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人．
程欢平静的听着牧歌跟她解释刚才在盛嘉泽房间里说的话, 程欢表示自己没有多想，让牧歌不要担心。
牧歌时刻关注着程欢的表情，见她神情坦然, 没有一丝生气动怒的样子。
而听她解释后的盛嘉泽却是一脸欣慰和满足, 因为他知道牧歌从来不是狠心冷情之人, 她一定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对他说那么狠绝的话来逼迫他离开。
“小牧，你别想赶走我，我一定会和你共同面对的。”盛嘉泽一意孤行道。
牧歌此时没有力气在去和盛嘉泽争辩什么，她看着程欢, 心里仍是有些空落落的, 她总觉得程欢脸上的笑容和不在乎的情绪在隐藏着什么。
方逸舟看向程欢，脑中闪过牧歌刚才说过的话，拱手道：“前辈便是牧姑娘所说的青霜居士吧？”
盛嘉泽闻言看过去，程欢样貌出色，气质超凡脱俗，确实有一股世外高人的架势。
程欢点头道：“是。”
方逸舟神情激动道：“传闻中青霜居士一手青霜剑法无人能敌，常年居于高手排行榜第一, 号称“天下第一剑”, 如今得见, 真是荣幸之至。”
程欢淡然道：“公子说笑了，都是虚名。”
盛嘉泽拱手道：“常听家父提起前辈, 无不感慨前辈武功高强, 无人匹敌, 如今得见真人, 家父若是知道了定会欣喜若狂, 家父还有一日便会到达博川, 前辈能否与家父相见一面？”
程欢只是笑笑, 没有应下。
牧歌见状，起身将两人往外推，“行了，太晚了，你们两个男人还在女子房间做什么，赶紧出去，早点休息。”
盛嘉泽颔首道：“那...确实，那我和逸舟就在隔壁，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们。”
方逸舟笑道：“有青霜居士在，能有什么事，嘉泽有点杞人忧天了。”
盛嘉泽不好意思摸摸头：“确实，确实。”
牧歌把两人赶出去，关上门，房间里瞬间安静了许多。
程欢看牧歌站在门前不知所以，她招招手：“过来，睡觉吧。”
牧歌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打量程欢的表情，试探道：“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程欢脱掉外衣，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我生什么气，你说的句句都在理啊。”
“我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你希望我保你不死，慕强心理很正常的，我自然不会生气。”
“外界传闻我男女不忌，风流浪荡，你的朋友担心你受我迫害也是理所应当，我更不会生气。”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程欢坐在床边，看着牧歌，“你认为我会生什么气？”
牧歌见程欢随意的态度，慌张失措的情绪减少了许多，但沉闷拥堵的感觉却越发严重。
她真的怕程欢生气，可她又怕程欢毫不在意。
“哪怕我利用你，你也不生气吗？”牧歌问。
程欢平躺在床边，闻言轻笑了下：“那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牧歌梗住，她泄气的摇头道：“不是。”
“那我便信你。”
女主虽然心机深沉，但终归人不坏，从她对男主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她并不想把无辜之人牵扯进她的复仇计划。
就算当初女主想让程欢保护她，但真正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女主也会主动保护程欢，让她先走自己断后。
牧歌瞳孔一颤，抿抿唇，上了床。
“程欢，你可以抱抱我吗？”
程欢闭着眼，侧身面向门口，“不可以。”
牧歌委屈揪着程欢的衣角，“为什么？明明你上次也抱了。”
“牧歌？”程欢睁开眼，无神的看着烛火，“如今你已经到达博川，身边还有好友相伴，我看那两人武功不错，品行优良，定能保你安全无恙。”
牧歌神色一凝：“你...你这话何意？”
程欢淡淡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牧歌一把扯过程欢，直起身子逼视她，控诉道：“你...你要走？”
“你要去哪里？”
程欢平静的看着此刻有些慌张的牧歌，冷淡道：“我要去哪里，与你何干？”
牧歌如遭雷击，定在床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欢。
她颤声道：“是...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我刚才的话真的是骗他们的，都是假话，都是想要吓走他们的，我..我也从未想过利用你来复仇的。”
牧歌双手颤抖的抓着程欢的手，极力的像她证明自己的真诚。
“程欢，我承认...承认之前想骗你，想要让你帮助我复仇，可是...可是后来我们都说开了，我之后再也没有算计过你，我是真心实意待你的，难道你...你没感觉到吗？”牧歌揪着胸口的衣服，字字恳切道。
程欢看着她通红的眼眸，面色不改的坐起身，走下床，拿起旁边衣架上的衣服穿起来。
牧歌看她沉默不语，起身穿衣，俨然一副转身要走的决绝架势。
她恐慌的爬起来，顾不上穿鞋，跳下床，挡在程欢面前。
牧歌哭诉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我一定改，你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
“程欢，我求你，别走好不好？”牧歌上前抱住程欢，恳求道，“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走好不好？”
程欢闭了闭眼，故意道：“哪怕我让你放弃复仇你也愿意？”
牧歌僵住，像是受到重击一般倒退，难以置信的看着程欢，“你...你在说什么？”
程欢避开她痛苦的眼神，神色坦然的整理一下衣服，像是在掸灰尘一般，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我是什么人你一清二楚，我之所以避世就是不想参与江湖中的纷纷扰扰。如今你身负复仇大计，要面对江湖众多门派，我与你在一处，江湖中人必将把我和你混为一谈，这令我实在是很头疼。”
“我的复仇不用你来管，你只要我身边就好，我一定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你相信我好吗？”牧歌目光乞求的看着她。
“不把我牵扯进来？”程欢目光可笑的看着牧歌，“自打你我相遇，我为你解决掉那些追杀你的金蝉阁杀手开始，我就已经被你连累了，你凭什么还认为不会把我牵扯进来？”
她看着悲伤的牧歌，眼底浮现疲惫，“牧歌，我本就清闲之人，如今出世也只是为了游历山水，不想参与江湖斗争，你若是愿意放弃复仇与我一起游历，我倒是可以与你相伴。但你若是执意报仇，我们就此散了吧。”
牧歌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程欢避开她的眼神，继续道：“盛嘉泽与你青梅竹马，还有婚约在身，这等关系他一定会助你复仇，还有那方逸舟是当朝最得圣宠的三皇子，权势滔天，聪慧过人，他是盛嘉泽的好友，定然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如今你有人相伴相助，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本想着今夜与你好好告个别，但如今...”程欢叹了口气，似是苦恼，“...今夜我就先走了，这间房的房钱我只交付到了今晚，明日你让盛嘉泽帮你再续费一下，就...就这样吧。”
“告辞。”
“你骗我！”牧歌没有拦她，垂首哑声道。
程欢脚步一顿，抿唇道：“我将你送到博川，保你不死，我都一一做到，如何算作骗你？”
牧歌凝视程欢的后背，眼角浅浅泛红，眼眶的泪水不断的往下流。
“我心意如何，你故作不知，”牧歌咬牙切齿道，“你这个骗子。”
程欢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路清桉躺在祭坛上，口吐鲜血，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不甘和懊悔，泣血喊她是个骗子。
“如果你认为这就是骗， ”程欢推门走出去，声音寡淡却似一把利剑将牧歌胸口贯穿，“骗就骗了吧。”
牧歌看着程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栈，她抓着胸口，感受着撕心裂肺的痛遍布全身，疼的她恍若窒息。
嘴唇被她咬的都是血，牧歌双眼被泪水灌满，低吼道：“程欢——”
她不敢喊，不敢叫。
如今到了博川，她如履薄冰。
程欢明知她处境艰难，却故意利用逼她放弃她。
——
程欢走出客栈，已过子时，原本热闹嘈杂的大街上早就空无一人。
入秋的凉风拂过，程欢不禁打了个战栗。
程欢漫无目的在博川各个街道上游荡，像是想用这一晚将博川逛完。
小刺猬这次明确的感受到了程欢的悲伤，问：【宿主，你在伤心吗？】
程欢哼笑一声：“我伤什么心？”
小刺猬看着数据台的数值，【数据显示，您确实是在伤心。】
程欢顿了顿：“我只是有些迷茫。”
她之前将所有情绪收敛，所以小刺猬探查不到。如今程欢有些疲惫，懒得收敛情绪，任由小刺猬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
小刺猬不解：【宿主在迷茫什么？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游历吗？】
程欢走到博川城门口，看着肃穆的城墙，轻叹道：“也许吧。”
“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小刺猬：【长奚城。】
“那走吧。”
程欢飞身翻过城墙，躲避守卫城墙的士兵。
小刺猬突然道：【宿主，其实就算跟在女主身边，也不耽误我们游历这个退休体验世界呢。】
程欢闻言，落地时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她眉头一皱：“你干嘛突然说这个？”
小刺猬解释道：【因为长奚城和金陵女主后期都会去的，所以我们还可以和女主结伴呀。】
程欢眸底透着浓浓的疲惫，“算了，别耽误人家完成任务。”
小刺猬纳闷道：【完成任务？】
程欢转过身，看着博川紧闭的大门，天空渐渐变蓝，远方旭日将升，可天空上的星星依旧闪耀夺目。
她拂开挡在眼前的碎发，仰头浅浅一笑：“是呀，别耽误人家完成任务。”
她是退休者，而她是任务者。
她们终归是背道而驰。
如今能再次见面，程欢有些庆幸，但细想下来，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与她相伴这几天已经是一个变数。
程欢不想影响她的任务，怕她任务难度升级，眼下就当一个过路人...
挺好的。
【作话】
作者：下雨天，好冷，双更来喽，小可爱们记得天冷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