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趴在桌子上之后,魔尊盯着外面热闹的街喝了一杯又一杯酒,像是有什么愁绪需要用酒来让他忘却。
没过多久,魔尊放下酒杯,盯着对面那个人的脸,那种目光让站在旁边的凌月微微疑惑,感觉有些奇怪,幽深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就在他奇怪的时候,魔尊突然伸手,轻抚着对面那个凌月的面庞。
就在这时,凌月眼前突然覆上来一只手,还有魔尊冷冷的声音,“不许看!”
凌月:“……”
魔尊咬着牙,想带着凌月离开这里,却发现根本无法离开。
那个时候,凌月醉了,他找了个客栈让凌月休息,不只是轻抚对方的脸颊,酒精让他的脑袋开始晕晕乎乎,可他又记得清清楚楚,就在那间客栈里,他不知死活的吻了凌月。
眼前的这些画面犹如洪水猛兽,让魔尊恨不得将这些东西打破,他面色僵硬,被捂住眼睛的凌月不知道已经换了个地方,魔尊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现在已经到了那间客栈里。
凌月躺在床上,而曾经的自己正坐在床边,慢慢靠近凌月的嘴唇。
魔尊脸色开始发烫,他自己甚至感觉脸上已经开始冒起了热气。
“魔尊?”凌月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是他能听到魔尊咚咚咚的心跳声。
很奇怪,很不平静。
“别说话。”魔尊垂落在一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额角的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那时候为什么要吻凌月?
明明……他明明只拿凌月当成朋友。
此时,画面又一转,竟成了黑夜。
魔尊的手还覆盖在凌月眼睛上,热闹的长街中,他们安静的站在人流里,魔尊迟迟不肯放开手,只害怕那皎洁的月色。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街边飘来一阵桂花香,在凌月鼻尖下掠过,他抽了抽鼻子,突然伸手将魔尊的手拽了下来。
“走。”
凌月奔向前方,身后的人被拉得一个踉跄。
凌月没回头看,那双震惊的眼睛里藏着点点星火,宛如天上星辰,他的背影近在咫尺,落在眼里却是方寸星河。
凌月拉着魔尊的手没松开,二人穿过长长的街道,耳边的叫卖声逐渐变成飘渺的低语,终于在一处拱桥上,凌月停下脚步。
两岸种着柳树,柳枝摇曳着垂落进水里,荡起一阵细碎的波纹,在水面荡开又消失。
“魔尊,看见了吗?”凌月指着柳树问魔尊。
“嗯,”魔尊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只眉宇间还带着一点点自己不知道的怀念愁思,“怎么?”
“这是幻阵,你看那些柳树,无论是形状还是生长方向都一模一样,我们要找到那棵真正的柳树就能破阵出去。”
各种阵法记得,符咒记得,召术记得,什么都记得,偏偏一个名字,等了那么久才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偏偏只记起了那一个名字,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进入幻阵之后,魔尊的情绪开始无止境低落下来。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实际上凌月早就发现魔尊不对劲,准确的说,是那股桂花香不对劲。
只是像桂花香,并不是真正的桂花散发出来的香气。
那只是一种迷香。
凌月记得,在酒楼的时候,酒楼里散发出来的酒香也隐隐带着桂花香味。
话虽这么说,魔尊再看过去时,却不见刚才那一排柳树,只有一棵柳树孤零零的立在岸边。
魔尊一惊,转头寻找凌月,刚才还有人往来的桥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身旁的凌月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魔尊身心一震,抬头望去,河面上也已空荡一片。
刚才他明明记得,河面上有不少载着游客的小船。
“凌月?凌月!”魔尊转身,脸上尽是慌乱,不知是何方高人,竟能把凌月从他身旁掳走?
他完全……没有一点察觉。
慌乱中心里又升起一阵愤怒,大叫未果,魔尊突然跃起,旋风状的魔气朝着水面奔驰而下,巨大的水花在寂静的夜色中绽放,有两道不知名的金色亮光在水中不断穿梭。
魔尊眉头拧得死紧,来不及思考太多,魔尊整个人已经跃入水中。
魔气形成大片大片的黑雾,漂浮在水面上,魔尊的神识基本已经覆盖整条小河。
“凌月!”魔尊大声叫道,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有穿透云层之势,天上的星星好像都晃动起来。
没有……
怎么会呢?
魔尊心里有道声音在告诉他,凌月已经弃他而去,这是第二次。
魔尊脸色难看,下意识否认,“不可能,凌月不会丢下我,不可能。”
那声音道,“凌月是神灵,小小幻阵他可以自由出入,但是你不一样,你心里有欲望,你想要凌月,你想抱他,吻他,你想把他压在床上,魔尊,这就是你对神灵的欲望。”
魔尊目眦欲裂,大声否认,“你胡说,你是谁?你把凌月带到了哪里?”
那声音又道,“魔尊,这里没有别人,我是谁?我就是你,是你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是七煞中的一煞,你就是我,我们本为一体,凌月丢下了我,自然也丢下了你,他是神灵,他能察觉你心里的欲望,他不需要你对他有那种欲望,所以,他会抛弃你。”
魔尊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伸手狠狠一抓,一个黑色的水球出现在他掌心之上,水球里面漆黑一片,可没过多久,那个黑色的水球竟然开始快速旋转起来。
魔尊用力一捏,水球破碎,水滴飞散开来又很快聚成一团,只是重新凝聚的水球不再是黑色,而是一个清澈透亮的普通水球。
水球漂浮在魔尊前方。
他盯着水球,正欲一掌拍散,水球里突然出现凌月的身影。
魔尊眼神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往前挪动,他口中发出两个迫切的音节,“凌月?”
当然,水球里的凌月听不见他说话,也并没有回答他。
魔尊的目光全被水球吸引,在里面,凌月的身影显得尤为真实,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慢慢地和痛苦脑子里那个凌月融为一体。
他看见凌月在冲着别人笑,心里突然生气,可再看时凌月对面站着自己。
眉眼含笑,眼中充满柔情,而自己面前的凌月则是慢慢靠近了自己怀里。
他们相拥在一起,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
“凌月,你放开他,那不是我,那不是!”魔尊大喊,伸手去捕捉水球,然而水球像是拥有生命一般,任魔尊如何伸手,对方都能轻而易举在触手可及的时候溜走。
何为幻?
何为真?
何为心中所想?
看到的是幻。
看到的是真。
心中所想的,是怕。
魔尊不愿意说自己喜欢凌月,他知道,凌月平等地爱每一个人,他不会成为唯一,也不会成为那个特殊。
可他不愿意离开,更不想离开。
他宁愿难受,也不愿意放下。
他们根本不懂,根本不懂!
什么欲望,什么见不得光的情愫,那只不过是不愿挪开的目光,不愿清醒的头脑,醉里不知谁是我,非月非云非鹤,非我。
魔尊愤怒到发红的眼睛在慢慢被黑暗覆盖,刚才慌乱的表情也逐渐归于平静,甚至于麻木。
就在这时,两根金色的细丝从水中飞跃而出,顺着魔尊的耳朵钻入到了魔尊脑子里,他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清明。
“魔尊,打掉那棵柳树。”
凌月的声音,魔尊几个转身依然没看到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是着了阵法的道。
魔尊黑着脸从水中飞到岸边,凌空一掌向着柳树拍去,顷刻间,柳树的枝干四分五裂,魔尊收回手,发现自己还站在桥上,而身边站着凌月。
“哎,出来了?”凌月眨眨眼,“等一会儿,一会儿咱们就能出去了。”
魔尊没看凌月,他缓和了一下心情才镇定道,“怎么回事?”
说话间,两个人竟又已经回到了高楼之上,而长老和银还正担忧地看着他们。
“没事,”凌月这才解释道,“命眼在幻阵之中,幻阵会制造各种能扰乱人心的幻觉,那颗柳树既是幻阵的阵眼,也是寻荒的命眼,打破了我们就出来了。”
眼看着魔尊的脸色不对,长老赶紧宽慰道,“打破了就好,人没事就好。”
凌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魔尊好像还一直沉浸在刚才的幻境之中。
“魔尊,你没事吧?”凌月问道。
几个人没再急着出发,长老和银还在看街边的霓虹灯。
魔尊漫不经心道,“本尊能有什么事?”
凌月哦了一声,也想过去看看霓虹灯,他都好久没看过了,虽然没什么好看的,可霓虹灯会让他想起原来的那个世界。
凌月正抬脚离开,魔尊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哎?”凌月疑惑回头,“怎么了?”
魔尊神色莫测,“你要去哪里?”
凌月指着长老那边,“去那边看看灯,怎么了?”
魔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手一甩,突然气道,“那破灯有什么好看的!”