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

  鱼香肉丝。

  辣椒炒肉。

  红烧排骨。

  糖醋鱼。

  拍黄瓜。

  醋熘白菜。

  这就是陈淮宁挑挑拣拣准备做的七样菜,拿出有用的东西,剩下的全部重新塞进超大冰箱。

  白慎言凑过来;“我不想吃黄瓜和白菜,我想吃猪蹄,我还想吃虾和鲍鱼。”

  砰!

  陈淮宁关上冰箱门,回头去望白慎言探头探脑,一脸不满又暗暗期待的复杂小表情,面无表情的拒绝;“不行,时间不够。”

  可一说起这个来白慎言就又不满了;“所以说,你早一点来不就能做了吗?”

  陈淮宁忍了忍,可最后这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实在太过气人,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出声怼她;“还浪费时间,你到底吃不吃?”

  白慎言咬了咬指尖,最后蔫了。

  鼓着脸呲牙,到底还是没说出来什么,背着手就走了。

  直到她出了厨房,陈淮宁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大小姐事多还麻烦,果然难伺候。

  要不是因为要报恩,她才不愿意凑到白慎言这神经病面前来。

  摇了摇头,陈淮宁在厨房里翻翻找找,找出围裙穿在了身上,开始做饭。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各种声音,白慎言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饿的没力气玩游戏,她索性随便找了个电影看。

  半个多小时后,一缕肉香带着微甜的味道,像猫挠的爪子一样,就那么挠进了她的心里。

  鼻翼动了动,“噌”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动作快的脑瓜子都一阵恍惚,白慎言扔下手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穿上拖鞋几步就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里,陈淮宁脱下了进门时穿着的休闲外套,身上套着张婶平常做饭时穿的围裙,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那动手的架势异常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做饭的那种人。

  蒸锅炒锅都被利用上了,香气就从那锅里仿佛有目标似的,净往白慎言的鼻子里钻,馋的她把着门框,肚子都不适宜的咕咕叫了起来。

  听见那声音,陈淮宁转头望过来,正好对上白慎言眼巴巴的眼,那眼神,简直就跟楼底下经常“蹭”在她身边求吃求喝求抱抱的小白狗一样。

  “……”陈淮宁。

  真是见鬼,她这是什么比喻?

  既然被发现了,白慎言也就不探头探脑的往里瞅了,而是整个人都进来,双手拄在料理台上,伸着腰往锅里瞅;“还有多长时间能吃?”

  “快了,厨房油烟大,你出去等着吧。”

  “哦!”

  一闻那饭菜的味道就很香,白慎言心情好,有了期待也异常的听话,闻言点点头就出去了。

  听话的陈淮宁都有一点目瞪口呆,枉她还以为自己会费口舌呢。

  可,十分钟后。

  白慎言又来了;“你不是说快了吗?”

  陈淮宁就无语;“我说快了,也不代表十分钟就好啊。”

  “哦!”

  又十分钟。

  “怎么还没好?到底什么时候能吃?”

  又十分钟。

  “啧,还没好啊?”

  又又十分钟。

  白慎言很不满;“陈淮宁你行不行啊?怎么这么慢,快了快了,这都几个快了。”

  陈淮宁黑着脸,心态有点崩,在下一个十分钟这人准时进来吐槽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一个横眼瞪过去;“催催催,催什么催,你当这是萝卜白菜啊,出去等着去,不叫你别进来。”

  “……”白慎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脸不满的退出去了,陈淮宁也跟着走了两步,在白慎言一脚踏出去正好转头还要说话的前一秒,砰……

  门关上了。

  带起的风刮在鼻尖,就差那么一点点点。

  时间就一分一秒的过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味也越发浓郁,白慎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这回她连手机都刷不进去了,陈淮宁不让她进,她就索性蹲在厨房门口等。

  等到厨房里的声音终于落下之际,白慎言眼睛放亮,还没站起来呢,厨房的门就“唰”的一下打开。

  门里门外,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目光就那么上下交汇在了一起。

  一个眼巴巴的看。

  一个就很无语。

  但该怎么说呢,今天的白慎言真的是刷新了陈淮宁的又一个三观。

  “起来端菜吧。”

  “好嘞。”

  白慎言乖乖点头。

  饭菜全部上齐餐桌的时候,已经是自陈淮宁来的三个多小时之后了,四点多的天色已经有了落日的征兆。

  七个菜规矩的摆在餐桌上,陈淮宁给她盛了一碗饭,可白慎言嫌弃,最后抱着碗在陈淮宁的目瞪口呆中换成了一盆饭。

  就,真的是一盆。

  盛菜的那种盆。

  白慎言给自己盛了一盆饭,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出来,迫不及待的开吃。

  这菜,光是闻着味道就很香。

  夹起一块红烧肉,一口咬下去,肥而不腻,汤汁爆满,吃的白慎言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眼眶都红了。

  陈淮宁原本正忐忑的站在旁边等着她说话,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饭菜到底会不会合这个神经病的口味。

  结果她就看到,呃,这人吃吃饭怎么还就哭了呢?

  陈淮宁都跟着慌了下;“白小姐你怎么了?是不好吃吗?要不你别吃了,吐出来吧,这……”

  “不是,不是不是。”

  挪开身子躲开陈淮宁伸过来的手,白慎言一连拒绝三连发,然后开始狼吞虎咽模式,可边吃边哭,未了,还嘟嘟囔囔着说;“台早翅尖(太好吃了)。”

  虽然,陈淮宁没听出来她说的都是什么,但见她吃的这么快,大概是合她口味了,完全没有嫌弃的模样,陈淮宁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也不懂白慎言这哭是几个意思?

  但她很明智的也没问。

  她不问,白慎言就不说,可其实为什么会掉眼泪,就连白慎言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哭什么,就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就像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就像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味道,熟悉到灵魂都跟着颤栗颤抖。

  可为什么会这样?!

  莫非她失去的那些记忆,她不记得,并且一直在寻找着的记忆,和陈淮宁也有关系吗。

  白慎言不知道。

  看着她这么个狼吞虎咽的吃法,陈淮宁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看白慎言手边的可乐见底了,想了想又起身去厨房重新拿了一瓶出来,拧开盖子放在她的手边。

  刚放下就被噎的不行的白慎言捞起,咕咚咕咚喝掉了小半瓶。

  一盆饭,七个菜,吃的溜干净,风卷残云的点滴不剩。

  “……”陈淮宁都被吓到了。

  虽然对自己的饭菜合这神经病的口味她还是比较满意的,但吃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可别到时候撑到了还要怪在她头上。

  陈淮宁丝毫不怀疑这个问题存在的可能性。

  不过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见白慎言吃完了就开始收拾碗筷。

  吃饱了就有力气,白慎言顶着圆滚滚的大肚子溜溜哒哒的到了厨房,看着陈淮宁继续忙碌着的身影,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连最后之作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站在门口,那人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陈淮宁自然感觉的到,不过她也不可能对白慎言说什么,索性无视她。

  最后还是白慎言先开了口;“要不你把那工作辞了吧,到我这里做饭,工资我给你两倍,不,给你五倍怎么样?”

  陈淮宁眼睛都没抬,直接拒绝。

  她拒绝的太快,白慎言还没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噎了回去,但她想了想,也没再继续说。

  洗好了碗,收拾好厨房,已经快要五点了,陈淮宁脱下围裙放好,拿起外套就打算离开。

  此时白慎言正在电视前弯着腰,不知道在整什么,陈淮宁刚说出去意,白慎言抬头,但没起身;“来陪我打游戏。”

  “……”陈淮宁。

  她真的是不知道这大小姐又在作什么妖?但望着白慎言不容置疑的模样,陈淮宁抿了抿唇角,犹豫半晌,就只是为难又茫然的告诉她;“可我不会玩游戏。”

  白慎言一屁股坐在绒毯上,游戏画面已经被她调好;“没事,我一个人也是没意思,你陪我玩几把,就当是你的感谢了,我们两清。”

  她知道陈淮宁想听这话。

  果然,白慎言这么一说,陈淮宁也只得答应了下来,只不过这个过程……

  “喂,你眼瞎啊是不是,敌人在你前面,你面前,你打我干嘛?”

  “别乱窜的,等着我去救你。”

  “上,上上,让你上去顶一波你跑什么。”

  “……”

  打的实在太窝火,白慎言都觉得自己的邀请是个天大错误,好家伙,心里莫名其妙的火没解决,她的怒气快要被燃爆了。

  打不着敌人先不说,这老偷袭她是几个意思,白慎言严重怀疑陈淮宁是在借机报仇,不过看着身边陈淮宁那一脸严肃又实则束手无措的懵逼模样,白慎言就无语。

  然后当又一次“己方”偷袭,她“砰”的一声死了之后,白慎言仰天长叹。

  未了也只能发泄似的爆一声粗口;“艹!”

  她服了。

  白慎言死了,可陈淮宁还活着,没人在她面前顶着,一大批的敌人扛着枪就全部如狼似虎的冲了出来。

  陈淮宁彻底逛了,转头去看白慎言;“怎么办?我是不是先应该跑?我一个人好像打不过他们。”

  白慎言翻了个死鱼眼。

  陈淮宁乱七八糟的按着手柄,一边摁,一边叫,她想跑,结果跑人家包围圈里去千里送人头了。

  一枪,砰!

  白慎言瘫在地上哈哈嘲讽;“你是猪吗你。”

  气的陈淮宁抬头就将手柄砸过去了,不过这个动作刚做完她就后悔了,白慎言也不生气,嘎嘎乐的打滚。

  捡起手柄递给她;“再来一把。”

  陈淮宁脸黑,直接推开她的手;“不玩了,你自己玩吧。”

  虽然有些诧异她手掌皮肤冰凉的温度,但问题是,她满脑子被嘲讽被爆头的火气正熊熊燃烧。

  白慎言凑过去,劝她;“来吧,我不笑话你了。”

  陈淮宁越拒绝,她就越来劲,拎着个手柄就往她怀里塞,一不小心拉拉扯扯的,距离就下意识靠近了。

  清雅的味道不会让白慎言反感,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陈淮宁那张精致的容颜,白皙的皮肤近在咫尺,甚至,还有那张微启的樱唇……

  时间,仿若定格了一瞬。

  直到手柄砸在腿上的触感让陈淮宁率先回神,她没推开白慎言,而是自己退了退,起身。

  天已经黑了,没有开灯,电视的光亮在黑暗之中将这份突如其来的微弱暧昧放大,但很快被陈淮宁自行掐断。

  她很理智。

  不管刚才的一幕是白慎言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都不想和这个人有过多的牵扯。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白慎言眯了眯眼,很快又笑;“嗯,我让人送你回去。”

  陈淮宁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待陈淮宁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随着那不大不小的关门声,方才的热闹被瞬间抽离。

  电视映射而出的光亮随着画面切换变成了绿色,打在盘膝而坐的白慎言的脸上,莫名带了几分的怪异。

  最后之作没忍住;“宿主,你是故意的?”

  白慎言没理它。

  最后之作也不在意,它的小奶音想了想,又问她;“你是在验证什么吗?”

  验证什么?

  白慎言嗤笑一声,顺手从电视柜下的抽屉里翻出烟来点上一根,然后就四仰八叉躺在了绒毯上。

  就看着天花板,看着她无比熟悉也无比厌恶的黑暗,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