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离开昆仑了?”

  谢妄言刚刚收拾完行李,准备离开,便发现了自己院落里站着的孟修言。

  对方还穿着熟悉的弟子服,看见自己的时候,脸上都是关切。

  而此时谢妄言已经换上了他刚刚来到昆仑时穿着的衣服,身后的院落也没了他住过的痕迹,如若不是此时他人还站在孟修言的眼前,倒是真的仿佛一场梦一样。

  那日四方镇外山谷后分开,谢妄言便一直在姜鹤鸰处养伤,他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却已经是分别之时。

  ——对方本就不是自愿来昆仑的,现在离开,倒也不算奇怪。

  孟修言想,“那日山谷外,崇天门的一个师兄把这个东西递给了我。”

  他说着拿出几瓶丹药,递给了谢妄言,“说这是他欠你的人情,现在终于可以还上。”

  “那人说自己叫做季蕴秋。”

  季蕴秋?

  谢妄言看着孟修言递给自己的丹药,顿时想起了在小秘境里见到的那位丹修——

  “他也去四方镇了?”

  “他是崇天门找来的帮手。”孟修言简单解释道。

  那日域外魔族现身,三个宗门都回到宗门内求助,而季蕴秋便是这个时候来的,他自然也看到了山谷中的谢妄言……

  谢妄言掂量了几下沉甸甸的丹药,心底只是在琢磨另外一件事。

  他明明记得当时在小秘境里的山洞里,自己还和发霉土豆一样。

  怎么季蕴秋的眼力就这么好?一下子就认出自己来了?

  原先他还想着让对方帮忙炼化那五品兽丹,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兽丹没了,金家老祖的内丹也没了……他沉思片刻,还是问道——

  “确认他没认错人?”

  “难不成还有另一个叫做谢言的人?”

  “……”

  这倒是忘了。

  谢妄言想起自己在船上的化名就是谢言,而在晏家的时候,那假名也是。

  不巧孟修言恰好知道他这段假名的历史。

  “这倒是挺巧的。”谢妄言嘀咕了下,“居然正好找到你这个老熟人了。”

  不然要是询问其他昆仑的师兄们,人家听到谢言,一问三不知,只说听雪峰没这号人物该怎么办?

  他这般想法,孟修言立即看穿了。

  他没说自己刚刚来到山谷外的时候,那崇天门的师兄便走了过来,说自己刚刚便发现他与一个熟人在一起。

  然后在询问了他之后,才把手中的丹药交给了他。

  也直到确认谢妄言无事之后,才安心离开。

  孟修言并不认识这位崇天门的师兄,虽然听闻崇天门门风极好,但决定还是谨慎些,便又侧面打听了下此人的来意。

  季蕴秋并不是个傻的,当然能感觉到他言语里的试探。

  于是便说谢言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那日在晏家小秘境里分别之后,便想着一定要去报答他。

  只可惜晏家小秘境的出口太多,且晏家的人也并未收到他回来的消息。

  那些侍从在离开小秘境后,都会回到蓬莱,毕竟能去斩龙渊的机会十分少见,季蕴秋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谢妄言回到蓬莱山……只以为对方已经身陨于晏家的小秘境。

  再之后他便回到了崇天门,并未去斩龙渊。

  直到因为四方镇一事前来,看见半空中那熟悉的身影后,才知晓对方还活着,便立即把自己身上的丹药都给了孟修言,希望他转交。

  听到了这些来龙去脉之后,孟修言才算是打消了怀疑。

  只等着谢妄言醒来之后,便把丹药交给他,说起季蕴秋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你便要离开。”孟修言笑了下,“若是那日我不曾被贼人暗算,恐怕今日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历练。”

  他倒是也想和谢妄言一起离开昆仑,去玉清境内的其他地方历练。

  可他的经脉刚刚恢复,识海与正常的修士还有些区别。

  目前也只是能巩固当年的境界不跌落罢了。

  想要与其他修士一样正常修炼,或者回到他没被废之前的一日千里,恐怕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孟修言知晓心中的遗憾与不甘,却又不想被谢妄言看出来,便只能用调笑的语气道,“希望我们还能在昆仑再见。”

  谢妄言倒是还记得自己后面也要回到昆仑,他自然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不舍。

  只当对方失去了一个一起上学的搭子而感到不习惯罢了。

  他拍了下孟修言的肩膀,“等我。”

  孟修言看向那遥远的山门,也不知道这次分离,再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但他还是对谢妄言道——

  “等你。”

  ……

  谢妄言趴在青鸟上,就来到了昆仑山下的凡人城镇里。

  与无上昆仑的名号不同,昆仑脚下倒是有一些生活着的凡人,以及普通的修士,这些修士修为不高,住在距离昆仑不远的山脚下,也是报着说不定哪日便可以进入这玉清境第一仙盟的想法。

  青鸟带着谢妄言来到这凡人城镇。

  随后便化作道童——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对着谢妄言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在谢妄言的视线里,又化作了青鸟往择天峰飞去。

  “……这也太客气了。”

  谢妄言嘀咕道。

  他明明说送他到昆仑门口就行,毕竟只是昆仑境内有禁飞咒,等离开了昆仑的范围,他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可没想到两只青鸟完全不听他的指挥,直接把他带到了最近的凡人城镇。

  “既然都这么客气了,也不再给点灵石再走。”

  他话音刚落,一个乾坤袋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谢妄言再抬头,只见青鸟拍打着翅膀——

  青鸟最后又看了他一眼之后,这才真正离开了这附近。

  ……

  昆仑剑宗,择天峰顶端的洞府内。

  姜鹤鸰直到青鸟离开的那一刻,才关闭了共享的神识,他闭着双眼,坐在棋局旁,并不说话。

  就像那数以万计的日夜,择天峰顶端没有任何旁人时一样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