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阵暴雨奇袭而来,众宾客人仰马翻,乱做一团,贺之涧抱着萧灵踉跄了几步,风雨散尽后,轩辕溟不见了——

  只剩一院子的残花败柳——

  一只半死不活的狼妖,根本不足为惧,而且只要萧灵在,不怕他不来!!!

  贺之涧脚下生风,抱着萧灵大张旗鼓的回镇国公府,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他不屑一顾,他就是要让青州城的人都知道萧灵是他的!

  这一次,谁都不能伤害他身边的人,包括他的父亲。

  镇国公府前,贺栋早已等候多时。

  贺之涧趾高气扬的抱着萧灵从马上下来,昂首阔步的从贺栋面前路过,像看垃圾似的斜了他一眼,正欲走,贺栋一把抓住他胳膊,贺之涧歪头,口吻激讽道,

  “父亲竟然病着为什么不在府里养着?三月寒风,还是很冷的,我可能不想那么快的给你披麻戴孝!!!”

  贺栋满头白纷纷,悲春伤秋的劝诫道,

  “之涧,这天下之事不是有权有势就能十全十美,你倒不如放手,既成全了你,也成全了他人……”

  “哈哈哈哈哈哈……”

  贺之涧悲痛欲绝的大笑,“这话七年前你怎么不说?你现在还能活着,完全是因为你是我父,云霄的命我不是不要,我要活活的把你折磨死,他受的你都要给我好好受一遍!”

  撇过头对侍卫高喊道,“王爷疯了,带他去喝药!”

  七年前,贺栋为了保全镇国公府的颜面,暗中毒杀了季云霄,贺之涧查出来后,不动声色的在他身边蛰伏了七年,暗地里扶持的五皇子,谋权篡位,新皇登基给予了他绝对的权力!

  他第一个收拾的人就是他的杀妻仇人,也是他的父亲,贺栋!

  他那位庶出的兄长,自小仗着身强体壮,时常欺辱于他,而他那位父亲看见了,就像是瞎了一样。一个庶子,居然想跟他抢国公府的爵位,那就只有一死了,死了就没法子跟他抢了,被他以谋反之罪,绞杀在了边塞。

  “之涧——”贺栋隔着冷冰冰的兵器,遥望着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他是真的错了吗?

  可是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呀!

  贺之涧毫无动摇,

  “你不配喊这个名字,我除了这一身肮脏的骨头没什么是你的!”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毫不顾忌的警告道,

  “你最好安分守己,要不然……我连母亲都杀了?更何况是你!”

  萧灵被他冰冷刺骨的模样,吓得打了个寒颤,贺之涧对上他放缓声音,

  “阿灵,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贺栋看着贺之涧远去的背影,冷漠,决绝,毫无人性,这背影他好像在哪儿也见过,他凄凉一笑,这不正是他自己吗?

  为了那个季云霄,贺之涧跪在地上求着他留下,那个他打从心底里瞧不上的小儿子,是最像他的。年轻时,他宠妾灭妻,妻子要跟他和离,又是为了保全镇国公府,可那一次,是贺之涧替他动的手!

  极尽奢华的水榭楼台里,缺月挂在稀疏的梧桐树上,无声无息的楼台里只有三两声隐隐的哭声,龙凤雕花烛把幽人的倩影照在殿门上,如同飘渺的孤鸿之影。

  萧灵从进到这儿来就开始哭,洇红的眼角溢出一颗又一颗的小珍珠,大红色的喜服显得格外的刺眼,屋里的物件成双成对摆着,萧灵全给他摔了,砸了,烧了, 兀自坐在榻下紧攥着男人给他的骨环,无助的大哭。

  当贺之涧也穿着一身的喜服来到他面前时,他拔下发簪,抵在脖子上,直到破了皮露了血,贺之涧才反应过来他不是闹着玩儿的。他悻悻的退了出去。

  他萧灵今夜只可能是轩辕溟之妻!

  若他在逼,玉石俱焚不了!那就给他一具尸体!

  梧桐树下,贺之涧像一个觊觎别人珍宝的恶徒,他拧了拧眉心,拂袖而去,这个珍宝早晚有一日会真真正正属于他的!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

  小狐狸浑身贴满了镇妖符,绑在十木架上,他低着头,满心满眼都是求死之态,可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却让他狠不下心——

  残月跳进了牢房里,他抬着头望了一眼,好似他与男人见面的第一晚,那时他还没化形,在乱葬岗里四处躲藏,有一日,天地浑红,一大批人马冲进了乱葬岗,小狐狸还来不及钻进棺材里,就被揪了出来,关进了贴着符的笼子里,每碰一下笼子就会被电伤,到了镇国公府,只剩了一口气吊着,

  “站住!”

  “世子!”

  十二岁的贺之涧坐在轮椅上,一身白衣,神清骨秀,站起身来,又如阳煦山立,狭长的眉眼打量着侍卫手里的小狐狸,小狐狸虚弱的睁开眼,泪眼汪汪,眼前的少年人好像寺庙里供奉的玉童子。

  少年从桌上拿了一块儿梅花酥,手顿了顿,递到了笼边,小狐狸又饿又痛,没有任何的戒备,小小的吃了一口,又软又甜,连鼻尖上沾的一点沫,他都舔掉了,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以至于很多年后的夜里,他都会时时的念想。

  贺之涧半眯着眼,时刻观察着小狐狸,发觉他无碍了,欣欣然一笑,从侍卫手中救下了小狐狸,不顾嬷嬷的阻挠,打开笼子,小狐狸也不怕他,乖乖的躺在他怀里,发出可怜的嗷呜声。

  贺之涧眼眸闪烁着星光,拿着药罐瓶子边上药边给他吹,上好药,小狐狸伸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想用脑袋蹭蹭他,可是又没力气,贺之涧抱着他放在胸口,斜阳暖暖的打在两人身上,清阳曜灵,和风容与,小狐狸睁开清澈的小圆眼,直溜溜的看着少年,四下无人,伸出粉粉的舌头,在少年惨白的嘴唇上舔了舔。

  单纯的小狐狸哪里知道?少年喂给他的那块梅花酥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试试到底有没有毒。

  小狐狸是十分的幸运的,那一盘的梅花酥除了顶上的那一块儿无毒,其他的都涂了剧毒!

  对于少年来说,小狐狸是有用的,别人还能伪装一二,让他辨别不出,可这种小东西却一点都不会隐藏,此后他吃什么东西,小狐狸先吃第一口,无恙他才动筷,懵懵懂懂的小狐狸却把他当成了偏爱——

  一生错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