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上课铃重新响起，祁时从睡意中醒过来，只是没有起身，而是依旧半张脸枕在手臂上。
然后凭着记忆，伸手往旁边捞了一下。
触感不是很对劲，他课间把电脑放在了阮识延坐的位置上，此时也是往桌面上去摸。
但预估失误，不仅摸了个空，还一巴掌拍阮识延腿上了，带着点从布料传过来的温热体温。
“……”
他清醒些许，抬起了头，想收回手，却早一步被阮识延按住手心，然后清瘦纤细的手被递了回来。
阮识延看他一眼，看出他是想拿电脑，于是又把他的笔记本电脑，从自己桌面上推了过去。
祁时转过头，打开了电脑，然后凭借中后排的地理优势，又趴了回去睡觉。
可以说是还算勉强敷衍了一下。
阮识延看了眼他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目光平静地收回视线，垂眸回着信息。
终于熬到了下课，祁时有点睡懵了，抬起的脸上泛着红潮，漂亮的眼睛半睁不闭的，睫毛因为闷热还沾了点湿意。
他顺手摸过桌上冰冷的玫瑰金边眼镜，收起电脑就站起来，跟在阮识延身后踏下了台阶。
走了好几步，他才想起来自己不小心，拿走了阮识延偶尔戴的眼镜，于是伸手隔着外套，点了点阮识延。
阮识延回过头，见他把眼镜递给自己，接过后说，“还以为你要给我收着。”
“拿错了。”祁时神色困倦，声音也很低，显得有点莫名的软。
他慢慢看着祁时，最后“嗯”了一声，把眼镜收好了。
出教室的时候，正赶上另一波来上课的学生，祁时刚好碰到了，隔壁寝那个，据说是校草的帅哥。
然后果不其然，这人又对他笑了笑，目光温柔又友善。
祁时：“……”
就算再不关注身边人，祁时也觉得，最近碰到这个人的频率有点过高了。
不论是在寝室，还是经常上课，在教学楼的时候。
对，最离谱的就是上课——修个双学位碰到就算了，自己的专业课也偶尔能碰到。
最后他确定，这人也是双修的，并且主副专业恰好跟他反了过来。
加上他对人稍微有了点印象，没再严重脸盲，这种巧合感则愈发明显。
只是他依旧觉得，这只是一种奇怪的心理现象而已——当你开始接触到一个新的事情或人，你就会莫名其妙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频繁再遇到这件事情，或这个人。
而且祁时对认识人毫无兴趣，于是除了巧合感，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而从沈楚折的角度看，祁时像是终于感知到有他这么个人的存在，碰到的时候总算会，偶尔看他一眼，然后再收回视线。
大约齐有那么一秒吧。
是一种已经记住了他的表现。
虽然祁时看起来对他依旧没什么兴趣。
沈楚折虽然对自己的脸很自信，毕竟帅得有目共睹，但也从来就不期待祁时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长那么漂亮，而且以前见他的时候，比现在还无动于衷。
祁时那句“那就分”还盘旋在他脑海，最后他只能暗自觉得，虽然靠外貌打动不了祁时，但至少不会让人想跟自己分手。
别说很丑或一般了，就祁时那个漂亮的长相，哪怕他只是小帅，估计也入不了祁时的眼。
他最近深刻体会到，要跟祁时关系稳定，还是得线下见面，谈个现实恋爱。
网恋还是太飘忽了，他隐隐觉得，祁时就算现在不跟自己分，总有一天还是会分。
何况他老婆还不想见自己。
更像只是玩玩，找到机会赶紧就分了。
反正肯定没多想和他稳定谈着。
总之路漫漫，沈楚折觉得自己得先刷点好感，免得见面就把人吓跑了。
“来，阮少爷，”迟冶询正支着腿写论文，见阮识延回来，就摊开手，很欠揍道：“欠我们的饭什么时候请？”
阮识延懒得理他，走进门把外套脱了，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然后转过身，看着对后脚进门的祁时，说：“困就睡一觉。”
迟冶询看着祁时一副困得要命的样子，吓了一跳：“我去，我记得你昨天十点就睡了，怎么困成这样？”
他凑过去，认真地看着祁时：“你真失眠啊？”
祁时揉了下眼睛：“有点。”
然后也脱了外套，边揉着脸，边抱着睡衣去了浴室，准备换上睡觉。
阮识延坐在桌边，打开电脑，这时才懒懒回了迟冶询一句：“等他睡醒。”
迟冶询点点头，关了宿舍最刺眼的那盏灯，然后有点惆怅地看着窗外，说：“怎么感觉要下雨了。”
确实是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将祁时从朦胧的睡梦中拉醒，寝室已经全暗了，估计是都出门吃饭去了。
他适应了下黑暗，然后穿着有点单薄的睡衣，走到了窗边。
手机放在桌面上，他垂着眸光，点开了未读的信息。
果然网恋对象又给他发了好几张下雨的照片，只是场景很熟悉，是S市的一处商业街，还有不远处的风景。
像是解释般，对方说，碰巧在这边玩。
他记得对方在L市，开车半小时，确实很近。
然后对方又问他吃饭了没，需不需要点外卖给他吃。
祁时有点困，加上温度偏低，不是很想打字，于是抬手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
沈楚折愣了下，点开那个时长很短的语音条，是祁时冷淡又低缓的声音，因为倦意显得很轻：不用。
他一听就听出来，祁时估计刚睡醒。
他喉头发紧，一时卡住，良久后才回了句：好好吃饭，宝宝。
沈楚折记得祁时有节晚课，这个点刚醒，很大可能还没吃晚饭。
而这节晚课也是他的专业课，所以在外面跟人吃了顿饭后，也正好回去上课。
思索一会后，他在某个商场前，提前下了车。
阮识延在这时回了寝室，见祁时醒了，把打包的精致饭菜递给他，让他吃了饭再去上课。
祁时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筷子。
并不同课，也不在同一栋教学楼，所以在祁时上课的那栋教学楼面前，他和阮识延分开了。
阮识延停下脚步，微微抬眼，目送他离开。
祁时就带了个人去上课，半靠在座椅上，有点无聊地抬起手指，无意识轻点桌面。
期间，收到了网恋对象的信息。
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追你的人是不是很多啊宝宝。
祁时思考了下，觉得估计是对方基于他外貌的考量，才问了这么句。
他也没打算说假话，于是回了个：嗯。
确实挺多的，就算他之前不堪其扰，把微信所有添加好友的方式都关了，才获得线上的安宁。
但线下，要不是他每天不看人，估计天天都能被人堵着表白。
就算如此，也还是很频繁的，在各种奇怪的场景，被人表达好感。
还因为长相是太漂亮那挂，男女追求者都很多。
后来他过于冷漠，于是频率变低了点，但看他的眼神依旧很多，并格外热切。
总之挺多的。
对方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似的，发了句：有点吃醋了。
祁时没什么感觉，也没打算回。
对方继续发：你记得几个追你的？
祁时：不记得。
对方：嗯，有没有你觉得长得还可以的？
祁时：“……”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沉默，对方补充：就问问，宝宝，不会吃醋。
祁时想了想，回了句：隔壁寝一个。
已经到了教学楼，但放弃了坐拥挤的电梯，正在快速走楼梯上楼的沈楚折，看着这五个字，突然卡壳了下。
他先是为祁时觉得自己长得还可以而高兴，然后又皱着眉，回忆了半天，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在现实中跟人表过白。
他揣着疑惑，问了句：他追你了？
祁时：没有，就是……
他顿了下，回道：经常对我笑。
沈楚折愣了下，随后笑了起来，心想自己好像确实，见到祁时就收不住笑意。
加上为了多刷点好感，确实见到时就对人笑，虽然没表白，但胜似表了白。
就是没说出口罢了。
而祁时看起来，也确实是最近才对他有了点印象。
沈楚折觉得，祁时应该是最近对他印象过深，才下意识说了他，忘了那个“追”的前提条件。
他继续问：那你对他什么感觉？
祁时回得很快，文字很冰冷：没感觉。
沈楚折噎了下，心想还真没感觉啊。
虽然感觉有的话，他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自己正在跟人网恋，老婆却对一张脸移情别恋了。
但没有的话，那证明自己老婆还真对自己的脸，毫无感觉。
总之就是好像有没有感觉，都不怎么开心。
不过也没事，好感是可以培养的，反正都是他。就算因为长相移情别恋，那还是他。
他想了想，想起自己给祁时看过一点侧脸，于是逗着人问：好吧，对我有感觉吗宝宝？
不指望会得到肯定的回答，但祁时却在快一分钟后，发了句：嗯，有一点。
他有点被这句话砸晕，一时有点恍惚。
随后，又习惯性地，想逗人多说几句话，说：都跟我网恋了怎么还是有一点啊？
这下祁时秒回，语言冷漠：那没有。
沈楚折：“……”
他就不该犯这个贱。
他刚迈上最后一步台阶，此时无奈笑了下，赶紧挽回道——
别，一点就一点吧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