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隧道狭窄, 黑漆漆一片，即使拿出可以照亮的荧石，也会在骤亮几下之后, 就失去全部光泽, 变成丑陋的普通岩石。
荧石尚且如此，凡俗的蜡烛、火种更连一丝光芒都散发不出来直接湮灭。
丹田内的灵气正在缓缓流失, 但比起蠢蠢欲动的神魂, 丧失灵气反而不是首要的事情。
即使他没有被地宫内部的阵法迷失心智，长时间呆在这里, 神魂溃散成为这阵法的耗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洛九渊垂眸, 周围静悄悄的, 仿佛他已经被世界遗弃在这个角落一般。
也许这并非是错觉。
洛九渊拽起还陷在心魔之中的伏元明, 谁说迷宫一定要靠走？
……
听到上官泓声音的时候, 正准备动手的程卞空脸都绿了。殷梏竹两人一踏入祭坛就见到程卞空两人与夏无羁对持的一幕。
几人目光交汇，夏无羁的目光落在纪雪珊身上顿了顿, 显而易见的流露出了厌恶之感。反倒是程卞空身后的丹阁少阁主程袁雄，见到一直视为禁.脔的纪雪珊，目光就没有放开过。
“夏小子，这是进入核心的入口么？”见到夏无羁身旁那个已经被打开的祭坛入口, 上官泓眼前一亮, 凑过去问道。
后者只是瞥了他一眼, 并没有回答。见状, 上官泓不以为意, 这才是夏无羁正常的模样, 上官泓笑眯眯的将纪雪珊放下来, 在夏无羁身旁站定, 总算距离殷梏竹远了一点。
“夏师兄, 师尊他……”见到夏无羁，殷梏竹突然多了点期待，他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差，若非上官泓，此刻应该还困在外面的迷宫里。
“等。”夏无羁在祭坛入口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第一个来此的人，他看向殷梏竹他们出来的方向，在那里有九个出口，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这秘境正确的必经之路。
也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一阵地动山摇，只见刚才距离殷梏竹三人走进来的出口不足五寸的地方，地宫砖墙剥落，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透过那个半人高的大洞，依稀可以瞧见一个又一个塌陷程度更大的洞口。
“洛兄这个控制力堪称精妙。”随着塌陷逐渐停止，陆陆续续的脚步声自远而近的响起，荀长秋的声音却先一步自那层层空洞中传来。
洛九渊右手捏着一个巴掌大的泛着淡金色的云团状物体，左手则提溜着伏元明毫无反应的躯体。
刚跨过一道地宫墙壁废墟，就听到了这烦人的声音。
“荀宗主厚赞了。”洛九渊这么说着，右手一翻，手中那一团东西随之消失。
“洛兄这一手，荀某恐怕不能当做没看见啊。”见状，荀长秋眯了眯眼睛，说出来的话倒是没有语气那般风轻云淡。
洛九渊对灵兽宗宗主伏元明下手他可以无视，但是洛九渊当着他的面将伏元明抽魂炼魄，着实没将他这个除魔卫道、拯救苍生为己任的太虚宗宗主放在眼里了。
闻言，洛九渊连搭理荀长秋的兴趣都没有。太虚宗所谓的拯救苍生为己任骗一骗初出茅庐的小修士就罢了，背地里所作所为与其他宗门也没什么区别。
洛九渊继续拽着伏元明的躯体向前走，偏生挡路的荀长秋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荀宗主若是执意为难洛某，洛某也只能走投无路的将这剩下的全都扔出去了。”洛九渊这么说着，上下扫了一眼荀长秋，仿佛是在寻找一个扔出去的切入点一般。
至于扔出去什么，自然是刚才爆破的地宫之后剩下来的伏元明的神魂。
就算伏元明已经束手就擒，想要安然抽出一个大乘期修士的神魂也是件极度麻烦并且极为耗神的事情，更不提以这神魂为材料对这地宫进行定点爆破，洛九渊宁愿直面伏元明神魂自爆。
听到洛九渊没有丝毫委婉的威胁，荀长秋不置可否，却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洛九渊跨过第三道墙壁，向着地宫中心走去。
等到伏元明磕在墙壁声音渐小之后，林长郁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与此前阴郁不言的模样全然不同，林长郁凝视着洛九渊的背影，满脸漠然。
“荀兄，你太多事了。”林家主如是评价。
真身？被好友如此责难，荀宗主不仅不恼，反而有那么点心虚。
确实是他有些多事。
毕竟谁能想到为了渡区区一个情劫，会有修士直接割舍掉一个身外化身。
更有谁能想到相识千年的好友竟然只是一具神魂都是虚假的身外化身呢。
虽然他也只是具身外化身。
“若这洛九渊不是洛九渊，就好了。”瞧着地上那些断魂石的碎片，荀长秋状似无意的说道。
若这洛九渊是个普通的小修士，荀长秋此刻真不介意把人弄回去好好逗一逗。
身旁的林家主闻言却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要是这袁久罗确有其人他早就把人弄回去当林夫人了。
现在么，快点拿了秘境的东西，早点扔掉这身外化身才是正道。
……
伏元明半个神魂的爆破直接洞穿了整座地宫，原本散落在地宫内部的灵兽宗、丹阁两宗门长老、弟子，也因着洛九渊破坏了地宫阵法纷纷惊醒，与他们一样被惊醒的，还有被环境缠绕的萧慕寒。
巨大的轰鸣声直接荡开了萧慕寒周身的所有幻觉，萧慕寒眼前的‘花念雪’表情扭曲，‘她’极为不甘心的瞥了已然近在咫尺的萧慕寒，终于溃散。
而萧慕寒紧握长剑的右手也松懈了些许。
“寒少爷？”被眼前轰然出现的大洞与震动声吓了一跳躲在萧慕寒身后的萧杏儿怯怯的探出头，迟疑的看向萧慕寒。
萧慕寒是她在凡俗的熟人，在萧家覆灭一切凡俗记忆都付之一炬之后，物伤其类，总让萧杏儿对萧慕寒对了几分亲切感。
虽然萧慕寒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淡，但正是这份冷淡便足以让因为脸蛋与天赋便在一众同龄男修之中受到追捧的萧杏儿对萧慕寒产生好感。
更遑论萧慕寒如今的修为让她根本看不透。
耳边终于再度清净，再没有诸如‘花念雪’、‘萧家管家’之流的人在他面前诉说洛九渊是如何利用欺骗他的萧慕寒跨过身侧的这突兀露出的大洞，向着地宫中心走去。
萧慕寒两人原本距离地宫中心不远，不过跨过两道墙壁就见到了夏无羁等人所在的祭坛入口。
通过地宫隧道的出口，此刻地宫中心已经聚拢了不少人。骤然见到如此多的陌生人，而且每一个修为都深不可测，让萧杏儿有些紧张，不安的拉扯着萧慕寒的衣摆，想要获得些许安全感。
祭坛建筑宏大，一座巨大的宫殿立于地宫中央，此刻这座宫殿大门洞开，露出黑漆漆的内里。即使以神识去看也无法看透门内究竟是何等景象。
萧慕寒目光掠过看向他这边的夏无羁，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熟稔的脚步声传来，萧慕寒转身，入目就是扯着失去神魂的伏元明身躯的洛九渊。
“那是——”顺着萧慕寒的目光一同看过去的萧杏儿尖叫还未喊出口，下一秒她整个人骤然呆滞了下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又异常暴力的抹去了神志一般。
也就在这时，洛九渊状似有所觉的抬眼，地宫中心的热闹让一直处在黑暗寂静隧道的洛九渊有那么些微的不适应，跨过最后的墙壁大窟窿，洛九渊一眼就见到了在人群里的萧慕寒，以及萧慕寒身旁那张有过几面之缘的脸。
……
几息之后，洛九渊又见到了萧慕寒、上官泓几人，以及还在昏迷中的纪雪珊。
原本见到纪雪珊昏迷，洛九渊应当松口气，毕竟她的师尊伏元明大概率是恢复不了了。只是此刻洛九渊的注意力却全在跟在萧慕寒身旁的姑娘身上。
萧家的丫鬟。
他曾经为了系统任务留下的后手。
“寒儿，此人是……”洛九渊看着萧慕寒的眼睛如是问道。
大约洛九渊的提问着实有些突兀，以至于一旁的夏无羁、殷梏竹两人都不自觉的看向了萧慕寒。
“此人名唤萧杏儿，是慕寒在萧家的故人。”出乎洛九渊的预料，萧慕寒很坦然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此人神志全失，记忆全无，是慕寒在地宫内遇到的，可能是误入此秘境。”全无一句谎话。
哪怕萧杏儿的记忆就是他刚刚抹去的。
听到萧慕寒的回答，洛九渊凝视着他这个徒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他假死，再见到萧慕寒之后，就对他这个从小养大的徒儿感觉越发看不透了。
“原来如此。”洛九渊闻言，点了点头，顺势伸手扣住了萧杏儿手腕。
神志被打散，魂魄乱糟糟的，但梳理起来并非难事，只是他曾经刻意留下的因果线，却随着记忆一起消散无踪。
毕竟原本就是强行加上的脆弱虚假的东西。
“既是故人，帮扶一把便是。”洛九渊收回右手，目光扫过萧杏儿衣袍上的代表宗门标志的暗纹，嘱咐了一句。
“慕寒知晓。”萧慕寒从善如流。
瞧着萧慕寒一如既往乖顺的模样，洛九渊对那莫名其妙的错觉有了些无奈之感。
大抵是常年与诸如程卞空、荀长秋这等活了上千年的老狐狸打交道久了，着实容易阴谋论了些。
但总算这个多此一举的后手解决了，倒是让洛九渊多了些啼笑皆非之感。
这个系统任务，当真是从头至尾都不成功。
不过这萧慕寒，倒是第一次见他对个漂亮姑娘上心，竟然还记得对方姓甚名谁，难道是萧慕寒在萧家的小青梅？洛九渊瞥了眼萧杏儿如今已经长开的相貌如是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躺了十几天，昨天才恢复精神
继续更新，以及元旦快乐 ，么么哒(づ￣ 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