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小熊猫下山记>第二十六章 26 讲价小熊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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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经瑜姗姗来迟。

  夕阳垂垂,暮光霞彩,小镇漫漫花香里浸入秋的冷意,百花繁盛转衰,处处残瓣凋零。

  赵知洵在酒桌前浅酌慢饮完两壶酒,她才骑马而来。

  赵经瑜勒住骏马,拍拍马颈,施施然走来。她一坐定先招呼小二来坛酒,再捡起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说:“师兄最近好气魄,有人广发江湖追杀令要买你这颗人头。”

  “什么时候的事?”赵知洵手腕斜端酒杯问道。

  “大约是晌午,我来时收到门中飞鸽传书,岳师兄与几个师弟都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他们是嫌山上苦闷,想下山来玩罢了。”赵知洵笑道,心里却暗骂徐恒管教不严,军内到处漏风。

  “岳师兄也是?”赵经瑜笑吟吟,“他自知你与我相见过,接连来信问你近况。”

  “你可告知他,我已心有所属。”赵知洵末了又说,“不日便成婚。”

  赵经瑜一时有些愣神,师兄确实与以前不同。两年前她游历泰山曾与他不期而遇,那时他身旁好友如云,潇洒自在、坦荡无惧。她立在旁,见他豪饮三千,开怀大笑,却又觉他有种于尘世无所依傍,生亦何欢的厌烦之感。几日前相见已有所不同,而今日更甚。仿若现今的执着情念与对将来的期许化成涓涓细流,默默注进了他的骨血,又把他拖回了人世间,变得真切活泛。

  “原来师兄是来找我要礼金来了。”赵经瑜打趣道。

  “不全是。”赵知洵收敛笑容,随后把蛮塔信使与勾结密信都说了出来。

  赵经瑜越听越诧异,近日他叔父因儿子被擒,不见音信,纵她极力劝说,也渐渐偏向主战。如今能救回简直是雪中送炭。等听到密信内容,赵经瑜更加难以置信,暂放下勾结不表,只这封密信泄露,蛮塔不知,依密信之约进攻,岂不是羊入虎口,全军覆没?

  “师兄为何要告知我这些?”赵经瑜不信会有平白无故的恩赐。

  “我既不想庆国将士有所伤亡,也不希望蛮塔士卒为上位者的蝇营狗苟断送性命。”

  “养尊处优者居于庙堂,只见千里江山巍峨壮阔,却不见山河之下埋的冷冷尸骨。”赵知洵拍开小二送上来的酒坛坛封,给赵经瑜倒一杯,“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师妹你呀。”

  赵经瑜不解地望向赵知洵。

  赵知洵饮口酒,悠悠开口: “师妹不仅心怀黎民苍生,胸藏治国安邦的锦绣经略,还武艺超群,颇有江湖名望,何不趁此良机登顶一望呢?”

  “师兄是不是太高看我了。”赵经瑜不免心神一震。

  “到底是我高看了你,还是你低看了自己呢?”赵知洵认真、且含有期待地回问。

  赵经瑜默不作声,她从未想过能够碰触王座,她身为女子,早已注定要安分守己,要嫁与他人为妻相夫教子。可师兄的一番话,却似拨云见日,仿若她第一次见还有如此升于天空的太阳。

  赵知洵又道:“不过还请师妹在那日仍要佯攻,印证信件所言,助我了结另一件大事。”

  “师兄放心。”赵经瑜说,“我也略知师兄之事,此次进京恐怕凶多吉少。有些江湖人士惧门派声威不敢接此追杀令,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请师兄多加思虑。”

  赵知洵又何曾不知,去京路上,他不怕江湖豪杰明面上的争斗,只怕鼠辈宵小背后的阴狠招数。还怕阿提……

  “多谢师妹提醒。”赵知洵坦然笑笑,举杯遥遥一敬。

  赵经瑜知其多言无用,举杯道:“我回去定备足礼金,待师兄大婚之日,可要上门讨一杯喜酒吃吃。”

  酒水一饮而尽,赵经瑜翻身上马,却没急着离去,她牵马回转,担忧地望向赵知洵,欲言又止。

  赵知洵说:“师妹,前路难行,你也要多加谨慎小心。”

  赵经瑜眼内掠过层薄泪,轻轻喊了声师兄,这才抱拳辞别而去。

  天色渐晚,小二挑起灯笼,不一会儿,飞虫萦绕,扑扑簌簌。

  赵知洵独坐酒桌,惆怅满怀,瞧到灿灿烛火,不由长叹口气。摸出酒囊让小二装满,结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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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知洵回到军营已月上柳梢,他在军帐外徘徊许久,酝酿好情绪方掀帐进去。

  阿提却不在。

  问了临近几个光膀子斗牌、聊天的兵卒,都齐说没见过,没回来。

  赵知洵出了营帐,在门口落寞地站了会儿,摸着怀里的鼓囊纸袋极力思索阿提能去哪里。

  突然,一种可怕的念头俘获住他,如遭雷击的震痛使他慌张地向中午的草地发力狂奔。

  刺客就在附近,他却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他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在这漫长几息间,赵知洵似乎已看到阿提灰蒙僵硬的脸庞依偎进草丛里,蜷起的身体隐忍、痛苦地缩成一团。这种绝望灰败的画面不断噬咬着赵知洵残存无几的冷静,他把内力悉数运于腿部,几近透支。

  月辉星灿,草地半空旋飞起数不清的萤火虫。

  赵知洵收住脚步,他的呼吸都放缓了,手脚颤抖,他惊慌地四处寻找,又想转身逃离,他怕真的发现阿提静默地躺在草丛某处,他怕所思所想全都成真。

  没有,赵知洵搜寻完整个草地,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痕迹和血迹。他脱力地依靠在块石头旁,密密汗水湿透衣衫,眼睛仍在焦急地四处环顾,阿提去哪里了?

  会不会刺客把他劫掠走了?赵知洵心乱如麻,一个又一个假设不断浮出又破灭。阿提回到山上去了吗?阿提生他气离开了吗?阿提……

  “洵大哥!”

  赵知洵惊觉站起,这一瞬,难以自抑的水雾润湿眼眶,他几步飞奔过去,紧紧抱住气喘吁吁跑来的阿提。

  “你去哪里了?”赵知洵想吼他,质问他,为什么不回军营等他,可问出来的语气却满是委屈。

  “我去镇上……”阿提话还未说完,赵知洵却突然面色凝重,对他比了个噤声手势。

  赵知洵回身站在阿提身前,厉声喝道:“藏头露尾的鼠辈,还不现身!”

  树林里只有风在猎猎作响,微凉夏风抚过亮闪闪的草地,萤光随清浅的呼吸而明灭。

  赵知洵手握青锋剑,他只察觉到一人,那人是在见到阿提时气息才变乱。

  阿提轻声问:“有几个人?”

  赵知洵紧盯林间西南方向,“一人。”

  阿提松口气,把背上的行囊一放,全身松松垮垮地坐到草地上,毫不在意拍拍草地道:“洵大哥,不用担心,他来我就定住他。”

  赵知洵闻言一笑,担心则乱,他倒忘了阿提那招出神入化的点穴法术。松开青锋剑,他也盘腿坐下,笑道:“好,那我就全依仗熊大侠了。”

  这声熊大侠真是喊到了阿提的心坎上,腰也挺了,头也抬了,又美又滋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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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终是显出身形,他闲庭散步的朝这边走来,笑说:“我等鼠辈确实不如赵兄,毕竟有颗值一百万两的项上人头。”

  一百万两!

  阿提赶紧摇头甩掉金光闪闪的念头,打眼看向来人,奇怪地问:“四野哥?”

  李四野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他干笑两声,摘下面罩:“我心系赵兄身处险境,特来知会一声。”

  “李兄素来喜欢分一杯羹,此次怎么改性子了?”赵知洵身形未动,嘲讽道。

  李四野嬉笑说:“见到小货郎前确实如此,你既与他相识,我顾其情面也不便伤你。”说完便蹲下身,亲热地去搂阿提肩膀。

  风声飒飒,剑快如电。

  萤光微微闪动,瞬息明灭,裂开的皮肉还未溢出血滴。

  李四野飞快缩手,后退,这时血才如珠子般挤出,他讪讪一笑:“玩笑话,玩笑话。”

  刚只是极短的一瞬,骇人杀气直逼面门,他意有所察,却身不由己,仿若施了定身咒,无法自顾。

  赵知洵缓缓起身,饶有兴致地问: “多少银子可以买你的命?”

  “我的命高兴了一两也卖,不高兴了万两黄金都不卖。”

  “多少?”

  声与剑同时而至,悬空一剑,萤火皆散。

  李四野微微瞥眼颈间冷森利剑,强笑道:“我自比不过赵兄,五十万两即可。”接着腆脸转向阿提,“小货郎,你可得帮帮我呀。”

  阿提面显难色,若李四野真对洵大哥不利,他断不会帮他。抬头时却见赵知洵对他眨了眨眼。阿提明了这是想要戏耍他一番,登时有了作戏姿态,扑过去,挡在他身前,情真意切道:“洵大哥,你不能杀他!”

  李四野欣慰宽怀,“小货郎!情义在心中,我愧领了。”说罢朝赵知洵挑衅一笑。

  “为何?”赵知洵气定神闲地问。

  “五十万两太多,等讲完价再杀也不迟。”语气依旧诚恳。

  李四野一哽,“小货郎,你!”

  阿提绕着李四野走了一圈,“四野哥,你年龄不小了,武功也不高,容貌也一般。五十万两实在不值,一万两好了。”

  李四野心哇凉哇凉地碎了,强辩道:“我若真想杀他,他刚才悲痛欲绝之时早就动手了。”

  剑身猛地拍打在李四野嘴上,李四野弯下身,捂住嘴巴痛得嗷嗷直叫。

  赵知洵恼羞成怒道:“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