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折在收到祁时信息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确认了半天，才确定这确实是对方发的。
他盯着那个“320”看了半晌，把这三个数字在内外网都查了一遍，也没发现这几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于是斟酌半天，他发了条信息，问：
时宝，怎么了？
祁时刚睡完午觉，此时躺在酒店床上，正在听一首曲子的乐谱——是他一门通选课的曲谱分析作业。
手机亮屏后，他暂停了曲子，扫了眼信息。
看着对方疑惑的问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只发了个房间号过去，忘了告诉沈楚折具体地址。
于是抬手，发送了自己的位置过去。
沈楚折盯着那个，写着滨江景府7号楼的地址，看了半晌，又看了半天那个“320”，明白过来这是个房间号。
？
沈楚折皱着眉，隐隐有所察觉，但还是发了句：我不在S市啊，宝宝。
果不其然，对方几分钟后回了个：别装了。
看不出情绪，毕竟祁时聊天从来不用任何表情，连标点符号都鲜少。
他深吸一口气，秒回：马上。
他合上电脑，拿了件大衣穿上，打了车去既定的地址。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给祁时发信息，因为内心有点摸不准对方的想法。
在酒店等自己的话，有点像要直接奔现的意思，但他又觉得，就算祁时发现了，反应也不该是这样。
虽然他挺高兴的。
总之，他怀揣着一点高兴，再夹杂着一丝不安，坐电梯上了三楼。
这边他不是没来过，房间并不只用来睡觉，客厅、厨房和娱乐设施什么的，几乎一应俱全，很适合见面或非正式会议。
可能知道他要来，祁时连门都没关，但他还是敲了敲，示意对方自己到了。
在听到一首熟悉的钢琴曲时，他顿了顿，随后进了卧室。
然后就看见祁时开着电脑，手机放在旁边放着曲子，他撑着下巴半趴在床上，另一只手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着，时不时根据曲调做几个标记。
似乎没意识到他刚才敲了门。
沈楚折站了会，开口叫他：“祁时。”
祁时这才回过头来，却也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了回去，继续写着那份作业。
沈楚折见他这么忙碌，温和笑了下后，在一旁的小型沙发上坐下了，就那么盯着祁时看，视线未移。
然后他就真的看着祁时写了半天作业，一段过长的曲子听了大概两遍，按着作业要求，几乎是掰碎了在分析。
这是什么神奇的约会。
看对象写作业吗。
但不得不承认，沈楚折还挺爱看的。
他其实很少能这么近距离又持久地盯着人看，毕竟上课为了不那么明显，只是偶尔转头看两眼。
这时他发现祁时的睫毛真的很长——是戴着眼镜能扫到镜片的那种，垂眸眨眼间，惹得他心也微动。
当祁时转头开口问他其中一段的节奏和曲调时，他微微愣了下，不自觉弯起了嘴角，随后凭着记忆说出了，当年学这首曲子时候，自己的体会。
不过这个版本有些变化，所以他也跟着祁时认真听了一会，最后又指出了那点不同。
祁时点点头，然后调出这学期一门经院专业课程的课件，问了他几个问题。
沈楚折一边思考一边问答，语调轻缓，不紧不慢，很适合祁时理解。
但沈楚折分神间却觉得，这走向很离谱。
他明明是来坦白的。
怎么现在在给老婆辅导作业？？
而且祁时数理基础明显比他好，只是对那门经济学的细分学科方向，以及应用案例有点疑问而已。
他觉得自己讲得有点虚，却又没法用公式给对方讲，只能尽力条理分明地给他解释。
所以说定性这玩意，就已经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
总之需要一点人文社科的思维。
又等了一会，祁时终于合上了电脑，然后起了身，坐在床边，抬眼看他。
他的表情很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安静看着沈楚折。
似乎在等他自己开口坦白。
知道自己老婆不爱说话，沈楚折弯了下眼睛，主动问他：“想问什么？”
祁时抿了下唇，思考了一下，脑子里却闪过迟冶询昨晚说的那个离谱标题——校草隐瞒身份是为何，不过后面的他不愿再回忆。
沈楚折却没等他问，先笑着开了口，话题却不是他想问的那个，而是说：“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见过你。”
祁时愣了下，皱起了好看的眉，有点困惑。
倒不是这件事让他困惑，毕竟都一个城市，高中见过也没什么，而是沈楚折突然开这个话题，让他一时有点疑惑。
沈楚折接着说：“不过第一次见到不是在学校，毕竟我们学校不同。”
他抬眼和祁时对视，眼底是一点陷入回忆，有点怀念的意味，“是周末一次补习，你在我隔壁辅导班。”
他说：“当时你蹲在走廊外面哭，我看到了。”
祁时：“……”
他突然想让沈楚折闭嘴。
但姓沈的只是微微弯唇，笑着说：“当时我就觉得，哭得很漂亮。”
顶着祁时冷漠无语的视线，他说：“我还给你递了纸巾。”
“可是你连看都没看我。”
祁时努力回忆了下，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件事，自己当时也确实只是抽过一张纸巾，擦完眼泪就走了。
所以确实没看人。
不过那种情况也没心情看人。
沈楚折盯着他漂亮的眼睛看：“所以我就知道，你肯定很难追。”
祁时顿了下，心说这就是你骗我的原因。
有点牵强，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沈楚折见他的表情，以为他是把这个当成原因了，微微凑过去了一点，说：“不过不是因为这个骗你，宝宝。”
祁时对上他的视线。
“后来我打听了下你的名字和学校，去你学校看过你挺多次的，”沈楚折笑了下，说：“发现你好像不爱跟人说话。好几次想跟你偶遇，你连人都不看，根本没机会。”
祁时默默想，这确实是他，于是没反驳。
“大学也挺巧的，就在隔壁寝，”沈楚折有点热，脱下了黑色大衣放在一旁，继续道：“我顺便修了个计双，想着能多跟你碰上。”
“不过也挺巧，你还修了我专业的双学位，这两年多撞的课还挺多的。”
——却到这个学期，祁时才真正注意到他。
祁时听着，已经皱起了眉，他没想到对方对自己感情这么深，而且还喜欢得那么早。
而他却一直未有察觉。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听了下去。
沈楚折叹了口气：“所以大二下我就认清了，在现实中想跟你关系近一点，确实挺难的。”
他笑了笑，说：“刚好当时玩游戏撞到了，你忘了关麦，我觉得背景音和你的声音都很熟悉，看了眼资料卡的城市，想着可能是你，就加了。”
确实是祁时，不过加完后也很少一起玩，因为祁时上线时间极其不固定。
后来沈楚折试探性加了对方好友，坚持几次后终于被同意了，随后就是锲而不舍的，试探性发信息。
一个月后终于加上了微信，并开始了网友的亲密日常分享——虽然主要是他分享。
祁时当时只是觉得这人打游戏技术不错，然后声音也挺好听，于是虽然不怎么回信息，但也没有制止对方的信息轰炸式“骚扰”。
后来慢慢熟悉了点，沈楚折给自己编了个身份，并礼尚往来地问了祁时那些，他早就烂熟于心的信息。
还每逢节日就给祁时送礼物，暑假更是几乎天天给他点外卖，信息也逐渐亲密起来——总之是路过的狗都要说一句，好暧昧的程度。
语音了几次后，终于在开学初，沈楚折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表了白。
他以为是水到渠成，其实事实是祁时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他那些，有点过于亲密，但又能用友谊来解释的行为——暧昧不就是这样，反正可进可退。
以及祁时那晚听着他的声音，过于放松，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习惯性就应了“嗯”，然后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对象。
沈楚折回忆起自己当时的表白，还是觉得很成功，可以当作教科书模板。于是撑着脸，笑着问祁时，当时是不是有点心动。
不然怎么会答应。
祁时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把真相说出来，免得沈楚折过于受挫。
沈楚折说完这些，弯了弯眼睛，说：“本来还怕你生气呢，都没想好什么时候坦白。”
“没有。”祁时说。
沈楚折看着他表情依旧平淡的脸，说：“难怪你昨天对我笑。”
“那时候你就知道了？”他问。
他本来以为是表白墙那两个投稿，自己名字飘了整页，祁时可能会有所察觉。
但再回想了下昨天医务室的事情，他很不幸地发现，自己装得确实没多好。
难怪昨天祁时破天荒地，主动发信息，问自己在干什么。
原来是为了试探。
他看祁时滤镜有八百层墙厚，此时觉得祁时这个行为格外可爱，暗戳戳的，总之戳中了他的心。
祁时“嗯”了声，于是沈楚折笑了下，说：“那时候我还很嫉妒呢。”
“？”
“毕竟我还以为，你认为网恋对象和现实中的我是两个人。”
沈楚折坦然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吃自己的醋有什么问题，反正他就是个爱吃醋的男人，不，帅哥。
祁时觉得无语，这是在说觉得自己移情别恋吗——虽然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但他随后想了想，又说：“那时候确实对现实中的没想法。”
沈楚折：“嗯？”
祁时声音很冷淡：“确定后才有那么点。”
沈楚折顿了下，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了几下，胸腔都有点酸麻。
“是在表白吗，时宝？”他笑了下，语气温柔，眼底也落了点笑意。
祁时纠正道：“一点点。”
沈楚折不想听这个纠正版的，于是若无其事地打开手机，“嗯”了声，表情很是平静，说：“知道了，这就给你点一点点的奶茶。”
祁时：“……”
有事吗你。
不过沈楚折想了想，觉得经常喝奶茶不是很健康，于是订了个餐厅的外卖，和祁时一起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