存得当,道理的尸体跟被发现时并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他那副惨样,白剑门的人一个个皆是红了眼眶,气的咬牙切齿。

  若是凶手站在他们面前,只怕早就被人千刀万剐了,只是可惜啊,这不可能。

  让白慎言在外边等着,韩锦衣推着木椅跟进去,柯蓝停下来接过把手。

  两人站定后,柯蓝便上前将当时发现的情况,以及检查的情况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话闭,遽然一片沉闷。

  那大长老俞兆林眼神顿了顿,扫过脸色难看至极的一众长老们,忽然将目光望向了韩锦衣。

  韩锦衣嗓音微哑,继而叹了口气;“正是这样,俞师弟,待我们发现道师弟时,他左边的心脏部位被贯穿至死,这是致命伤。”

  俞兆林闭了闭眼,而后转头不再看韩锦衣,听着身后白剑门众人一个个忍不住的愤怒出声,就只是道;“你们先出去,我要把道师弟的尸身封印起来。”

  众人纷纷应声后退了出去。

  其后才是柯蓝推着韩锦衣,不过两人就慢了一步,刚转身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惊恐尖锐又充斥着愤怒的吼声。

  “是她,就是她袭击了我们,就是她杀了我师尊的——”

  石破天惊的大吼。

  韩锦衣和柯蓝听出来了,是道理那个小弟子的声音,两人赶紧出去,而此时,外头也已经乱起来了。

  云林洞前,明晃晃被分成了两伙相互对持着,一伙是白剑门众人,那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弟子赤红着双眼,愤怒又仇恨的盯着白慎言。

  而白慎言……

  她蹲在地上,拿着小石头,还保持着玩青石缝的动作,抬头一脸茫然。

  云鹤率太始门弟子们护着她,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怎么说也不能让外人无缘无故的欺负了去。

  那不丢死个人。

  虽然动手是不能轻易动手的,但吵架还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于是就这么喧闹起来了。

  待韩锦衣和柯蓝一出来,白剑门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都射过去了,他们还记得,这小家伙是跟着韩锦衣一块来的。

  她是韩锦衣的人。

  但即便如此,白剑门也不能不问,主要是这小弟子说的也未免太过斩钉截铁,太过真实真切了,大长老不在,压着怒气说话的是五长老郑戈。

  “韩师姐,她是你的弟子?”

  韩锦衣不答,只看了一眼那小弟子笑了笑;“郑师弟就这般相信他的话?”

  “信与不信还需调查,但若是事出无因,我这范全师侄也断然不会有此一说,还望韩师姐将这位师侄叫出来。”

  原来是叫范全吗?

  韩锦衣淡淡的看了那弟子一眼。

  白慎言扔了手里的小石头跑过来,见那大胡子老头对韩锦衣呲牙,她气的捏住了拳头。

  但韩锦衣却拉住她的手,目光淡漠的抬头看范全;“白慎言不可能是凶手,她被魔教所害,如今神智受损,更是日日与我一起,她不会杀人,也没时间下山杀人。”

  那郑戈还是相信韩锦衣为人的,沉默了一下,转头问范全重复着;“你确定是她?”

  范全很激动;“就是她,五师伯,就是她杀了师尊,她的脸我绝不会忘记。”

  “那日上午时,我和师尊前来拜山,她还莫名其妙的出来就向师尊动手,她最有动机了,五师伯你相信我。”

  他说的斩钉截铁,白剑门的人哪怕是在相信韩锦衣的为人也不由得一个个躁动起来了。

  谴责声声中,太始门的人也不甘示弱。

  最后吵啊吵的,还是大长老俞兆林冷着脸出来了;“吵吵吵,吵什么吵,丢不丢人?”

  “可师兄,范全说是……”

  俞兆林摆了摆手,郑戈只得闭了嘴。

  他合了合眼,先是望了白慎言一眼,而后才回头去看范全,深深的一眼后对上韩锦衣淡漠的眉眼。

  “此事我已知晓。”

  他顿了顿唇角,而后才继续道;“道师弟一事,我白剑门必将查清始末,绝不会放过这凶手,可若是当真为这位师侄所为,韩师姐可也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自然。”

  两人目光对视着,一息后同时移开。

  一场闹剧就这么很快开始,又很快结束了。

  白剑门的人带着道理的尸身和那范全匆匆下山后,柯蓝神色凝重的不行。

  凝重又难看。

  白剑门的态度其实她也理解,尤其还有范全这么横叉一杠子,但理解归理解,只是吧,这事摊到她身上就不是理不理解这么回事了。

  “这件事只怕不会善了啊……”

  韩锦衣微微颌首,这是必然的。

  太始门和白剑门同为正道七大派,关系不说多好,但总是有几分情谊在的,只是有此一回,从此交恶算不上,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肯定会有间隙。

  而这也是必然。

  “师姐,你觉得谁会是凶手?”

  送韩锦衣回去的路上,柯蓝望了一眼和云鹤走在一起大摇大摆的白慎言,她沉吟着;“为何范全会说是白慎言?”

  “是他说谎了?还是谁装成了白慎言的模样去袭击道师弟?”

  目的是想陷害白慎言,还是……

  太多问题找不到答案,柯蓝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很。

  但韩锦衣却是笑了笑;“这就头疼了,等着吧,往后你头疼的地方还多着呢。”

  柯蓝大叹了口气;“要不是鹤儿修为还不行,我也想卸了这门主之位享享清福了。”

  韩锦衣哑然失笑;“多派些长老弟子下去驻守丰华城,再把外出历练的弟子长老执事们全部召回。”

  未了,她抬头去看正午时越发炽热的太阳,眯了眯眼;“毕竟接下来,只怕用不了多久这大陆上也就该乱起来了。”

  柯蓝若有所思。

  或许她一开始还不太明白韩锦衣这话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可很快她就明白了,的确是该人心惶惶了。

  白剑门的人之后派了多人前来寻找线索,缉拿凶手先不说,大陆上,魔教那边销声匿迹的还没什么动作,但一个被所有人称为“血魔”的小魔头却仿佛凭空出现在了这世上。

  不过年后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也就是一个季节的过渡都没用上,不只是七大势力的各个长老,峰主,堂主等人无故被杀。

  哪怕是其他世家门派中也有不少人无故横死。

  其攻击方式都出如一辙,并无兵器之伤,却有大面积火焰灼伤烧伤的痕迹,身上布满了撕裂伤,致命处,不是穿胸而死,就是喉咙被扯断啊,四分五裂等等。

  死的都一个特点,惨,都格外凄惨。

  简直死不瞑目,堪比虐杀的那种。

  的确也就像韩锦衣之前所说的那样,整个大陆因此都人心惶惶了。

  谁都不知道这凶手是谁?

  又为何这般残忍?

  如此大面积撒网的杀人,他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直到下了第一场雨的时候,七大势力之一,天狼岛的两位长老结伴同行外出办事时,也同样遇到了劫杀。

  也幸好两人师兄弟多年,配合默契,又擅长合击之术,这才得以拖延了些时间,又幸好,幸好的有人路过。

  就真幸好的那种。

  终于在围攻中,以多对一第一次打退了那小魔头,并且……

  看到了他的半张样貌。

  像极了白慎言,不,或许她就是白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